景陆舟又稍坐了一会儿,楼上金丰金富也睡醒下楼。大刘过来和景陆舟低声说了什么,他起身看向郁泽清:“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你若有事记得找我。”
把人送走后,阿锦小声和郁泽清说:“我发现,昨日王爷也是这时候被大刘叫走回府的。”
郁泽清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俩人忙什么呢,突然有点好奇。
可能忙着准备回家过年吧。
郁泽清一边回店里,一边惆怅,她何时能回家啊……
“阿锦,你今年过年会去找你哥哥吗?还是在这里过?”
阿锦低头绞着手指:“我可以和你一起吗?那次去兄长家,吃了嫂子好一顿挂落,实在不愿再去瞧人脸子……若我是我嫂子,定不想我去扰了她们一家的和美。”
郁泽清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你能陪我过年,我当然高兴啊!就怕你觉得我这里冷清没个热闹劲儿。”
阿锦笑了:“冷清不打紧,咱们过着舒心便好。”
郁泽清和她进屋里:“我以前不太操心过年这些事情,这回还得靠你帮忙,有什么要买的要办的,麻烦你多费心,我给你打下手。”
阿锦温柔地笑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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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碧霄上市后的前两天销量不错,但是染出的布料却有限,所以郁泽清采取饥饿营销的手段,每天只放出少量货,一人限购一个,拉长销售时间用来扩大店铺的知名度。
又过了两三日,店铺平平淡淡地运转,两兄弟偶尔不在店里,她便打开缝纫机做几个包出来。
一次恰逢阿锦在一楼时有客人进来。郁泽清去招呼顾客,阿锦便坐下来帮她完成剩余的部分。客人走后,郁泽清惊讶地发现,阿锦居然可以使用她的缝纫机!
她以为系统的授权限定了机器呢,这才知道原来被授权人可以互相用缝纫机,并不是每人固定一台。
本来她想着,这样的话其实不用两台都搬来,一台放家里一台放店里,轮换着用就好了。但还是考虑到她待在店里的时间多,而且李家两兄弟也只是暂时来帮忙,等他们走了,自己在店里就可以随便用。
一日早上,她们刚开了店门,李叔就急匆匆跑来。
“郁小姐阿锦、金丰金富,徐家的老掌柜,今日四更没了!”
几人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别的长工跑来告诉我的,徐家现下正准备办丧事,实在是缺人。我想让金丰金富随我去搭把手,毕竟也是我们东家……”
郁泽清迅速反应过来:“哦哦,那快去吧,哥俩帮我们好几天,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们可以应付过来的,让他们俩去帮忙吧。”
李叔连忙道:“哎哎,那行,我们赶紧去了。要是你们有着急事,可去徐家布庄找我、或是去家里找你们李婶。”
见三人快步走远,郁泽清和阿锦不禁感慨生命如此脆弱。徐家布庄原先规模一般,也就是个小店铺的水平。到了这代才开始发展壮大,这个老掌柜倾注了一辈子的心血。
家和万事兴啊!郁泽清小时候单元里的邻居高血压,有一次被家人气得不知道是脑出血还是脑梗……如果徐家的老掌柜也是这种情况,确实不好办,这里的医疗技术差得远。
郁泽清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去世的消息,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难过和焦躁。倒不是因为这个素不相识的老掌柜,而是为自己身边的这些朋友、熟人、乃至自己。
她能从这个世界全身而退吗?这期间会经历他们的生老病死吗?自己会抽离出感情,如同游戏玩家一样冷静处理,还是会真情实感地替他们担忧为他们悲伤哭泣呢?
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对于朝夕相处的阿锦是十分关心在意的。
下午她正在蹬缝纫机,听到门口有人进来,她抬头一瞧,嘿!易大夫!
她拿起旁边布料往缝纫机上一盖,赶紧到门口迎接。
“郁姑娘,多日未见啊,快瞧瞧!我可是给你带好东西了。”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大卷靛青色的帆布,这次的布料颜色十分均匀。
她惊喜地上前接过沉甸甸的料子,展开一些仔细看着:“哎呀!您太厉害了!这颜色真好看!”
易大夫骄傲地说:“这回我下了重料!染色时又仔仔细细地将布料放妥,这才染得齐整。书上所言实在模糊,真动起手来,还得因事制宜,多寻些合适的法子。”
郁泽清请他进来坐,给他倒茶时笑道:“最开始找您的时候,就觉得您能办成。”
易大夫接过茶杯,环视这间店铺:“哎哟!这铺子一月租金多少?不愧是文檀街的,真敞亮!”
她也没觉得文檀街的铺子就有多高档,主要是这街上卖的东西高档罢了:“我也不太清楚租金。您还记得我们从山里救出来的那位公子吗?这铺子是他的。”
除了信得过的李叔一家,郁泽清没跟人说过这店铺的契书已经过到她的名下。
两个弱女子无权无势,她担心再遇到张邱之流来闹事。但若对外称这铺子是某富贵人家的产业,谁要敢来惹是生非,不就得掂量掂量了?
这招叫狐假虎威。
虽然景陆舟常说有事了去找他,但如果在她这里能直接从源头上避免掉一些事端岂不更好?
易大夫了然地点头:“怪不得。我还道你在羊街时能挣这么多钱呢?居然租得起文檀街的铺子。那公子出身富贵,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便是将这铺子赠与你们也是应当的。”
两人闲聊片刻,郁泽清把碧霄拿来给他看:“易大夫,这是我用之前的料子做出来的帆布包,您瞧瞧。”
他来回看了看:“卖得出去么?我仍是不晓得你为何觉得这料子能用。”
郁泽清笑道:“卖得,怎么说呢……确实不少客人都看不上它,但是也有很喜欢的。因为布料不够,昨日已经断货了。这是样品,也是最后一件。”
易大夫更不明白了,又低下头仔细看着:“还真有人买?这些买的客人说过为何喜欢它吗?”
她有些得意:“其实这本就是个普通的包,只是因为我套了一首好诗在它身上,又起了个名字,一些喜欢这首诗的文人学子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这款帆布包。”
易大夫似是明白了些:“我虽不懂诗词歌赋,但也听说过有才子佳人们如痴如醉地日夜读写。你这小姑娘啊,鬼精鬼精的!”
郁泽清笑道:“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易大夫看了看新拿来的靛青染布,再看看碧霄:“没想到你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碧霄还有人买吗?但我现在怕是染不出这个布料了。”
她摆摆手:“不必勉强,碧霄就当做这些天的限定款吧,有时候稀缺遗憾反而更吸引人。”
“这靛青的布料也很好啊,我觉得做成布包后销量不会差,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纯色的。不需要给它弄什么诗词,摆在那里就有人愿意买了。”
“我和阿锦先做出来几个看看客人们的反应,若是能正常卖,我会托羊街的药农给您捎信,麻烦您再继续做这个布料。若是销量一般,您就帮忙再研究研究别的染料,咱们试试其他的颜色。”
易大夫走后,郁泽清立刻开始裁布。缝制前她算算下成本,停了下来。
她想把这款和碧霄定同样的价格,但碧霄有好诗加成。这款仅仅是染了个色,恐怕顾客们不愿买账。
思来想去,她决定给这款加个小口袋。原先基础款加口袋定价增加三十文,这款的口袋就不另加价了。
但现在靛青帆布依旧稀少,她为了省着用,把口袋做成白色的,反正放里面也看不见,本就是个实用性大于美观性的部位。
做好一个,她美滋滋看了半天。但是当送走一个顾客后,她再拿起这个包,突然感觉有点别扭。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从高级裁缝师傅那里获得一些指引。
当她看到包边的线时,终于意识到了这种违和感是哪里来的!
缝纫机的线是白色的,而布料是靛青色,白线在包身上十分扎眼杂乱,而且容易看出走线的偏移。
不过也容易解决,只要在做这款包时,将缝纫机的线换成靛青色的,或者是这一色系的深蓝色丝线即可。
于是她走到楼梯口把阿锦喊下来。
阿锦看到她手里的帆布包时,迅速加快了下楼的步伐:“这就是你上次,和金富送去医馆的布料吗?染得真匀。”
郁泽清把包给她:“上次送了五卷过去,易大夫染了一卷拿来。我想着咱们加把劲儿先做几个出来,看看卖得怎么样,客人们有什么意见。”
她又指了指包上的缝纫线:“然后现在有个问题,这个线是白色的,我感觉不太好看。你要是想歇一歇出去溜达一下的话,帮我买些蓝色的线吧,给咱缝纫机换上。”
阿锦拿了些钱出去,郁泽清在店里小心翼翼地把包上的白线拆掉。阿锦回来时不仅带了线,还带了糖果子给她。
两人裁布换线,迅速做出五个包,郁泽清把新款放在碧霄旁边。
真好,桌子上帆布包的种类在一点点增加,终于不再是空落落的了。
她看着碧霄,心想也得给这款靛青色的包取个名字啊,毕竟是店里最贵的产品呢,排面必须有。而且顾客们也多少会觉得物有所值吧?
旁边这个叫碧霄,是蓝天白云,那新款就延续这个概念?顺便把原先没买到碧霄的顾客们拉过来。
她找到前几日为了练字买的字帖,哗啦啦狂翻一通,终于找到个看起来还比较文艺的词:青冥。
她“啪”的一声,把手拍在字帖上。“青冥”,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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