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和大刘猛地抬头,没想到王爷居然不杀他。
景陆舟本欲治他死罪,但今天羊街发生的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处理不当就会留下祸端。
他堂堂一个王爷,身份贵重倒是无妨,但郁泽清一介平民女子,无权无势。
今日是张邱他娘,明日就是他爹,后日是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都来闹事,她有几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不如留张邱一条性命,也可当个把柄捏在手里,让张家人不敢轻举妄动。
以后就老老实实待着,若再兴风作浪,直接处死。
景陆舟敛眉垂眼,拇指指腹捻了捻无名指上,常年写字磨出的茧,缓缓开口:
“张邱此人,就流放至北境震何山处服徭役吧。”
“告诉张家人,本王初至封地,不愿开杀戒。望张氏家眷多加反思,自此改邪归正,常行善事,否则……”
景陆舟没说话,在脖子上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差役立刻会意:“王爷宽厚仁慈,实乃百姓之福啊!卑职必定转达王爷口谕,派人对张氏家眷严加管教!”
差役走后,景陆舟放心地呷了口茶。
看到旁边的大刘,景陆舟解释道:“本王不是因为郁泽清才不处死张邱的。”
大刘:???
他寻思着,他也没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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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郁泽清出摊,卖到最后一个帆布包的时候,听人说张邱定罪了,发配边境服徭役。
三五个人聚在她的摊前,聊着传说中的震何山。
“那可是苦地方啊,咱们祈州现下还暖和,震何山马上就要飘雪花了。”
“听闻以前有犯了重罪的人,被罚去以后比坐牢还受罪,活干不好就会被监守打骂、不给饭吃。”
“那地方冬天雪有膝盖这么厚!滴水成冰啊,人们冻得跟孙子似的,手脚烂疮多少年都好不了!”
“他算不错了!也是咱们王爷心善,留他一条小命,张家还不赶紧去王府前,磕几个头谢恩!”
心善吗?不见得吧。
不过这是封建社会,凡事可能得降低期望。
虽然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习惯。
郁泽清跑神了一会儿,再听商贩客人们聊天的内容,居然变成了颐王。
“听说王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也不知谁见过真容。”
“那日王爷经过羊街,停留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见过?”
“哎哟!除了张邱那不要命的货,咱们平头百姓谁敢直视王爷尊容。”
…… 呵呵,不好意思了各位,我见过。
但是他的脸不能看吗?
郁泽清后脊一凉,当时幸亏有张邱顶着,颐王没工夫理她这个小角色。
于是她把嘴闭紧了,不掺合进这闲聊天中,生怕自己说漏了引来祸端。
现在不是显摆吹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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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街这地方,不愧是吉城最活跃的交易场所,消息也流通得蛮快。
就在张邱被流放的消息传出来第二天,关于张家的其他处罚指令也下达了,街头议论纷纷。
张母因为没有直接参与张邱那些混账事里,在衙门里头都快磕破了,好歹没被治罪。
只是民怨难平,张家爹娘相当自觉地把宅子里的金银珠宝都上交,用来赔偿给苦主们。
全家老小准备收拾行李,搬去偏远乡下农家小院,以后就以种田为生了。
捅了这么多篓子,张家没人丢性命,全家感恩戴德。
家眷们写下悔过书签字画押,发誓再也不做有违律法之事,否则加重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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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没完,张邱家好几天都成了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总有人时刻跟进最新消息。
又过了一天,据说官兵去张邱家搬东西了,钱财宝贝一箱箱地抬出来,围观百姓们惊叹不已。
这架势,跟抄家有什么区别。
郁泽清最近出摊后,帆布包卖得特别快。
许多商贩搜集到证据,在府衙那里申报了损失。
衙门正在一项项登记核实,据说很快就可以发下来赔偿款。
她在羊街人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大家都说,若不是她当初主张让大家去官府要赔偿,也不会有今日皆大欢喜的局面。
惩治恶人,喜得赔偿,整个羊街跟过年了似的。
然而郁泽清这边做帆布包做得手指头疼,曾经担心卖不出去,结果现在供不应求。
虽然有缝纫机,省去不少劳力,但是一个人产出的量,到底还是差点儿。
若是能再多个帮手就好了。
没想到马上就有人实现了她的愿望。
话说这张邱有十几房貌美的小妾,许多都是强抢来的。
张家失势后,没钱养这么多妾室,未生育的小妾们自是另谋出路了。
其中有一女子曾是绣娘,因性子淳朴不善逢迎,在张家备受欺凌。借着此次机会,迅速与张家断了关系。
只是当她回家时,才听闻自己老娘已经去世,家中兄长也已搬离。
打听到家兄新住处,花光了身上仅剩的银钱。这女子跋山涉水,终于寻到另一镇子的兄长一家。
但是嫂子却死活不肯让她进家门。
嫂子早先受了婆婆许多气,连带着对小姑子也不待见。
兄长偷偷给她些盘缠,让她回吉城谋生。
失魂落魄地回到吉城,她在街上如幽魂般飘荡。偶然来到羊街,听人聊起郁泽清的事情。
实在走投无路的她有了主意,打听到郁泽清家地址,做好了一定会被拒绝的准备,敲了敲门。
郁泽清以为是李叔。毕竟自从穿越后,来过她家找她的只有李叔。
那个趴墙头的不能算,太吓人了也,到今天都不知道是谁。
“谁呀?”郁泽清站在门后询问。
“郁姑娘,我是……我曾是张邱的妾室。现下没有去处,求您发发善心收留我几天。”
听说郁家娘子人美心善,她想来碰碰运气。
郁泽清犹豫了,这人她完全不认识啊……
“统老师,我……敢让她进吗?”
系统:“检测到她只身一人,表情悲苦。”
这说了等于没说,郁泽清无奈道:“统老师,你能不能开发一下读心术?”
系统:“本系统主要功能为提供缝纫机,检测宿主一定范围内人物表情动作已经是附加福利了。”
唉,行吧。意思就是她得寸进尺了呗?
犹豫了一下,到底心软。都是女孩子,她没办法狠心拒绝。
拨开门闩,刚打开门,郁泽清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眼含着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郁姑娘,郁小姐,求您收留我,我实在无处可去了。”
“张家没钱了让我们走,我本也不愿在张家多留。只是我娘不在了,我哥哥家容不下我……”
她又急切地哀求道:
“我不白住,我为您做饭洗衣洒扫……”
“我以前是绣娘……我可以做些绣品拿去换钱给您!只是一幅绣品做下来,短则一天,长则数日,我没有住处……”
郁泽清怎么敢受这么大礼?但是拉她起来,她却不肯,只求郁泽清答应。
天色渐深,夜里凉寒,一个女子在外可怎么办呢。
赌一把!郁泽清弯腰扶她:“好吧,你先住下吧。别跪了,快起来。”
带她来到正堂,让她坐下,郁泽清倒了杯凉白开。
却见这女子捧着茶杯,两三口就喝了个干净。
“郁小姐,我……可以再喝点儿吗,实在是口渴难耐,今日一整天滴水未进。”
郁泽清直接把茶壶给她。
这姑娘是真渴坏了,咕咚咕咚,连倒了四五杯。
等她不喝了,郁泽清问:“姑娘,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抱歉……我叫周灵锦,您叫我阿锦就行。”
郁泽清微笑道:“没事没事,阿锦。正好我自己一个人住,咱俩以后就做个伴儿。”
阿锦没想到这么大的宅子只有她自己:“姑娘为何一个人住?”
郁泽清回道:“我爹娘都不在了,我是独女。”
阿锦赶紧道声抱歉,没想到在外人口中如神仙一般的郁泽清,竟也如此不易。
两个女孩子聊了一会儿,郁泽清趁着天未黑透,带她熟悉宅子里的情况。
先带她看了厨房,郁泽清用得不多,吃饭都是在外面解决。要是有人能帮忙做饭的话,肯定能省下些钱。
然后是浴室。郁家宅子建得不错,功能很完备,她穿来没有吃太多日常生活上的苦。
除了没钱……
她把阿锦会用到的地方都介绍了一遍,最后给她安排到了原身的寝屋。
她嫌弃原身的床没有她爹娘的床大,不方便施展她四仰八叉的睡姿。于是刚搬来两天就换到正屋主卧去了。
那这里就给阿锦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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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她去羊街时,阿锦也跟着去了。
阿锦想继续当绣娘卖绣品,还需要些基础的工具针线。
郁家的工具都是做帆布用的,不适合雕琢丝绢锦缎上精细的刺绣。
算了算银钱,郁泽清拿出一部分给她,让她去买工具。
刚送走了一个买帆布包的客人,她低头收拾小摊的商品,归置整齐。
突然视线里出现两双鞋,站定在她的小摊前,她连忙招呼:
“客官早上好!今日帆布包有货……”
等她看清来人时,嘴巴卡壳了。
这是……颐王?!
那日在车帘缝隙里瞥见几眼,虽没看清全貌,但记得长得蛮帅的。
只见长得蛮帅的王爷,竖起食指抵在那形状优美的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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