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甘游最终还是上了车。

“如果遇到交警记得调高透明度，我可不想因为超载被罚款。”甘茹怡警告她。

甘茹怡坐在后座，用手环着她的腰，脸贴着她背上：“姐姐，你好香啊。”随即用脸颊蹭了蹭她。

“下车。”甘茹怡“嘎”地刹住电动车，“我不载女同。”

“啥呀，姐姐……我不是女同啦……”于甘游故作惊慌地眨眼，甜甜地说。

“呕，你眼抽吗？这件衣服哪里来的？”甘茹怡回头扫了她一眼，又缓缓启动了小电驴，她才注意到于甘游穿了条很少女的裙子——前男友送的——分手之后她就把这条裙子塞到了柜底——太贵了，不舍得扔（而且她给前男友回了礼的）

“你衣柜里的呀，很好看不是吗？我很喜欢就拓下来，投射到自己身上了。”于甘游笑得眼睛弯弯，用手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

甘茹怡透过后视镜看她，她本人是直发，随便披着，这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鬼却是卷发，打理得很好。

三年前……她好像也养了一段时间卷发，后来嫌打理麻烦就又拉直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于甘游：“你是什么衣服都能拓吗？”

于甘游点头，得意的说道：“我是一只神通广大的鬼。”

“哦。”甘茹怡单手扶着把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扔给她：“你把淘宝打开，然后搜那些奢侈品牌的网店，挑几件好看的记住，回去拓下来穿给我看。”她顿了顿，“我想看看我穿奢侈品的样子。”

“呃……这好像侵犯人家专利了呢……总之……我也不是一只很厉害的鬼，我只能拓你穿过的那些衣服呢。”于甘游吞吞吐吐。

“那我去店里试衣服，你在旁边偷看也能看？”

“理论上是可以的呢，姐你明天带我出去逛街吗？”

“算了，懒得出门。”

“交警！”甘茹怡小声惊呼了一声。

“哪里？！”甘茹怡紧张得四处张望。没看见。

“过去了呢。”

“吓了一跳，差点被罚钱。”甘茹怡松了口气，好在是晚上，大概哪种职业都不愿意值夜班吧，大晚上的，也懈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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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要拒绝他呢？”甘茹怡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谁啊？”甘茹怡没过脑地随口接了句。

“那个同事啊。”

“哦，因为我是一个两袖清风，高风亮节的好人。我对他明天要请的昂贵一餐没兴趣。”甘茹怡耸肩，“而且我和他不熟。”

“你就当为上海经济做点贡献嘛。”于甘游戳了戳她背，“又不用你请，就当白吃一顿。”

“但我要回请啊，如果送我礼物的话，我也要回礼。”甘茹怡嘟囔，“好麻烦，而且要花好大一笔钱呢。”

“是他追你啊，干嘛非得回请不可呢？”

甘茹怡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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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她思考过很久。

她是一个常觉亏欠的人，亏欠他人时间，亏欠他人情感，亏欠他人钱。

他人请吃饭的时候是必然回请的，他人送礼物是必然回赠的，上至父母，下至随便一个追求者，最夸张的时候，他人送的礼物价格也是要淘宝识图精细比对过的，只能更贵，不能便宜。

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两人坐在咖啡厅，他结完账，起身欲走。

她平静地叫住他，“等一下，我和你有一笔账要算。”

对方眼里就如打翻了一个颜料盘，什么惶恐，惊讶，不解，几乎精彩地可以做个EXCEL图表。

在他忐忑不安的眼神中，甘茹怡从手机备忘录里找到一张长账单。问服务员要来铅笔，翘着一对长美甲用铅笔在咖啡馆的纸巾上飞速的进行计算。

良久放下笔，呼出一口气，“到目前互送礼物，互请吃饭的钱基本结清，我还欠你18块3毛4，给你凑个整20，我转你微/信了。”

然后起身，在对方呆滞的沉默中，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离去了。

“妈/的，这是真有账要算啊。”

她没有多少朋友，走的近的也就那么几个，但她为此大松一口气，这大大减轻了计算量。

她也知道，也许朋友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这病态的“收支平衡”。很多人与她从一开始的热络到后面渐渐疏远，是因为感到她凉薄，不近人情，没有被接纳感。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甘茹怡想，我是一个糟糕的人，这是个糟糕的习惯。

可是，我怎么才能配得上你们的好呢？

可是，我怎么才能做到不亏欠呢？

“没关系的，朋友们这样做是因为爱你啊。”夏池这样安慰她。

“为什么总要觉得自己亏欠了别人呢？为什么总要充满愧疚呢？”

因为——我总是满足不了别人的期待啊。

对不起，我应该更努力的。

对不起，我应该能进入更好的学校的。

对不起，我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对不起，我应该多抽出时间陪您的。

对不起，我应该再对你好一点的，我应该再爱你一点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有这么多对不起。

期望太美好了，而我太糟糕了。

因为不想亏欠所有人，所以最后亏欠了所有人。对不起。

甘茹怡养成的最久的习惯是每日三省吾身，她每天睡前给自己开庭，审判唯一的罪人，她自己。

也许这是个糟糕的习惯吧。

可我是个糟糕的人。

存稿没有了……要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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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最糟糕的人，你审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