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摸出手机来看,点进微信在群里发了几条过年回临川的信息。
星期(4)
【一鸣惊人:过年回临川吗?回临川的冒个泡!
【一鸣惊人:我过年回临川,要约时间的赶紧约一约!
【一鸣惊人:@SY@暮霭沉沉@滔滔不绝
【SY:不回,在覃江过年。
【一鸣惊人:单哥,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SY:两人一狗。
【暮霭沉沉:我也不回。
【一鸣惊人:楚哥,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暮霭沉沉:1
【一鸣惊人:滔滔哪去了?怎么不出来?又去哪鬼混去了?!
【SY:人小媳妇产期马上了,陪产去了。
【SY: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小心他等会看到骂你。
【一鸣惊人:这个老牛吃嫩草的狗东西,给他美的,还骂我?小心我把他情史捅出去。
【滔滔不绝:你个杀千刀的!!!给我女儿红包包大点!
【一鸣惊人:你怎么知道不是个儿子?
【滔滔不绝:不要小炸弹,要小棉袄。
【暮霭沉沉:覃江的寺庙拜了个遍,愿你如愿。
【滔滔不绝:元旦节生,我这几天觉都睡不安稳。
【一鸣惊人:名取了没?
【滔滔不绝:没,等你嫂子取。
【一鸣惊人: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没人问我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了?怎么就我年年问你们?
【SY:你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两个人。
【滔滔不绝:找着对象了?男的女的?
陈鸣抬眸扫一眼忙忙碌碌的男人,嘴角高扬。
【一鸣惊人:找着了,特满意,绝世好男人。
【滔滔不绝:豁哟,没想到真弯这么彻底了,我还以为你找女朋友了呢。
陈鸣垂眸盯着这行字走神,世事难料。
他爸妈不把他送治疗所,要是没那段难熬的经历,让付一安成为他生命中的支点,成为他的精神支柱,他平平淡淡地上学,和付一安再见不见,身边遇见更优秀的人,说不定也可能在时间长河里慢慢把人忘记了放下了。
幸好他还爱,不用让付一安一个人带着回忆生活了。
“阿鸣,你这些好看的锅碗瓢盆用不用?”男人拿着一个小猫砂锅和小企鹅煮蛋器问道,“不用先收起来?用的话我放橱柜下边收着。”
陈鸣掀起眼皮盯着一脸认真的男人视线变得温柔,“用!多可爱啊!看着都心情好!”
“那我放橱柜了!”
“好~”
陈鸣收回视线,迅速在手机上敲打。
星期(4)
【一鸣惊人:缘分未尽,老天把付一安又送回我身边了。
【一鸣惊人:今年跟他回家过年。
【滔滔不绝:我去?你跟哥开玩笑呢?
【一鸣惊人:他在南柾大学上课,碰上了,很神奇。
【一鸣惊人:都活到30了再放手我就是傻蛋,缠死他。
【SY:挺好的,没在一棵树上吊死在一棵树下养活了。
【一鸣惊人:真羡慕你仨,都在覃江定居,常见面多好。
【滔滔不绝:你念完也可以来覃江,离临川也近。
【一鸣惊人:再说吧,我跟付一安走,他要是待南柾定居的话,我应该也待这边了,他要是愿意去覃江就去覃江。
【SY:哎呦我去,一开门家拆了。
【SY:「图片」
【一鸣惊人:哈哈哈哈,谁让你要养二哈,该!
【SY:打包送你得了,不说了,训狗去了……
陈鸣退出群聊,点进付一安的聊天框,抬眸看着拆箱的男人笑眼眯眯地正欲改备注,视线落在朋友圈那一栏发懵。
付一安发朋友圈了?
他都好些天没看朋友圈的更新了。
陈鸣点进去,指尖滑动的速度变慢,大脑嗡嗡作响,眼眶湿热。
2028年12月28日
21:16
【一如既往】
配图-一张刻有阿鸣和一安胡萝卜字样的面条。
陈鸣翻着评论看。
F:挺好吃的,独家手艺。
任意门:「玫瑰」「玫瑰」「玫瑰」
wang:啥?
木子李:完?
其艺其:意?
7:21
【还不错】
配图-小吊梨汤。
其艺其:你八点上班还整这玩意呢?能不能删了别让我老婆看见了,我没这手艺。
F回复其艺其:教你,不难。
2028年12月27日
7:19
【补补气血,少熬夜】
配图-阿胶小米粥
wang:你还需要美容养颜?
F回复wang:你没睡清醒是不是?补气血几个字你没看见吗?
wang:真没注意,看粥去了……
木子李:两个包子的事,活这么精致。
F回复木子李:吃你包子去。
2028年12月26日
21:23
【小太阳,天天见】
配图-一束卡布奇诺玫瑰
任意门:「玫瑰」「玫瑰」「玫瑰」
木子李:你个老光棍脱单了?还小太阳,整年轻那套?你别跟你学生谈上祸害人!
wang回复木子李:你长点脑子,他是不想干了还是咋的?
其艺其:铁树开花,哑巴说话了。
其艺其:你也是个奇葩,点进来一看上条朋友圈还是16年五一,差点以为我看错了……
F:谢谢关心,有对象了。
陈鸣猛地抬眸看着推着行李箱往房间去,准备挂衣服的男人,喉咙酸痛哽咽,泪水在框里打转。
这个付一安真是,尽干一些让人掉眼泪的事情。
陈鸣起身跟着付一安往房间走,男人转头看向眼眶发红的陈鸣,眉头微蹙:“怎么了?”
“没怎么,看看你。”陈鸣摇摇头,沙哑道。
付一安打开两个大行李箱,垂眸扫两眼,感慨道:“你衣服真是多,放不下,冬天的挂这间,其他的挂隔壁房间去。”
“隔壁房间我都没进去看过。”
“稍微小点,基本差不多,侄儿侄女周末过来玩,偶尔在这睡一两晚。”
陈鸣抿唇,迟疑地问:“那我在这是不是不方便?影响不好。”
“就盯着写会作业,陪着看会书,逗逗小孩,收敛点就好。”付一安推开柜门,拿着衣架撑开衣服,又道,“两口子忙得不可开交,生娃给我养似的,在国外我一天天忙的要死上课兼职参加各种活动,小孩隔三差五扔我那,一个头两个大,回来了周末一般也扔我这,打架吵架闹个没完,头疼。”
“再这样,我都想跑了。”付一安轻叹一口气,“我一个叔叔又当爹又当妈的,那俩人也是够可以的,生了放养了。”
“这么忙还要小孩?你哥搞建筑有这么忙么?你嫂子呢?”
“大橙在国外工作有空就尽量飞回来,嫂子干审计也是有空才回家。”付一安有些惆怅,“大橙起码还要待两年,外公外婆带。”
“哦,我外甥我都不怎么熟,见面也不多。”
“陈楠结婚我还去了,你连你姐结婚你都不回。”
“你敢去啊?”陈鸣心头一惊,瞳孔地震,嘴角溜圆,“我爸妈没说你?”
“我随份子了说我干什么?我送祝福又不是砸场子的。我跟同学一起去的十几二十来个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赶我走吧。”
陈鸣点点头,嘴角干涩:“可能要面子,也过了那么久了……”
“我去你姐婚礼那还不是想找个不那么刻意的机会见见你,没想到你去都没去。”付一安干笑道,“你跟你姐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你别提了,你庆幸你没在婚礼看到我吧,你要看到我我站上边当新郎呢,龙凤胎一块结了。”陈鸣一屁股坐在床上,叹息,“还好我跑得快,哪有这样的事啊,我爸妈是真想趁我姐订好的婚期让我跟相亲对象一块结了,认识一天,一周办婚礼,通知我结婚,这你不跑还待那任由摆布啊?”
“你爸妈对你结婚好深的执念。”
“参半吧,一方面是真担心我一直打光棍了,一方面也是要面子,亲戚多压力也大,家里就我跟我堂妹没结婚了,堂妹她一心跳舞,不愿意结婚生小孩,我觉着她跳舞挺好的,至少开心……”
“嗯。”付一安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良久又开口,“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回么?”
“不用,我是去通知的,不是去商量的。”
“哦,你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付一安闷闷地回。
新年一过,两人找个时间去公证了,不为别的,就为万一生病住院要手术,互相能在手术单上签字。
第18周,陈鸣和付一安都忙得焦头烂额,但也没耽误办事,压抑的**终于有爱交融,说好的一周休两三天变成了一周休一两天。
陈鸣多一两次,付一安是心甘情愿,但他也不吃亏,总时长得差不多才行,总把陈鸣累到嘴里吐不出完整的话,大脑缺氧断片,记忆都断断续续。
腊月二十二,两人忙完各自的事情,开陈鸣车往临川回,一人开几个小时换一换。
陈鸣在副驾时不时盯着开车的男人看。
确实,很帅,很有魅力。
车从临川下高速,陈鸣心莫名提溜起来,神色紧张,一个劲往后座看。
上付一安家也不知道给他妈送什么,付一安说他妈什么都不缺,他就买了个颈部按摩仪和腰部按摩仪。
男人斜睨一眼陈鸣,安抚道:“紧张什么?不用紧张,她一直都很欣赏你的。”
“这不一样,这是回家过年……”陈鸣搓着中指的戒指旋转,微乎其微地嘟囔,“见丈母娘能不紧张么……”
男人豁开嘴角,视线落在前方,漫不经心地搭话:“没事,我在呢,我妈那人话不多的…七点半到家吃顿晚饭就好了……”
陈鸣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临川这座小城变了很多,老房子越来越少,商场高楼越来越多,却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车驶入黄花小区,陈鸣在车窗里看着,老旧的小区翻新过了,墙皮不再斑驳,门口的麻将馆已经换了老板,依旧热闹非凡,人进人出。
苍劲古朴的大树更高更远,枝蔓繁多,四季常青。
“阿鸣,到家了。”付一安开门下车,转头道,“饿了先吃饭,行李等等提。”
陈鸣回过神来,拉开车门走下,腰酸背痛地伸展四肢,走到后门提着两个按摩仪礼盒跟着男人往三号楼走。
三号楼的大铁门已经换掉,不再会吱呀响也没有铁锈味了,曾经几步就能蹬上的二楼,这会一梯一梯地踩实。
付一安侧头看着表情不太自然的陈鸣,修长有力的手指挤进指腹,柔声细语道:“都一家人了,不用紧张,家里陈设一点没变。”
陈鸣垂眸看着紧牵的手,又是一口长气深舒:“敲门——”
男人不轻不重地叩门,平稳的声线里夹着着隐隐期待和细微喜悦:“妈,我们回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愈加清晰,门锁“嚓”的一声打开,年迈的女人视线落在成熟的男人身上,目光炯炯,喜笑颜开:“开十几个小时的车累死了,饭菜都好了赶紧洗手吃饭。”
陈鸣紧张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
付琴眼尾皱纹堆积,粗糙的皮肤纹理清晰,头发灰黑参半,一双黑眸深邃明亮。身子已经没有十年前那么硬朗,微微佝偻,个子也缩了点水。
走过沧沧岁月,那股子稳重亲和的气息越发浓厚,眼神温柔许多。
陈鸣声带不自觉收紧,耳根直烧:“阿…阿姨……”
“诶……”付琴轻轻应声,视线落在陈鸣身上,“你这也没什么变化,跟上学那会差不多嘛……”
陈鸣微微颔首,跟着付一安进家门。
付一安大手一指陈鸣手上的礼盒,淡淡道:“他给你买俩按摩仪,旧的那个不好用就收起来吧,新年用新的。”
陈鸣斜睨一眼男人,微抖地把手伸过去,女人神色自若地收下,满意地扫两眼放在茶几上,和悦道:“行,新的放学校,旧的放家里用,先洗手吃饭。”
好淡定,好自然。
陈鸣扫着那神色温柔的女人,有点儿恍惚。
付一安拍着陈鸣的背小声催促:“洗手吃饭。”
“嗯。”陈鸣闷闷应声,不动声色地扫着在记忆中尘封十余载的小房子,确实一点都没变,连个摆设都没多。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直跳,温馨平淡的日子与现在渐渐重叠,没有什么不同。
跟付一安在南柾住着和跟在这间小房子待着里还是一样。
厨房做饭,办公学习,看电影看动漫,聊天斗嘴,窝在沙发里依偎着打游戏或是看书。
两人先后洗完手回到餐桌坐下,四个菜,两个辣的两个不辣的。
清溜虾仁、黄花肉丝汤、辣椒炒肉、酸辣鱿鱼丝。
付一安给陈鸣盛好饭,指尖自然地推着满是小米辣的鱿鱼丝挪到陈鸣面前,柔声催促:“快尝尝,这个够辣。”
陈鸣垂眸盯着紧挨着他饭碗的圆盘与其他三个隔了点距离,运动鞋踩上男人的皮鞋,面上毫无波澜,桌下碾着鞋尖用力。
这不是在南柾!
这是在你家!你家!
对面是你亲妈!像样吗?!!
付一安一怔,尴尬地圆盘挪回原位,掀起眼皮看了眼微微蹙眉的女人干咳两声:“妈,你动筷……”
“你这副模样我也是没话说……”付琴抿唇,夹了筷辣椒炒肉放进碗里,“吃饭。”
付一安盛了碗汤小抿两口,见陈鸣垂着头面红耳赤一动不动,他黑睫扑闪,咬着下唇给陈鸣夹菜。
“你俩回来,办年货我就不操心了。”付琴扫一眼男人淡淡道,“你们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我打麻将去了。”
陈鸣深吸一口气,夹着饭团往嘴里塞,还是略微紧张,生硬道:“肯定过个热闹年,先把房子塞点年味。”
“挂两个灯笼,让一安写个春联贴上。”付琴回道。
“灯笼、对联、中国结、香烛、地毯、贺年盆橘、年宵花、摆件、果盘。”陈鸣吞下饭团,掰着手顺着话道,“好好装扮一下,现在过年不让放烟花爆竹了,在家里热闹热闹。”
“不麻烦么?”付琴光听着都发愁。
陈鸣摇摇头,逐渐自然:“不麻烦的,弄一弄很温馨的。”
付琴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阿姨,我有空陪你打麻将啊,我打临川麻将还行,切磋切磋,叫上任叔,咱四个凑一桌。”陈鸣又找着话题聊。
付琴抬眸看上一眼付一安,抿唇道:“你陪我打?”
“可以。”付一安轻声应下,他都没跟他妈打过麻将,他妈都是跟邻居打一打。
“付一安打麻将很厉害的,他以前把我跟我朋友都赢了个空。”陈鸣咧开嘴角,“运气好到不行,还地胡了。”
付琴盯着付一安看,颇为意外:“你打麻将这么厉害?”
付一安淡淡地回:“还行,运气好。”
陈鸣斜睨一眼话少的男人,怎么回家又这副模样了呢?平日里在餐桌上说个不停的,一天的事情都让他说完了。
陈鸣埋头大口吃饭,也没再主动聊天,他快饿死了,就付琴主动跟他唠两句近况回一回。
两人吃过饭后,把餐桌清理干净,下楼把行李都搬上来。
付一安柜子里有衣服,两人带的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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