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纸把边沿擦干净,用筷子夹着臊子摆好,字体也工工整整摆好,大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拍下这饱含爱意的面条。
陈鸣扫一眼拿着手机捣鼓一顿敲的男人,蹙眉催促道:“吃饭不要看手机了,饿了先吃。”
付一安点下发送,收起手机,垂头大口吸溜面条,手机在桌上震个没停。
男人又拿起手机调成静音在手机上敲打屏幕。
【wang:?是我想的那样?】
【F:嗯。】
【wang:你也是厉害,能藏,真是没想到……】
【wang:过年回临川还是回哪?】
【F:临川。】
【wang:陈鸣回不回?聚聚?十几年没见了。叫上那俩姓李的,他俩不是总念叨么……】
【【wang:他忙什么呢?蒸发一样。】
【F:工作之后又回学校读研了。】
【wang:???????????】
对面突然发来一连串问号把付一安弄得发懵。
【F:怎么了?】
【wang:我老婆刚说她老早知道???】
【F:她是知道,陈鸣以前告诉她了。】
【wang:她嘴这么严,连我都没说。】
【F:我也是大学有一年回去过年才知道陈鸣告诉她了,嘴是挺严的。】
【wang:真是够厉害的!】
“付一安!你要不要吃饭!”陈鸣盯着对面放下筷子,两手落在手机上敲打的男人问道,“聊什么这么起劲?!”
“马上。”付一安手指敲打屏幕,发去一条信息后,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拿起筷子继续吃,“跟老王聊会。”
【F:催我吃面,回头聊。】
【wang:好。】
陈鸣手一滞淡淡道:“他跟任忆还真成了。”
付一安抬眸看着男人微微惊讶:“你知道啊?”
“我微信在用,只是用得少了,偶尔刷刷朋友圈看看老朋友。”
付一安点点头:“那没见你点个赞留个言的。”
“那不是有一年没摸手机么,出来又在治疗后面去打工也不想再跟你们联系了,怕你们知道我消息,我心里头别扭。”陈鸣垂眸道,“后面慢慢的生活好了,但两三年没回过信息,可能都以为我不用了吧,我也不好意思联系他们了,毕竟我看到信息也没回他们,就偶尔偷偷看看群信息看看朋友圈。”
“你那微信在用,和他们关系还挺好,我也没见你点赞评论啊……”
“你不发了,也没那习惯看了……”付一安心底五味杂陈,吞咽的动作都酸涩生硬,故作轻松道:“那俩姓李的老在背后骂你呢,你要是想重新联系上好好练练酒,李君他现在很能喝,你不是对手。李艺其妻管严,不敢喝多,要挨骂的。”
陈鸣干涩道:“李艺其什么时候结婚的?他朋友圈就发发游戏。”
“娃都打酱油了,大学毕业就结了。”付一安吸溜一口面条,脸颊鼓鼓,“那会我在国外没时间回来,李君和老王结婚当伴郎了,李艺其小孩周岁我在那,龙凤胎,很可爱。”
“其实也挺可惜的,自尊心作祟罢了。”陈鸣叹息道。
付一安咧开嘴角打趣:“结婚,生子,满月,周岁,乔迁,生日吃不完的酒席,临川人真的太热闹,幸好混的不差,不然普通收入拿个几千工资,份子钱都备点存那,人情世故压力都大。”
“临川是这样,酒席很多,同学朋友结婚年纪基本差不多,那一两年随份子都得随不少。”陈鸣附和道,“你班上同学结婚你都随了?”
“邀请我了就随个份子,在国内过年的话有时间就去,也就是关系好点的会单独邀请一下,关系一般的群发的邀请函都不去,群里祝福一下沾沾喜气。”
“任忆跟老王前几年结的,没要小孩么?没看朋友圈发。”陈鸣吸溜面条问,“那基因多好,像妈小孩肯定又漂亮又聪明,像爸也不差个肯定高。”
付一安神色一滞,缓缓开口:“任忆她不要,怕遗传,老王也无所谓这事,他说他跟任忆结婚过日子,不是跟小孩过日子,有没有都无所谓,虽说现在医疗越来越好了,万一养着养着没了,也难受。”
“那也是。”
“老王家里一开始也不同意,拗不过老王天天在家做思想工作。他追两年才追到,怎么的都要结婚。”
陈鸣咂舌道:“两年?追这么久?”
“嗯,他那个磨蹭的样子,看得我们几个都着急。老王说怕任忆影响学习,平日里就当朋友点点赞随便聊个几句,等着任忆高中毕业追。结果人家高中毕业都跟同学好上了,谈到大学毕业谈婚论嫁,婚检筛出来了,男方父母不同意,怕小孩有问题。任忆以前谈那男朋友知道她家里事,没跟自己家里说,家里发现后不同意,低头了。反正闹得很不愉快,那边都怪任忆,本来就是下嫁,任叔受不了这气,不让任忆嫁,任忆自己也不想嫁了,一肚子火气,叫咱几个狠狠把那男的修理一顿就翻篇了。”
陈鸣听着都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任忆没嫁,老王人还是靠谱实在的,就是有点磨蹭。”
“嗯,因为这事任忆心里也不太舒服,不太愿意接受新感情了,老王追人把任叔搞定了,任忆都还没松口,任叔也明里暗里帮着老王呢,其实任忆上学那会对老王是有好感的,但老王他不表态不够直接就卡在朋友线上等着,让别人追去了。”
陈鸣倒吸一口凉气:“这老王还真是,现在过得应该挺好的吧?”
“现在是挺好的,日子挺充实的。老王跟家里做药械生意不缺钱,任忆她大学学生物工程,毕业在化妆品公司干两年也没干了,回临川在家影楼上班,还是喜欢摄影拍照,在外面也挂念她爸,隔太远有个什么事都不方便。任叔厂子卖掉了,养老不操劳了,天天打麻将、去公园遛鸟、跟老太太跳广场舞,老王跟任忆经常回小区看他,他也不愿意跟小年轻住,怕添麻烦。”
“任叔也确实是操劳半辈子,也该养老享受生活了。”陈鸣微微颔首,脑海里浮现那头发灰白,笑容憨厚的男人,“咱过年回去找他搓麻将去啊,我还会做酱牛肉呢,当年跟他学的。”
付一安嘴角上扬,黑眸闪亮,迅速把最后一口吃完,含糊不清道:“过年真跟我回家?”
“不是你让我跟你回家么?”陈鸣看着这惊喜的神色,撇嘴笑道,“真跟你回家不行了?”
“我可没那意思好不好?”付一安扯餐纸把嘴擦干净,“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鸣撑着手笑眼弯弯,薄唇轻启:“付一安,你爱我吗?”
“爱。”付一安掀起眼皮凝着温柔的目光盯着餐桌对面明媚的男人看,“很爱很爱。”
陈鸣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这个人现在比以前脾气好点了,不过对上你总是耍小脾气,你受得了?”
“调味剂,多好。”付一安笑着回,“受得了,放心。”
“哦,那行。”陈鸣眉梢飞扬,嘴角咧开,“我这人性子急,事精一个。”
“无伤大雅,小事。”
“跟我在一起,我很懒的,肯定要使唤你的。”
“没事,我乐意。”付一安眉梢也跟着轻扬,“你也不懒,要懒也不会给我做饭了,点个外卖的事。”
“哦,不错。”陈鸣垂眸点头,起身往房间走,一边招手,“那你跟我来。”
付一安不解地起身跟着回房间。
房间花瓣都还没扫呢,遍地都是。
陈鸣扫一眼房间,指着走到床尾的男人,心如战鼓擂,紧张道:“站那别动了。”
付一安不明所以地僵愣在原地,眼巴巴看着陈鸣从床头抽屉里摸出两份文件走到面前递给他。
“你先看看这个。”
付一安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眼眸突闪六个大字——《意定监护协议》。
男人瞳孔放大,手指颤抖,一瞬便知,他随意看两眼把文件放到床尾,强压下爆裂的心跳,声线颤抖道:“可以,什么时候去公证?”
陈鸣微微惊讶:“你不仔细看看?不怕我坑你?”
“你不会。”付一安目光如炬,肯定地回。
陈鸣似乎是没想到付一安这么爽快,他抿唇扫一眼地上的花瓣,随意用拖鞋扒拉两下,单膝准备跪地。
付一安直勾勾看着陈鸣干脆利落的动作,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怔怔问道:“干什么?”
陈鸣垂头从口袋里摸出戒盒,抖着手打开,露出两枚黄金戒指,抬眸紧张地盯着五官犀利的男人。
陈鸣正欲开口,付一安一把把陈鸣拽起来摁在床尾坐下,微微蹙眉,“行了起来,跪什么跪,还挺奇怪的,坐着就行。”
陈鸣发懵,什么情况?
男人垂眸看着戒指,摘掉拿银色的素戒露出细线纹身,张开手等着,“我说让你还一枚,你还的真快。”
陈鸣讷讷地捏着黄金戒指缓缓戴进男人左手无名指,严丝合缝。
付一安捏着剩下的那枚戴进陈鸣左手无名指,缓缓道:“我爱你,你不要向我下跪,咱俩不需要这些。”
“我知道,嫁跟娶不适合我们,我没打算那样说。”陈鸣声线沙哑颤抖,“我就想问你,你愿意给我当监护人吗?生老病死,后边三个以后都麻烦你行不行?”
付一安捏着陈鸣的手在指根落下一吻,温柔缱绻:“互相麻烦我很愿意。”
“哦,那行。”陈鸣把人拥住,感受着温暖的怀抱,眼眶泛起湿意,“付一安,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靠回忆过日子也没那么好。”
“嗯,不会分开了。”付一安伸手揉着陈鸣的发丝,轻声细语,“我要缠你一辈子,跟你从前那样赶不走,甩不掉。”
“当狗皮膏药?”陈鸣扑哧一声接上,“还挺押韵的。”
“笨蛋一个。”付一安拍着陈鸣的背,柔声道。
陈鸣垂眸,盯着黄金戒指,微微走神,“我过年回家一趟,过小年,除夕跟你过。”
“好,我陪你去。”
“你去干什么?别找不痛快,我就是通知我爸妈一声。我的人生妥协过一次了,结果并不好,以后绝不妥协,自己做主。”陈鸣轻描淡写道,“放心,我现在很强大。”
“听你的。”
陈鸣从男人怀里出来,抓着付一安的左手,捏着戒圈旋转一周,把字母转到指背,戒指表面刻有铜板体的名字全拼——chen ming。
“你看,你想戴哪边戴哪边,都好看。”
付一安垂眸,指腹摩挲着刻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好看,不过你拿金子刻字,有损耗的。”
“你还真是勤俭持家……”陈鸣把无名指的戒指转过来,伸到付一安面前,“诺,你看。”
付一安看着戒指表面的字母——cheng an,男人一怔,讷讷地问:“你怎么刻的这个?”
“你现在用这个名我当然刻这个,你签字不也是要签这个名才有用么?你签付一安管用吗?”陈鸣惆怅道,“再说,你小时候就叫的这个名字,这才是你本名。”
“付一安那个名字我用了那么久,从你嘴里笑着叫出来的那刻我才第一次感到幸福温暖。”付一安摩挲着陈鸣无名指上戒面的刻痕,“上小学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怎么喜欢这名字,因为总有人要把那几个字编进歌谣里唱给我听。但这是我妈起的,我懂了后也挺喜欢的,就算她过得再辛苦再不好再不幸福,她也只希望我一个人幸福平安就好。只是以前她年轻,有自己的追求,养我力不从心而已。”
“阿鸣,那漫长的十年,你像一束光照进我的生活,影响我改变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付一安嘴角上扬,伸手摩挲着陈鸣的脸颊,“你就叫我付一安,不需要改,很温暖很温暖。”
“嗯,我知道的,一个书面语一个口头语,一个意思。”陈鸣站起身,望向门外那大大小小的箱盒,泛起懒意,“一安,我好累,昨晚睡得晚,今天还起得早,你去整理,我当指挥官行不行?”
付一安满眼笑意,跟着站起,修长的手指在脸颊轻点两下,眉头微挑,“咳咳,启动钥匙。”
陈鸣嘴角高扬,勾着男人脖子摇摇晃晃,娇嗔连绵,“付一安~你好幼稚啊~你过年三十一岁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付一安揽着陈鸣的腰,甜蜜地笑:“你不要强调我年龄行不行?我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很年轻好不好?”
“嘁,幼稚鬼一个。”陈鸣侧头在左脸轻嘬两口,又自觉地偏头在右脸小嘬两口,“实际年龄三十岁,外貌年龄二十五六,内心年龄十八岁,哦,不对,八岁……”
左右被亲对称,付一安很满意。
男人揉了把陈鸣的头,拉着人往客厅去,付一安把陈鸣摁在沙发上坐下,轻拍着胸脯道:“你就在这坐着,交给我就行。”
“行,你看着办。”陈鸣嘴角上扬,撑着头盯着付一安看,“实在不知道就问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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