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是来算账的。

他敛着不爽的情绪，现在外人在场，也不好发挥，苦撑着疲倦的眼皮，勉为其难地配合出演。

杨述嘴巴还是不停：“就现个身，让楼下那个狗仔拍个照片就行。”

顾渊冷不丁地瞥了杨述一眼：“洗白脖子，等着四十米的大刀。”

杨述眨着眼：“床上等你。”

顾渊当场破防：“滚。”

“公司的车已经在楼下了。”小薇挂断电话，她拿起沙发上的包，看了顾渊一眼：“走吗？”

顾渊重新戴上帽子，黑色的口罩挡住半张脸：“走吧。”

一行三个人到了电梯口，恰好有个电梯门打开。

顾渊刚抬起脚刚要走进电梯，一抹小小身影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怀里。

“不好意思，您没事吧？”池钰背着双肩包，顾不上脑袋疼，慌不迭地道歉。

她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没注意到。”

顾渊微微垂眸，看着面前的相当有礼貌的池钰，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这丫头，是只在他面前嚣张吗？

池钰还没对顾渊熟悉到只凭着眼睛认出的程度，没听到对方答话，仰头，呆呆地站在原地。

还以为对方介意，她又弯腰：“真的非常抱歉。”

口罩下的嘴角翘起。

顾渊侧身越过，站到她的身后，许是处于捉弄的心理，保持着沉默。

程柔和小薇都没见过池钰，没在意这个小插曲，跟着进到电梯，按下了一楼的符号。

顾渊知道池钰是为谁而来，眸子倒映着面前的身影，手腕上牙印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敛起些许情绪，帽檐遮住落在脸上的光，处于阴影中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没事。”

池钰转过身，背对着顾渊，大脑混沌着，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

电梯的门缓缓地朝着中间靠拢。

顾渊瞧了眼池钰，抬起左手，越过池钰的脑袋按下暂停按钮。

他没理会身侧两束目光，右手抵在池钰的肩膀，将人推了出去。

池钰被吓得屏住了呼吸，整个身体跟着身后的力度走，还颤抖着举起了双手。

打小就看警匪片，当下的情势并不陌生。

她舔了下嘴唇：“大，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呵。”逼仄的电梯里传来一声轻笑。

等她被半推着，站在电梯外时，身后的力度便撤下了，下意识的就往回看。

电梯被按了关闭的按钮，两扇门在她面前渐渐合拢。

池钰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视线偏移了几分，盯着程柔看了好几秒。

而后目光就集中在高出她许多的少年身上，她隔着一个电梯，和看不清面容的人对视。

电梯只剩下一条缝，少年那双的深棕色的眸子泛着笑意，只见他将遮挡着额头的帽檐轻轻抬起，露出上半张脸，已经微眯着略狭长的狐狸眼。

池钰的大脑中闪过一丝亮光，迟钝地反应了过来。

是顾渊！

只是电梯的门被彻底合上，当下楼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独享尴尬。在意识自己犯了蠢后，她举起的双手改为抱住脑袋，右脚对着空气踢了一脚。

好了，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崩溃了五分钟，池钰想起正事，就又发现了一个盲点。

等等，刚刚那个年轻的女子不就是热搜里杨述的绯闻女友？怎么就跟着顾渊跑了？

她秀眉一皱，拨通了杨述的电话。

大早上秦楚就打电话，问她有关热搜的事，她知道后就过来吃瓜，万万没想到女主角当着她的面跟别人跑了。

还是跟着顾渊？

池钰：“哥，我到五楼了，你在哪个房间？”

杨述：“蹲我的狗仔太多了，你没被拍到吧？”

池钰：“拍我干什么？我就是一个素人。”

杨述：“小钰！这里，快过来。”

池钰小跑着到517房间，看着趴在门缝里四处张望的杨述，扯了下他的衣角：“你在干什么？”

池钰这一辈，近亲中全是男孩，四个堂哥加三个表哥，堂哥一个比一个成熟稳重，而表哥一个赛一个离谱，到了最小的表哥杨述这里，更是离谱之最，高考之后一头扎进娱乐圈，任谁也劝不动。

“看看有没有狗仔？”杨述比自己被拍了还紧张，嘴里不断念叨着：“你要是被卷进来，咱哥估计能把我封杀掉。”

小伍站在后面捂着心口痛心疾首道：“你要是能对自己有这份心，也不至于出这档子事。”

池钰开门见山：“你女朋友怎么回事？我刚刚看见她跟着顾渊跑了。”

杨述没反应过来池钰话里的意思：“什么女朋友？哦，你是说程柔，你刚刚应该看到了吧，顾渊和她在一起。”

池钰咬着牙。

还真跟别人跑了？

杨述反应过来：“你看见顾渊了？”

池钰更关心别的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你女朋友不会被顾渊抢走了吧？”

杨述乐了：“顾渊抢我女朋友？怎么可能？放心，我墙角可不好挖。”

乖乖，快别说话了。

小伍就怕杨述坐实了恋情，急忙凑过来：“这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一时半会说不清。”杨述推着池钰的肩膀朝着沙发处走：“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顾渊从沈淮望这件事时，池钰就咬定了顾渊的性取向为男，结果现在又和女生扯在一起，简直就是男女通吃，方式还都是插足，在她眼里，现在的顾渊是一等一的危险人物。

她看着杨述傻乐的样子，就怕杨述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你站好。”

杨述格外听话：“怎么了？”

池钰盯着他：“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被顾渊横刀夺爱了？”

顾渊这人可是有前科的，她的怀疑有理有据。

池钰不是圈内的人，对娱乐圈的规则怕是知之甚少。

小伍生怕她误会不小心散播了出去：“热搜都是不实的，杨述对程柔可没什么想法，你别担心。”

杨述对程柔没有什么想法？那他对谁有想法？

顾渊？！

不是吧？

也可能就是！

池钰的眼神都直了：“那顾渊怎么会来？”

杨述颇有几分自豪的意味：“当然是为了我。”

池钰的脑袋大了：“为，为了你？”

三个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各有各的担忧。

小伍看着池钰迷迷瞪瞪的样子，相当不放心：“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娱乐圈最忌讳的就是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比真的看着还要真实。

池钰人傻了：“为什么？”

小伍真诚道：“传出去对杨述影响不好，万一传播度广泛，很可能这么多努力都付之东流，粉丝应该接受不了。”

这万一程柔的假男友被曝光，策划的幕后人还是他，这场戏就白做了。

池钰显然曲解成另外的意思，由顾渊与沈淮望的传言影响下，她先入为主，毫无疑问确定顾渊的性取向为男。

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顾渊的人品真的不行，前几天还和别人纠缠不清，甚至插足了别人的感情，你，你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杨述知道两人从小就不合，只当池钰想多了，摆摆手道：“没关系，我相信他。”

还相信他？！

池钰直接万念俱灰，瘫坐在沙发上。

完了，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在她灵魂出窍的时候，小伍看了眼实时上升的热榜，才放下心：“差不多了，舆论压下去了。”

杨述的粉丝一向有纪律有组织，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快速动员起来。

程柔和顾渊的照片一经上传，“心疼杨述”的词条就火速飙升，现在稳当当地躺在第一的位置。

池钰处在震惊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垮着小脸，神经恍惚了起来。

怎么办？

杨述上了贼船就算了，还以为自己沾了光。

这全完了！

——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中央，骄阳似火，柏油路的地面好似都被烫的软化，车内的空调时刻释放着冷气，气温不比外面，始终保持在一个宜人的温度。

后座位坐着两个人，在算不上宽阔的车里，一南一北，像是隔了一个银河。

程柔低垂着头，余光止不住地朝着身侧瞟。

她抿着红唇，鼻尖萦绕的是少年身上的薄荷香，让她止不住的神游，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声，生怕打扰到旁人。

黑色的棒球帽檐下，顾渊眯着眼睛假寐，不发一言，等着分道扬镳的时间。

好似察觉到身侧的视线，他蹙着眉头，烦躁地将帽檐压得更低。

车内的气氛安静到诡异，前视镜里，倒影着后车厢的情况。

小薇对着镜子补了下花了的妆，抬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喂，你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没了顾渊的事，但是她当经纪人数年，生性多疑早成为了本能。万一最后败露，她也好找补救的角度，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程度的不受影响。

顾渊窝着的长腿动了一下，慵懒地睁开眼睛，头朝着车窗偏了几分，掀起眼皮，看了眼说话的女人。

哪怕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大少爷不爽的情绪已经蔓延开来。

小薇不认识他，甚至还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杨述请来的救兵。

她刚才就下意识用了一贯命令式的口吻，这会看着那双冷漠的眉眼，当下就愣住了。

她能力出众，别说手下的艺人，就连领导也对她毕恭毕敬，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

冷风从车顶吹来，灌进她的脖颈里，莫名的，她不想得罪这个不知名姓的少年。

思索几秒，她才局促地摸了下鼻子，难得解释了两句：“你已经参与进来了，后续有其他行动的时候，会事先通知你一声。”

顾渊闭着眼，冷着脸说了句：“余下的事与我无关。”

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他可以帮杨述，可也不意味着谁都能让他妥协。

小薇错愕了下，木楞了好几秒，收回惊讶的表情：“好。”

其实也没什么什么事，顶多是在“分手声明”中出一下场，联不联系都无所谓。

东南娱乐公司停车场。

小薇抬眸，看着前视镜的顾渊，顺口提了一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顾渊一秒都不想多留，推开车门，蜷缩的大长腿终于落了地。

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在拨通电话前听见熟悉的声音。

“顾渊？！”清亮的女声从他斜后方传来。

顾渊回头看向声源处，目之所及处，带着巨型黑色墨镜的高挑女生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朝着迎来。

他无奈地摸了下后颈，眼底闪过几分无奈，暗灭了屏幕，转过身，应了一声：“嗯。”

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特有的声音，步调稳定在同一个频率线上。

顾西还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左手挎着最新款高定的包，右手将墨镜扒拉下几分，确定了来人后，细眉上挑：“你来找我？”

绯艳的唇角轻轻挑起，声音里不难听出愉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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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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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当场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