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小薇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才注意到两人的眉骨很相似，后知后觉猜到什么，眼神一亮，熟络地打招呼：“小西。”

“薇姐？”顾西才注意到旁边的车，笑意收敛了大半，话是对着顾渊说：“你们认识？”

顾渊没有接话的意思，只顺手接过顾西的包。

“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小薇朝着程柔招招手：“过来，见一下你小西姐，这就是我挂在嘴边的前辈，来认识下，没准以后还有合作。”

程柔小跑了两步，低头朝着顾西鞠了一躬，声音极其微弱：“小西姐，你好，我是程柔。”

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但人气地位各个方面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也是第一次和顾西搭话。

顾西点头：“嗯。”

她礼貌地应了一声，很快联想到方才经纪人用“杨述翻车”的事来劝告她多事之秋凡事要低调。

所以，现在躺在热搜上的“程柔男友”是……顾渊？

她朝着顾渊靠近了几分，左手移到后方，红指甲落在顾渊的后腰处，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一下。

“我还有事。”她重新戴上墨镜，朝着顾渊的方向偏了下头：“人，我带走了。”

“好。”小薇点头，看了顾渊一眼，笑道：“那就麻烦你送一下了。”

面送着两人坐上高档的豪车，她才收回目光：“这次，我们可能捡到大便宜了。”

“东南娱乐”属于顾氏集团，原本存在的意义是帮助顾氏大小姐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谁知顾西一路开挂，凭实力稳坐娱乐圈头等交椅，连同着公司知名度都高了起来，一跃成为三大娱乐公司的巨头之一。

公司旗下艺人有数百人，不能与顾氏大小姐攀上交情，和顾氏大少爷扯上关系，同样意味着能平步青云。

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小薇后悔自己方才的冷淡，早知道顾渊的身份，之前在车上就算死缠烂打也得要个联系方式。

她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唏嘘了一句：“到嘴的鸭子飞了。”

程柔：“什么？”

小薇回过神，看着自己艺人木讷的样子，怒其不争的怨气挂在脸上，语气带着不耐烦：“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

程柔想起两年前的午后，她控制住满心的欢喜，继而摇了摇头：“不知道。”

——

各大营销号像过了年。

顶流曝光的恋情，顶流的绯闻女友，顶流否认不实谣言。

这如流水线的一组套餐下来，粉丝疯了，黑粉疯了，路人疯了，只有营销号笑出了声，一年的KPI靠着杨述仅一天就完成了一半。

“程柔男友”的词条很快攀升至第三位。

自程柔进演艺圈，这是热度最高的一次，但话题里却没多少人关注她这个女主角，纷纷猜测着她的官宣男友是什么身份。

顾西联系经纪人撤热搜后，看着旁边不知所谓的人，毫不客气将最新款的手机砸了过去，“你怎么回事？”

顾渊耸了下肩：“没怎么，就帮了一个小忙。”

他和顾西的性格天差地别，顾西是有点事就大惊小怪，稍带些暴力的倾向，但他就情绪稳定，一般能动手不动嘴。

随后一拳头跟着砸了过来。

顾西的声音在车内尤为突出：“别的事就算了，这牵扯到娱乐圈的事，你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这要万一让人给扒出来，你就别想安生了。”

顾渊不说话。

顾西火了，抬手就将他的帽子扯下来：“顾渊，你这个臭小子，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到底有没有听……”

她停顿了一下，眉头拧的更高了：“你一学生还染发？！你信不信我去爷爷那里告你一状？明明还是个学生，就怎么不学好？”

阳光穿过车窗，撒在少年的头发上，不太明显的色泽亮了几分，配上那副不驯的表情，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更盛。

顾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他拿回帽子重新扣到头上，微微侧身，好生商量着：“姐，小点声音，我能听见。”

“还嫌我吵？”顾西恨不得扒开这人的脑袋。

她深呼一口气，看着顾渊不知死活的样子，抬了下眼：“我说，你不会是想出道吧？”

娱乐圈本就是曝光度极高，但凡扯进来，想剩个底裤都很难。

再加上顾渊向来任性，不喜欢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办法。这人向来没什么道德，除非自己心甘情愿，否则杨述怎么可能绑架他。

顾西越想越不对劲：“你这是默认了？”

没听见否认，她急了起来：“我告诉你，顾家有我这个影后就够了，你要敢进来，我绝对动用一切关系封杀你。”

顾渊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我说到做到。”顾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早点回头是岸吧。”

顾家没什么重男轻女的关键，早在几年前，她就差点被逼着去学管理，以后好继承公司。

她天生随意惯了，哪里肯被顾氏绑住手脚，好在还有顾渊的存在，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长辈。

这刚在娱乐圈站稳脚，要顾渊也想不开进了演艺圈，那岂不是这么多年的努力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右手撑着后椅，顾西猫着腰，眯着眼威胁着：“初中那会你不就想创业，哪怕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也绝不屈服。既然想当大老板，现在就好好上学，等大学毕业直接进顾氏集团，也好圆了你的梦，总之，娱乐圈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你就别做什么白日梦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学习的料，这一大把年纪要再被逼着去学什么管理学，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娱乐圈最炽手可热的女星，以绝美的脸蛋出圈，此时妆容精致，涂着斩男色的口红，与你的脸只相隔十厘米。

这要是一般人，心早就空了。

可惜，顾渊不是一般人，甚至称不上所谓的正常人。

他偏过头，视线瞟向车窗外，声音没一丝起伏，拖着长音：“你可真是我亲姐。”

顾西松了口气：“知道就行，家里叛道离经有我一个就够了。”

她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你老老实实听从长辈安排，已经给你铺好了路，都这么大个子了，该成熟一些，别再让爷爷生气到把你的银行卡都停了。”

顾渊：“……”

顾西撩了下长卷发，又道：“爷爷可不像外婆那样惯着你，既然你那边的好日子过不下去了，到了这边最好保持低调。”

顾渊打了个哈欠：“你先别告诉爷爷，等我办理好转学，我自己告诉他。”

两人都拥有逆天的大长腿，显得车内更拥挤的几分，稍微不留神，红色的高跟鞋就碰到了一旁的运动裤。

高跟鞋哪里有什么泥，何况不小心碰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顾西自然的无视掉了，刚想着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就看见某人嫌弃地拍了拍裤子。

她这燥脾气，当场就吼了起来：“顾渊，你嫌我脏？”

顾渊只觉得自己做了件正常的事：“不是你脏，是我太干净。”

顾西脑子都热了起来，又踹上运动裤。

这次，是故意的。

顾渊叹了一口气：“让我成熟之前，你能不能先成熟点？”

顾西呛他：“不能。”

十几分钟后。

顾西说的口干舌燥，瞥了眼装哑巴的某人，吹了口长气。

她别过头，拿起一本杂志，煽动着心里那股无名火：“李叔，空调开大点。”

李叔低眸看了眼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好。”

这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啊！

——

坐在粉色的南瓜床上，池钰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翻滚了无数圈后，在头发变成鸟窝时，捧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话很快被接通。

她苦巴着一张脸，抱着手机就是一阵哀嚎：“楚楚，完蛋了。”

秦楚没更新剧情，只以为池钰还在说热搜那事。

她咬了口冰淇凌，含糊道：“什么完蛋了？你哥不是澄清了绯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出大问题了。”池钰抽噎了一声，揉了一把头发，相当焦虑：“你看见热搜上程柔的男朋友吗？”

秦楚：“嗯。怎么了？”

池钰：“你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秦楚啊了一声：“熟悉？是认识的人？不是吧？”

池钰越说越心凉：“是顾渊。”

“哦，是顾渊……”秦楚缓了几秒，然后疯了：“什，什么？顾渊？”

池钰心都死了：“嗯。”

秦楚彻底凌乱了：“顾，顾渊不是和沈淮望有一腿？他不是喜欢男生吗？”

是的。池钰闭上了双眼：“所以，出大事了。”

秦楚吞咽了下口水：“不是，不是吧？你是怀疑……”

她顿了下：“顾渊又劈腿了？”

在酒店她暂且算得上猜测，但刚刚搜索杨述有关的词条，一张拥抱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帘，由于没什么权重，这条博文没什么热度，极快地淹没在网络里。

但池钰点开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不断放大，看着看着脸就黑了下来。

照片上是杨述高中时代的古老照片，高糊画质，且距离隔得极远。她能认出来也对亏杨述那头炸翻天的粉头，当时杨述还被班主任奇装异服找上家门，她刚巧在场。

这粉炸天的头发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在加上即使被偷拍，自恋狂人标签的杨述还忍不住对镜头比了一个耶。

她咬着牙，手指朝着右方一划，连续偷拍的照片画质发挥稳定，唯独有一张照片，杨述糊成一道阴影，但被他拥抱的人冷眼瞥镜头的画面被定格在照片上。

是顾渊。

他们两个拥抱了。

池钰的世界观已经崩塌重建好几次了：“他的腿好像劈到我表哥那里了。”

秦楚觉得每个字都烫嘴：“表，表哥？杨，杨述？！”

池钰：“嗯。”

秦楚倒吸一口气：“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得是劈多大的叉？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也很想误会。”池钰面如死灰：“可我确认了，是我表哥亲口认证的，再说顾渊真不是乐于助人的性格，冒着曝光自己的风险来帮我哥摆脱绯闻，说两人清清白白鬼都怕是不信。”

另一间房间里——

“阿嚏，阿嚏，阿嚏……”

杨述连打三个阿嚏，揉了揉鼻子，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秦楚坐直身体：“你确定吗？这可不是小事。”

她正经了起来：“虽然现在倡导爱情没有男女之分，但你哥是流量圈的当红偶像，这要是传出来，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这娱乐圈真的要变天。”

塌不塌房都是小事，这是要粉丝疯的节奏啊。

池钰急的团团转：“你说这可怎么办？本来事情就够乱的了，没想到我表哥也扯进来了。”

“这顾渊到底什么来路？”秦楚又想起旧账：“老实交代，你和顾渊怎么背着我认识的？”

原本这还是个大事，可被顾渊和杨述这重磅的一击后，其他的事看起来都微不足道了。

池钰索性全招了：“之前是邻居，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他是顾西姐的弟弟。”

秦楚惊讶道：“顾西姐的弟弟？”

池家和顾家是世交，她跟着池钰去参加过顾西的生日会，当顾西一袭红裙走入她的眼里时，当场就被圈了粉。

“顾渊长得可不像我偶像。”

秦楚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粉，嘟囔了两句：“你之前不是说我偶像的弟弟在别的城市吗？怎么会在恒江学校？”

“我也不知道。”池钰叹了一口气：“顾爷爷也没告诉我他回来了，当时我在恒江学校看见他时也很惊讶，据我所知，他一直在他外婆家长大，我们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自从她一靠近顾渊就装哭后，两家大人再没有打过撮合他们的主意，而且她巴不得离顾渊远远地，消息一时之间没传到她的耳朵里也算正常。

“你哥和顾渊什么时候认识的？”秦楚摸着下巴：“他们现在这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池钰声音沉重又颓废：“很早就认识了。但我好几年都没和顾渊说过话了，其他情况不是很清楚。”

这么说，这两人早就搞到一起了？

秦楚深深吸了一口气：“顾渊……难道就是传说中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别说沈淮望，就连娱乐圈号称绝缘体的杨述都落了马？

啧啧，顾渊这魅力还真是无处安放啊。

“楚楚，怎么办啊？我哥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还有我们可怜的月月，这以后不会有什么阴影吧？”

秦楚需要缓会劲：“先别说办法了，给我点时间，我先理理这几个人的关系。”

池钰：“情况很简单，沈淮望劈腿了顾渊，没想到顾渊还是个海王，和我表哥也有一腿。”

她咬牙切齿道：“结论就是，顾渊可是一点都不干人事！”

秦楚摸着下巴：“不愧是我偶像的弟弟。”

池钰：“……你这滤镜严重就算了，别乱用啊。”

“不过这件事对月月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秦楚正经起来：“那个叫沈淮望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人，被顾渊掰弯之后，应该和月月没什么关系了。”

她顿了一下，嘶了一口气：“就是你表哥这身份太敏感，这要被传出去，舆论得爆炸。”

池钰一闭眼睛，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秦楚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池钰：“怎么说？”

秦楚头脑很清晰：“两件事的根源都在顾渊身上，解决掉顾渊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眼底的希望化成了灰，像是短暂地活了一小下，又丧了起来。

池钰：“姐姐，现在是文明社会，危害他人生命是犯法的，就算极限一换一，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

秦楚另有想法：“我倒是有个办法，但需要你配合。”

她开始卖关子：“就看你愿不愿意稍微牺牲一下。”

池钰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别说稍微牺牲，纵然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秦楚：“你可以假装喜欢顾渊，等顾渊被你美人计迷倒了，你再和你表哥告上一状，这样的话顾渊被你掰直，估计也难接受同行了，皆大欢……”

“停停！”

池钰听到一半就叫停了：“你管这要稍微牺牲？这叫送死！”

就顾渊这道行，她避都避不开，这要硬送上去，别说人了，灰都不会剩一点。

秦楚继续撺掇着：“别急着投降啊！这事要不小心被扒出来，你哥至少得面对社会性死亡。”

真不是她夸张：“八千万粉丝，最具商业价值艺人，当红偶像曝光恋情相当瘸了一条腿，这还是和男生谈恋爱，就说我们这过敏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来讲，你表哥等同于人差不多就没了。”

池钰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别说粉丝，她听了都想断绝关系。

想法刚动摇，她就在脑海中模拟了和顾渊的战斗力，就她一米六的个子，直接能被掀翻。

但一想到要和顾渊谈恋爱，她快速地摇摇脑袋：“不行。”

秦楚还在洗脑：“怎么就不行了？又不是让你去肉搏，用智慧，智慧的头脑，懂吗？”

池钰还在沉默。

秦楚继续道：“只要你愿意，我免费给你当军师。”

“……”

那就更没戏了。

池钰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绝望道：“用你拿一百块钱钻狗洞的脑子吗？”

秦楚一听就急了：“喂喂喂，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