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幻想过无数次她和温汐重逢的场景。
或许是个好天气,她终于解决完一切,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买了一束温汐最爱的白玫瑰,敲响她的房门。
她想过温汐见到她可能会说:“姐姐,你终于来了。”
可能会像小时候那样闹小脾气,不愿意见她。
但无论是哪一种,温屿都不会放手。
她会告诉温汐,姐姐来接她回家。
可如今,她头发散乱,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态,怀中还抱着另一个女人。
小时候的温汐连她和其他人多说几句话,都要闹些小脾气。
如果温汐还在乎自己,那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为他人赴险。
她急忙推开林桥,但林桥又颤抖着将她紧紧抱住,呜咽声中带着几分后怕。
温屿几乎不敢去看温汐的脸色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温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她的小酒窝没有出现,神情是温屿从未见过的冷漠,曾经永远放在温屿身上的目光移开了。
温屿的眼睛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背影,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她想到那声堪称冷淡的“温医生”。
温屿下意识想要追过去,却被林桥死死抱住。
“师姐,我害怕。”林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哭腔明显。
温屿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她没有指责林桥,只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小桥。你现在很安全,一切都过去了。”
温汐离去的背影让温屿有些晃神,她不自觉地想,五年前自己离开的背影也是这样的冷漠而决绝吗?
林桥抽泣着,她终于从恐惧中缓过劲来,她看到温屿悲伤的目光。
“师姐,你和刚刚那位警官认识吗?”林桥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温屿还未开口,视线中再次出现一位女警,她小跑着到二人身旁,面上划过一丝纠结。
“您好,麻烦您配合我们录一下口供。”
最终,她对着林桥开口,同时伸出手将林桥从温屿怀里拽了出来。
“等一下。师姐!”林桥被女警拉着往外走。
温屿愣了一下,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嘴角带着笑意,也跟了上去。
出了心外科的门,她一眼看到了温汐。
温汐长高了不少,头发高高扎起,蓝黑色的制服紧紧贴合她的腰线,英姿飒爽。
她身材姣好,曲线勾人。
温汐的呼吸不自觉快了几分,温汐确实长大了,她整个人都长成了温屿最喜欢的模样。
她一向带笑的漂亮脸庞沾染了几分怒气,正对着电话说些什么。
“在这等着。”女警对林桥叮嘱道,她看了眼温屿,将林桥从她身边拉远了些,才向温汐跑去。
“如果她真的被伤到了,谁来负责?!”
女警看着一向冷静的头儿露出这般急躁的模样,再次感叹那位温医生在温汐心中的地位。
“明白。”温汐冷着脸,应道。
女警见电话挂断,凑了过去,讨功似的说道:“头儿,幸不辱命。”
温汐在温屿出现的那刻就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她看到两人已经分开,嘴角翘起,脸上的小酒窝冒出头来。
“干得不错,包你一个月的夜宵。”
下一秒,小酒窝隐没不见,她看到那个女人往温屿身边凑。
又看到温屿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温汐轻哼了一声。
“把她带回去录口供。”
她抬了抬下巴,声音微冷。
林桥被女警带走了,温屿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想到女警刚刚的话。
“温医生,您不用去。您只需要简单问些讯息,一会我们头儿来问您。”
温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两人相对而立,视线相交,半晌无人开口。
恍惚间,温屿觉得她们又回到了五年前,温汐闹脾气时,求原谅时,都会用这招。
她会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温屿,也不说话,就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你,泛着委屈的泪光。
温屿永远会向她投降。
恰如此刻,她叹了口气,说道:“去我办公室吧,那里安静些。”
温汐点了点头,面色平淡,她的情绪似乎真的不再为温屿而波动。
但温屿注意到她紧紧握住的手,走路甚至同手同脚。
温屿抿住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免得驳了这只言行不一的小狗的面子。
她的心思一如既往地好看透,从女警出现的那刻,温屿就明白,温汐长大了,但她并未改变。
起码在爱温屿这方面,她没有变。
温汐一进门,目光快速地将办公室扫了一遍。
温屿的办公室干净整洁,病历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里,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物品,除了桌子上那幅相框。
那是温汐高中毕业时和温屿拍的合照,照片上,温屿看着镜头,微笑着,笑意如春风化水消融了她身上的冷。
温汐笑得很欢,酒窝可爱极了,她的目光在温屿身上,满是缱绻爱意。
她们十指相扣。
温汐记得自己当时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轻轻握住姐姐的手。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温屿反握住她的手,将指尖嵌入到她的指缝间。
那一刻,温汐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温汐以为五年前她们堪称决裂,但放在办公桌上的合照清楚地告诉她,温屿并没有将自己从她的生活中剔除。
温汐站在桌边,手指雀跃地在腿边敲动。
温屿注意到她的动作,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她倒了杯茶,温汐刚要接,却见温屿越过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喝了一口。
温汐怔住,就听见她说:“温警官,不知道您要问些什么?”
温屿疏离的称呼让温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相片上的笑容化为讽刺,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温汐的眼里闪过慌张,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静默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最终开口:“就是例行询问,温医生不用担心。”
温屿轻挑眉头,以往温汐早都该委屈地唤她姐姐,如今真是长进了不少。
想着那一声声堪称冷淡的“温医生”,温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点点头。
“温医生,您和林医生关系如何?”
话一出口,温汐懊恼地抿了抿唇,又故作镇定地盯着温屿的眼睛。
但冰冷的镜片掩盖了温屿眼底的笑意,她淡淡道:“温警官不应该问我有关那位病人家属的信息吗?我的私事,温警官也有权过问么?”
温汐被话堵住,正想着解释,又听到她轻声道:“不过我很乐意为温警官解惑,林桥是我的师妹。她的技术很好,就是性子有些娇纵。”
“至于我们的关系······”
温屿停顿,她没错过温汐低下头时泛红的眼眶。
温屿摘下眼镜,决定不再逗小狗,她笑着说道:“当然抵不过小汐了。”
温汐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
温屿抬起手,轻声说了句:“过来。”
温汐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头凑到她手心。
“哭什么,娇气鬼。”温屿揉了揉温汐的脑袋,语气轻柔。
温汐抬眼看她,小狗眼委屈极了,“姐姐和她在一起了吗?”
温屿一愣,摇摇头。
温汐嘴角上扬又撇下,不悦道:“那姐姐怎么能夸她技术好!”
温屿伸出一只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几乎气笑了。
“你这脑袋一天到晚想些什么,我是说她的医术,我们只是同门而已。”
温汐的小酒窝浮现出来,她一下子跨坐在温屿的腿上,双手环住温屿的脖颈,下巴在她的肩上轻蹭。
“别闹了,下来。”温屿嘴上说着,却伸出手搂住温汐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脖颈间传来微微刺痛感,温汐的虎牙在她的脖颈处咬了一口。
温屿呼吸一乱,湿润的舌尖在她的耳尖轻舔了一下,她听见温汐笑着说:“姐姐,好久不见。”
相遇突如其来,她们却好似一直在等待重逢的时刻。
二人之间的裂痕几乎瞬息抚平,甚至比五年前更加亲密。
越界了,温屿想。
温汐敏锐地感受到温屿紧绷的呼吸,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松了些,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
操之过急了,温汐想。
在被推开前,温汐像以前一样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脖子,呢喃道:“姐姐,我好想你。”
温屿静静感受着温汐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声,珍宝失而复得,她终于纵容,将温汐搂紧了些。
下一秒,温屿的手机响了。
她的铃音是温汐十八岁生日那天对她唱的那首《唯一》。
温汐心中泛起涟漪,直到温屿接通了电话,喊了句:“妈妈。”
温屿察觉到温汐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她的手在温汐的背上轻抚,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温汐靠得很近,她能听见电话那头,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小溪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好久没来看妈妈了。”
温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抬眼看向温屿。
“明天我就来看您,您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温屿声音温和,指了指手机。
温汐点点头,安静地趴在她肩上。
五年间,女人的声音一直是温汐的噩梦。
“你根本不是我的小溪!”
“你把我们小溪的位置占了,滚出我们家!”
噩梦般的声音犹在耳畔,好在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面对。
温屿的声音轻柔动听,驱散了温汐的恐惧。
“好的,妈妈。”
温屿挂断了电话,温汐抬眼看她,轻声道:“阿姨她认不清人了吗?”
“她近几年一直将我当成小溪,医生说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了。”
温汐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滴落在温屿的皮肤上,。
“是因为我吗?姐姐,我做错了吗?”她哽咽着,哭腔明显。
温屿心疼地抬手想擦去她的泪水,但泪珠如雨般接连不断。
“你没错,是我的问题。自从小溪丢了之后,她精神就出问题了,只不过我们一直没发现。”
温屿伸手抚上温汐的脖子,那里的皮肤白皙,早已看不见曾经所遭受的伤痕。
“疼吗?”她问,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温汐摇摇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笑着道:“早就不疼了。”
温屿将她抱住,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小汐。”
“姐姐,我原谅你,只要你不再抛下我。”温汐摇摇头,搂住她。
“好。”温屿没有片刻迟疑。
温汐的泪瞬间止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狗。
温屿被她的模样逗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她说:“小汐,你还愿意跟姐姐回家吗?”
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恍惚间,温汐仿佛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小山村。
她窝在那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
树下,十七岁的温屿漂亮得如同温汐在连环画上看到的观音菩萨。
观世音闯入她的生活,抬起头笑着对她说:“小孩,你愿意跟姐姐回家吗?”
心跳一瞬停止,随即热烈地跳动,几乎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
心跳声太过剧烈,盖过了她的理智。
她鬼使神差地说:“我愿意。”
她的答案一如当年,可话音未落,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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