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几乎盖过女孩的高声呼喊。

宋潮汐坐在副驾驶，右胳膊搭在窗户上，敏锐地察觉到，她瞄了一眼后视镜。

“停车。”她皱着眉头，轻声说了句。

“你来做什么？”她不解地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苏小安。

“我，”苏小安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宋潮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按了下手腕上的表，沉声道：“时间不等人，给你一分钟说明理由。”

苏小安看着计时器疯狂跳动，她磕磕巴巴道：“我，额······”

“你还有30秒。”宋潮汐拍了拍车门，冷声道。

汽车重新发动，轰鸣声响起。

“我想救她们！”苏小安大喊。

“宋局，宋局给我看了那些照片，我也是山里出来的——”

“你不是害怕吗？”宋潮汐打断她的话，她问道。

“我怕。”苏小安捏紧拳头，她猛地抬起头，对上宋潮汐的眼睛。

“但宋队长，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见宋潮汐不说话，她有些失落，但仍急切道：“我能更好地帮你们辨认方向。”

“上车。”

宋潮汐声音依旧冷然，后座车门被拉开，苏小安高声喊道：“谢谢宋队！”

她欣喜地坐上车，漆黑的汽车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宋队，您还没回我刚才的问题。”她的声音很轻快，像山野间的小麻雀。

宋潮汐闭上眼睛，靠在副驾上养神。

“宋队？”苏小安锲而不舍。

“想跟着就安静点。”她眼都不睁地开口道。

苏小安急忙闭上嘴，驾驶座的女警倒是答了她的话。

“跟宋队出任务，你心就放肚子里。”

“是啊，宋队肯定拿命护着你的。”后座的女警也开口。

“闭嘴。”宋潮汐冷声。

见她有些恼了，车内瞬时安静下来。

汽车逐渐驶离城区，开上偏僻的林间小道。

“宋队，车不好进了，再往前，我怕有看守。”女警看向副驾的宋潮汐，她像是在沉睡，呼吸平稳。

下一秒，宋潮汐睁开眼，眼神清明。

她打开车门，苏小安紧随其后。

汽车停在离进山口不远的位置，没敢开夜灯。

昏暗的晨光中，宋潮汐对着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苏小安仔细听。

片刻后，苏小安摇摇头，她轻声道：“这里听不太清楚，进山应该好点。”

宋潮汐看她一眼，对着身旁的几个女警使了个眼神，点了点头。

她先转身，一头扎进茂密的山林。

苏小安急忙跟上，却被一个女警拦下。

“稍等。”

几分钟后，山林间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叫得很有规律。

苏小安疑惑地出声：“好奇怪，没听过这种鸟叫。”

“是宋队，走吧。”女警出声。

几个人将苏小安护在中间，苏小安紧紧握着一个女警的衣袖。

等到前面的人停下，她才抬起头看到宋潮汐正半蹲着身子，手上匕首鲜血滴落。

顺着滴落的血迹，她低头对上一个男人瞳孔扩张的眼珠。

她吓得要叫出声，嘴被身旁早有预料的女警猛地捂住。

宋潮汐看她一眼，眼神还泛着未褪去的杀意。

“这里有人看守，是不是代表——”女警迟疑地问。

“狡兔三窟，狒狒精着呢。”宋潮汐摇头。

见苏小安害怕，她站起身，用脚将男人的尸体踢进一旁的草丛。

“别怕，我在这。”她的声音轻柔不少。

苏小安紧紧按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努力深呼吸保持平缓，她点点头。

“听。”宋潮汐开口。

苏小安闭上眼睛，她的心跳逐渐平静，但山林间依旧是一阵空寂。

她有些愧疚地摇头，“还是听不见。”

“要不，再往里走走吧。”

宋潮汐沉思片刻，最终点点头。

走之前，她对着女警们开口：“保护好她。”

又过了一阵，苏小安似乎听见几声闷哼，紧接着鸟鸣声传来。

她跟着女警到了宋潮汐面前，她看到宋潮汐的脸上都溅上些血迹。

但这次，她的周围并没有尸体，一旁的草丛露出一只鞋子。

“不能再走了，这次不行，带她出去。”宋潮汐开口。

“我行的，能行。”苏小安在宋潮汐看过来的时候，急忙点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仔细听着。

风在流动，它吹过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空谷回响，高山深处，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鸟鸣，令她熟悉又恐惧，是她关了三个月，唯一能听见的外界的声音。

她激动地睁开眼，音量都高了几分：“就是这！”

“嘘——”周围所有人都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有些尴尬地压低了声音，但是神情难掩激动，说道：“没错，就是这。”

“能确定吗？”宋潮汐问。

苏小安又闭着眼听了几秒，凌晨将至，鸟儿活跃起来，鸟鸣声愈发清晰。

她用力地点头，说道：“我肯定。”

“好，小柳，你带她下去。通知狸猫那队，鸟笼在鼓岭山。”宋潮汐点头，立刻做出反应。

“宋队，我不能再跟着了吗？”苏小安急声问道。

宋潮汐没有一秒犹豫，拒绝道：“不能。”

见她神情失落，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做得很好，我代表警方和那些被困人质感谢你。”

她又看向另一个女警，嘱咐道：“你也跟着她，务必保证她安全回到警局。”

“宋队，那这边就你们三个人，宋局肯定不会同意的。”女警急声道。

宋潮汐皱着眉说道：“黎山过来只要一个小时，你们通知到狸猫那边，让她们支援快点。”

见女警还想劝，她冷声道：“这是命令。”

苏小安只得跟着两位女警走了，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宋潮汐早已不在原地，山林的狩猎者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只待咬碎猎物的咽喉。

金灿灿的阳光照射进山林，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点着根烟，他缓缓吸了一口。

“不知道还要在这守着这群人多久，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都快呆腻了。”

“快了，父亲说这几天要挪窝。”

“哎！给我来一口。”他的同伴闻到烟味，开口。

下一秒，男人的肩膀被捏住。

“又不是不给你———”

燃烧的香烟，还未递到同伴的手里。

一瞬间，清晨的露珠染上血色。

宋潮汐利落地解决掉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的同伴疑惑地抬头，他的眼睛只看到一双狼般的眼眸，他捂住脖颈倒了下去。

“什么人！？”

宋潮汐收回匕首，有一个女警没能处理掉第二个人。

男人拿起对讲机，面色惊惧，正要开口。

一把匕首破风而来，直直地插入他的咽喉。

女警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对讲机，但对话键已经按下，那头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

“什么事情？怎么不说话”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一只瘦劲有力的手从僵住的女警手里拿过对讲机。

“没事，刚才不小心按到了。”

宋潮汐开口，声音和刚才出声的男人一般无二。

女警松了口气，愧疚道：“对不起，宋队。”

宋潮汐摆摆手，对着两个女警道：“你们在这等着，通知医院那边，让她们想办法把消息泄露给记者。”

“现在泄露，岂不是打草惊蛇？”女警有些疑惑。

“他们听到消息会乱，乱了，我们才好浑水摸鱼。”宋潮汐快声解释几句，转身就走。

“等我信号。”她眼神制止想跟着的女警。

女警叹了口气，和同伴对视一眼，无奈道：“你通知医院，我通知宋局吧。”

【鸟笼已找到，想办法通知记者。】

温屿的手机叮了一声，她点开看了一眼，又把信息发给了陶柳。

得到回复，对着罗羽道：“警方那边可以了，我们现在直接出去。”

看着紧闭的门，她和罗羽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深呼吸一口气。

门被拉开，刺目的闪光灯密集如雨，快门声噪杂地刺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在关心的，这场心脏移植手术的成败，即将揭晓——”

在看到温屿身着常服的那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短暂的沉默过后，疑问和质问向温屿砸来。

“温医生，病人呢？”

“温医生，请问您为什么——”

“温医生——”

这群记者如同嗅到甜食的蚂蚁，他们倾巢而出，向温屿身边挤。

好在身着警服的陶柳早就做足了准备，她的配枪显眼地挂在身侧，十几个女警构成一道封锁线护在温屿身前。

“各位。”温屿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在一瞬间止住所有人的声音。

“其实，这场手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温屿掷地有声。

像是在人群中扔了颗炸弹，疑问声此起彼伏。

“我知道各位都很关心这场手术，并且心里有很多疑惑。”

“请各位跟我去会议室，我会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

“各位都是黎城新闻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希望你们能真实地将这一桩牵扯了几百人，跨越二十多年的大案公之于众。”

温屿对着记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杂乱的人群奇迹般地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八点的钟声响起，太阳高升，罪恶的旧事终于要晾晒在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