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凭什么收我们的相机啊!”
记者们群情激奋,他们怒瞪着守在会议室门口的温屿。
“各位别急,一会要向大家公开的资料涉及到受害人的**。
所以警方要求不能进行摄像照片直播,只能文字记述。”温屿温声细语地解释。
“请各位放心,我知道设备都很贵重,我们有十几名警员看守,一定会保证设备的安全。”
在场的都是黎城各大电视台,报社的有名记者,女性居多。
她们听了温屿的解释,大多数都很配合地将相机、摄影机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但,总有蛮不讲理的人。
“那我们还怎么写新闻!没有照片,别人都会怀疑事件的真实性!”有个男记者恶声恶语地对着温屿质问。
“没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对我们做些什么?!”另一个男人附和道。
温屿抬眼看去,说话的男人五大三粗,十足的恶煞摸样。
她皱着眉,沉声道:“你们可以选择不进去,我不会强迫——”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男人甚至向前一步,伸手欲用力地将温屿推开,想挤进去。
“啊——”他疼得大叫一声,他的手臂在离温屿一线之隔的距离停住。
陶柳紧紧捏住他的胳膊,用力之深几乎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指痕。
“疼疼疼!松手,快松手!”
陶柳松开手,将他往后推了一下。
“如果你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保护受害人的**,那你们也不配进这扇门,更没资格写他们的冤屈。”
那两个男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他……”
下一秒恼羞成怒般,他们几乎同时攥起拳头,默契十足地向温屿围靠过来,像是要揍人。
温屿半步没退,丝毫不惧比她壮硕的男人。
她冷着脸,气势十足。
她的脊背直挺,身旁站着陶柳和好几名警员,甚至一些看不过去的女记者也站在她身后。
“艹你爹的,滚!”
脾气火爆的女记者怒骂道。
她们冷冷地看着,目光如火,构成一条最坚固的战壕。
团结是这个世界上最令敌人惧怕的精神,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退却。
男人灰溜溜地被赶走之后,一切都顺利起来。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表情凝重。
缓慢播放的幻灯片记录的,是一张张记载着受害者信息的手术记录,是那张令人心碎的受害人遗体照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屿并不多说,只是用她温和的嗓音,在每一张照片出现的时候进行介绍。
很多记者的眼眶都红了,有的甚至哭泣起来。
最小的受害人只有十一岁,她的眼角膜被换给了一个富商的小孩。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有人忍不住质问。
“有很多。”温屿开口,她轻而有力地说道:“她们是这间医院的医生,护士。”
“她们满怀憧憬地进入自己理想的职场,却发现了这座神圣之地暗藏的肮脏。”
“她们不想同流合污,想方设法去举报,去解救。”
“最后的结果是——”
温屿叹了口气,她轻声道:“她们被排挤,被赶走,被迫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幻灯片上,一张张青涩的脸庞投射在大屏幕上,那是她们刚入院时的照片。
“温医生,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恶劣程度令人发指,上到院长,下到保安都是利益链的一环。”
一位报社的主编沉声开口,她眉头紧皱,推了推眼镜。
她曾经写过与温屿有关的报道,和温屿算是旧友。
“这是一桩能毁掉黎城医院的丑闻,温医生,我很欣赏你们的坦诚。”
“但出于朋友的立场,你曾经在三年前主刀过一场心脏移植手术,你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毁前程。”
温屿粲然一笑,她笑得从未如此轻松。
“我知道。”
她对着在场的记者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道:
“我希望在场的各位都能真实、详细地将真相告知给世人,不必有任何粉饰,包括我曾经做的那场手术。”
“我学医,就是因为我深爱着医学事业。我一毕业就进入黎城医院工作,医院就像母亲,包容她的每一个小孩。”
“她的名声因为这桩丑闻会跌倒谷底,但向死而生——”
“我身边站着的人,是罗院长,我想大家都不陌生。
但各位不知道的是,这些年,只有她顶住了压力,在黑暗中前行,直到站在真相面前。”
“我相信,她会带领黎医走向新生。”温屿声音坚定。
“而这新的开始,就从我引咎辞职开始。”
温屿柔柔地落下最后一句话。
一瞬间满场哗然,每个人震惊的神情溢于言表。
“什么!”罗羽激动地按住她的胳膊,惊诧道。
“今天就到这里,希望在座各位能无愧内心,无愧她们,无愧职业道德。”
温屿再次深深弯下腰,她鞠了一躬。
再抬起头时,她看了陶柳一眼,对方立刻安排警员阻止记者们有序离场。
“你没和我商量——”罗羽没插上话,将温屿扯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罗院长,我确实做错了。”
“可那是你被催眠——”
“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温屿扯了扯嘴角,声音很冷。
罗羽一愣,她猛然注意到眼前人的鬓角处,有一根失去颜色的发丝。
她才30岁啊,多累啊!
“我们不是熬过来了吗?”她不解,眼中含泪。
“是啊,可我现在拿起手术刀,总会想到那个孩子。”
“那个被我亲手剖开胸膛,取走生命的小孩。”
温屿的手都在抖,她抬起手,对着白炽灯。
刺目的灯光将她的手照得透明,几乎看得见青紫的血管。
“我好像,拿不起手术刀了。”温屿的声线脆弱破碎。
罗羽张了张口,最终叹了口气。
她将温屿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给自己休个长假吧,心外,我永远为你留一把手术刀。”
温屿闭上眼,又睁开。
她嗯了一声,开口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罗羽走后,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会议室彻底冷清。
温屿落下锁,坐在椅子上,自虐般地将幻灯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每看一遍,她的腰就弯下些,力气一点点被抽空。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
直到宋潮汐清脆的歌声打破了这空寂又压抑的氛围。
温屿才回过神般,她动作缓慢地接通电话。
那头半晌没说话。
温屿才疑惑地看向来电人,是林桥。
她的心瞬间提起来,有些紧张地开口:“小溪——”
“小桥”她顿了顿,又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姐姐。”林桥的声音带着笑意。
温屿愣了一下,急忙道:“哎,姐姐在呢,小溪。”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真的很爱宋潮汐吗?”林桥问,但并没有以往的冷意和怒意。
温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轻声道:“是的。”
“但我——”
“我知道你也爱我,姐姐”林桥打断她的话。
“我也爱你,一直都没变。”
“姐姐,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准备做回温溪了。”
温屿听到林桥的话,却陡然察觉出一些异样。
“那小溪现在在哪,姐姐来见你好吗?”
“姐姐,你知道吗?”林桥不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说。
“我真的太想做温溪了,因为林桥是有罪的。”
“而温溪无罪。”
“小溪,姐姐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小孩。
做错了事情,我们去改正,去求原谅。姐姐和你一起啊。”
温屿急声说道,她猛地站起身,往外跑。
“太晚了,姐姐。”林桥说。
“什么太晚——”
“姐姐,你放心,我做回温溪了,她很听话,很善良。”
“再见,姐姐。”
电话被猛地挂断,温屿又急忙打了好几个回去。
无人接听。
温屿边打边往外跑,她看到陶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气喘吁吁地开口道:“小,小溪——”
陶柳急忙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开口道:“温医生,别急,头肯定没事,您慢点说。”
“不是,不是,是林桥。”
“什么?!”陶柳猛地站起身,急声道:“林桥她怎么了?”
温屿快速说明事实,催促道:“我们快去找吧,我真的担心她干什么傻事。”
陶柳比她还急,她说完后,转身就跑。
然而,下一刻又停下脚步,她拿起手机。
温屿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明白,我马上出发。”
陶柳挂断电话,她深深地看了温屿一眼。
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带着几分温屿看不穿的情绪。
后来温屿回忆起,才明白,那是怜悯。
温屿一愣,问道:“怎,怎么了?”
陶柳摇摇头,开口道:“宋局给了新任务,我要赶过去,林桥那边,麻烦温医生了。”
“哎——”温屿还没说话,她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时间紧急,温屿不敢再耽误,直奔车库。
昏暗的地下车库,开着大灯的悍马如一道闪电般,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不知何时,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前玻璃上,密集如线。
温屿手紧握着方向盘,才发现——
今天,是个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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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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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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