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房中梳理思绪的宁为雨,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不慌不忙地将东西收起,才走过去将门打开,发现门外竟是江臣。
她面色不变,微笑道:“阿卿姑娘呢?没一起来吗?”
“她身体不好,我就没让她走这一趟了。此番过来,是想问问,你可还习惯?”江客臣跟着她走进屋内,缓缓在桌边坐下,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关切道。
宁为雨往那茶杯中睨了一眼,没说什么,只等他先喝了一口之后,才接话道:“孙师兄人很好,安排的也很仔细,我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如此便好,”江客臣认真地点点头,半晌才问道:“对了,为雨,你此番因为我招惹了九重楼,接下来在晨雾宫多住几日,再做打算,可好?”
宁为雨温柔一笑,没有作答,亦没有反驳。
江客臣便知她同意了,也不再过多逗留,告辞道:“好了,这几日辛苦,你也先休息吧,我晚些时候派人给你送点安神汤,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宁为雨起身相送,却不慎踩滑,往前扑了一下,幸亏及时抓住了江客臣的衣袖才得以站稳,却无意间将人的袖口往上扯了些,露出一截手腕。她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妥,脸上皆是无措的神情,急忙摆手道:“我...我方才一时没有站稳,不是有意的。”
解释完,她连忙往后退开几步,与江客臣拉开距离,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江客臣见她不抬头,知她有顾虑,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一连拐过几个弯,他才回到自己的住处,熟门熟路地扭开书架上的机关,等书架移开之后,他才走进去,沿着一路的烛光,一直走到地下,来到一处囚室。
囚室里正绑着一个人,在行刑。
他走上前去,示意行刑的弟子退下,用手轻轻挑起这个人的下巴,露出他与自己相似的眉眼,轻笑道:“长教训了吗?”
见人不答,他才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与你相比,那位宁姑娘倒是更好说话一些。”
原本垂着眼的人,此刻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答道:“少主息怒,属下知错。”
“你何错之有?”
“属下不应该自作主张,插手水里城与九重楼的矛盾,将晨雾宫置于风口之上。”
站在他面前的人,轻笑一声,听不出对这答案是否满意,只见他摇头道:“你这番出去,倒是交了不少朋友,那位水里城的少主,跟你也颇有交情,因此你才愿意趟这浑水吧?”
“对吗,客臣?”
江客臣闻言,缓缓抬起头,平静道:“少主多虑了,我只是见那三个人有些猖狂,想给他们些教训,却无意间招惹了九重楼,给自己和师门都惹了大麻烦。”
“你这人就是无趣的很,三句话不离道歉,却没有一句真心,”说到这,江臣突然想到什么趣事,饶有兴致地说道:“不如你与我讲讲你那位宁姑娘,怎么样?”
“我见她不仅人漂亮,对你也像是颇有情谊的样子,你们二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客臣闻言,抬头看着他,面色没有半分改变,只是语带疑惑,“情谊?”
江臣此刻心情正好,见他还在装傻,反倒打趣道:“你们之间若无情谊,她又怎会无缘无故对着我这张脸,投怀送抱呢?或者说,你带她回来,究竟是她真的有恩于你,还是你别有用心呢?”
言罢,他见江客臣垂下脸不再接话,便觉得自己猜对了,恰好忽略了江客臣勾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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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雨对于江臣这种瞌睡来了,还送枕头的行为不予置评,只是把人送走后,转身走到桌前,提起茶壶中新泡的茶,慢慢走到一旁,倒进花架上的花盆之中。
眼看着茶水一点一滴渗入泥土,只剩残渣浮在表面,而这残渣中除了新泡的茶叶还隐约留有一些白色的碎屑。
另一边,徐简自昨夜离开之后,没有返回囡囡村,而是连夜赶路,去了九重楼。
可刚一进门,便见这厅中的人都到齐了,像是专门在等他。
显然大家都知道宁为雨阵前反水的事情了,此刻相聚于此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见他来了,这场好戏正好也可以开场了。
但他却佯作不知,开口顾左右而言他,“听云还没有到吗?”
“贵人事忙,刚回来,就被楼主又派出去了。”徐简沿着声音望去,看见正在座位上闲散吃茶的扶苏柳,头也没抬地答完这句话,又继续专心为自己找茶点。
徐简笑笑,正想接着说些什么,棋秋茗就打断了他,不耐道:“行了,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楼主要说什么,就说吧。”
坐她对面的卞秋霜闻言,只是看她一眼,并未出声。倒是坐在她邻座的琴妙语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许久不见,棋姑娘的火气还是那么旺盛。恰好今日这茶点美味,不妨多喝点茶消消暑,静静心才是。”
棋秋茗只是淡淡地朝她看去一眼,不答。
眼看这二人之间气氛微妙,一旁正在挑拣茶点的扶苏柳倒是忍不住调笑道:“怎么,二位姐姐见我吃独食,都看不惯,故意拿话刺我?”
直到这时,卞秋霜才不紧不慢地轻敲桌面,开口道:“几位若是聊够了,不妨听我一言?”说完这句,她短暂停顿一瞬,见几人不再有开口的意思,她才继续道:“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都知道小九自作主张救下晨雾宫的江臣,那就都说说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与上次一样,楼主依旧在纱帘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直到这时,才开口道:“我今日找各位来此,正是此意,若有其他的私人恩怨,也请先放一放吧。”
话音落,四下皆静。
半晌,扶苏柳悠哉游哉地开口:“怎么处理?这话怕是严重了些,为雨向来玲珑心思,或许她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不若我们暂且等她几日,再做打算,如何?”
棋秋茗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却被一旁的琴妙语捷足先登,只见她笑道:“扶苏公子虽然素来与小九私交甚笃,但这番话却也是说的颇有道理,那我们大家就几日后再来一起从长计议,可好?”
这话明褒暗贬,含义颇丰,在场的人如何听不出来?
眼看又要恢复沉默,卞秋反而轻笑道:“九重楼初建时,加上楼主仅有七人;如今时过境迁,我们难得重聚一堂,却连人都凑不齐了,倒也是有趣。不过,今日既然来了,大家都应该直抒胸臆才好,徐兄觉得呢?”
徐简见这话题被抛到自己的身上,倒是全不讶异,他朝卞秋霜的方向看去,微微点头,搭腔道:“依我之见,我们都已无需忧心。因为我在离开之前,已经喂小九服下了毒,她若有任何心思,七日之内,我们自会见分晓。”
“哦?徐兄说的如此胸有成竹,我们又如何断定这不是你的缓兵之计?”卞秋霜环顾四周,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这才继续补充道:“毕竟那丫头可是神医鬼见愁的亲传弟子,她的医术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徐简循着她的视线,看向众人,只答了一句,“她服下的毒,是七日散。”
此话一出,扶苏柳与棋秋茗都朝他看了一眼,却没有说些什么。
至此,众人勉强达成了共识,毕竟这毒可是连鬼见愁都解不了的,更何况是宁为雨呢?
于是大家都暂且按下了自己的话,转头看向那纱幔之后的人,等着他的裁决。
楼主见他们都消停了,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大家若是确保日后没有异议,那今日便如此办吧,嗯?”
在座的几人听到这句话一时缄默,须臾,一旁袖手旁观的卞秋霜才开口道:“如此轻拿轻放的态度,确实是对小九太过放纵。莫说此番她违令不从,且论先前她任意行事,插手棋姐姐的事,也是没有追究。长此以往,怕是要将她惯成无法无天的孩子,依我之见,还是要派人去把她找回来,依规惩戒才好。
徐简闻言,朝她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恰好与她视线交汇,很快便错开。
其余几人神情不变,但却莫名能让人察觉到他们对这提议的支持。
最后还是扶苏柳插嘴问了一句,“那我们该派何人去将她找回来?”
众人尚未出声,楼主便已做出了定夺,“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这提议是七妹提的,那便由七妹去把人寻回来吧。”
于是,这件事才算是被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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