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提左脸出现了一个黑色脚印,咚一声,额头狠狠磕在地上,霎时天地旋转,金星直冒,鼻血直流,他的长发缠在一起,挡住了视线。
在场的朱雀卫面无表情,冷眼看着狼狈的阙主。
“你!你敢!”他被人提起,卷发拨开,露出视线。
秦影半蹲,“我不指望从你嘴里套出什么,你们西渠在大霁的情报网是你大哥一手安插的,何醒之事,想必也是他的安排,对吧,阙主?”
阿罗提瞳孔一缩,“你们知道了?不对,那你还作出这幅讨好的嘴脸!你在故意羞辱我!”
秦影冷笑一声,“我没扒了你的衣服在大霁游街示众,已经是贵客待遇了,不对,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羞辱,是奖励吧?”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轻拍着裸露的胸膛,“毕竟你以自己的身体为傲啊......”
这副线条分明的健壮□□比之旁人确实有为傲的资本,他将匕首交给身后的朱雀卫,“还得是大将军啊,知道怎么戳你的心窝......动手。”
刀子转移到自己看不见的后方,阿罗提慌了神,开始扭动,但是两个人踩住了他的小腿,让他不得不跪在地上,“你们干什么!住手你们这群臭鸡!老子的身体......住手!滚开!滚!你们要做什么!”
牛筋做的绳细而坚硬,套上了阿罗提左手大拇指,将之拉开拉直。
他隐约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体内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吼声在堂中回荡,他一个爆发几乎站了起来,几个朱雀卫差点要按不下。
“哦!”肚子上被狠狠打了一拳,秦影甩了甩手,朝他们点了点头。
“滚开!不!不要碰我!不不不不!”
片刻后,惨叫声响起。
一根血淋淋的拇指放在木盘呈了上来,秦影只是扫了一眼,“一截手指就叫得这样惨,被你砍头的无辜百姓可想而知该有多害怕,下场又是多凄惨。”
血色冲上阿罗提的双眼,他恨恨盯着秦影,像是受辱不甘心的雄狮,咬牙切齿,“能被我亲手砍下头颅,是他们的荣幸!”
收回匕首,秦影割下一段他的卷发,阿罗提眼见发断,又开始咒骂,“我的头发!你敢割断我的头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关起来,吃喝拉撒随他,别饿死就行。”
“我父亲的战马一定会踩死姓元的女人!还有你!你们都得跪在厄涂的马下!做厄涂的奴隶!奴隶!”
咒骂声逐渐远去。
他将头发绕在手指上,“这截手指,快马加鞭送到水云廊。”
“是。”
半山腰处,萧复已经派人将无辜百姓的头颅装盒送至临近城池,让各城太守负责寻人收殓之事。
长戌元家军已经整装待发,准备押着几千蛮军回到北部长戌营。
“萧将军,这么快就要回长戌?”
“此行是秘令,不能久留,我得尽快回去履行职责。”萧复朝秦影拱手,斜跨上马,正阳下他的盔甲熠熠生辉,“秦副尉,告辞。”
说罢调转战马,长戌军浩浩荡荡从离山北出发。
这支军队来得轻快,去得迅速,真让人感叹军纪严明。
目送完萧复,秦影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脸,“钟离家的人找到了吗?”
身旁是旻涯,“没呢,躲得挺严实,日他个,一家子跑了不带老子,要我说,找个锤子。”
“继续找,朱雀卫虽然暂时驻兵在离山,但咱们也不能平白占着人家的窝。”
“知道知道。”
西渠的阙主有资格统领万人,在大霁相当于一生下来便封了亲王,只是没有封号,他的几个兄长都是长到一定岁数才封了阙主,有了军功才给封号,就像骶王。
而阿罗提身为厄涂王的小儿子,一出生便是阙主,可见老厄涂王对他的重视。
拿捏住阿罗提就相当于拿捏住厄涂王的脊骨,这个人,元成姣一定要他活着,活着才能某得更多。
但秦影觉得他挺蠢的,竟然孤身带兵入大霁,真是自负得离谱。
林英之从他们离开的小道潜入离山,这里血腥气很重,越深入越能看见道路上、石头上发黑的血迹。
一些箭矢和断裂的兵器还没来得及清理,就这样散落在林中,翻开湿哒哒的落叶,兴许还能找到几截人体。
有人经过,她立马跳上高枝,隐在叶中。
是巡逻的十人小队。
看着装,和昨晚的西渠人不同,可能是接管的霁军,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等他们走过,她直接蹿上另一棵,借着还没秃的树,一路上行。
攀着某枝,树林开始稀疏,已经到了山林尽头,前方视野忽然开阔,驻守的人数一下子增多,她没法隐藏。
钟离的府邸应该也有重兵把守,她还不想贸然出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府邸是背靠山石而建,后面没路可走,若是从侧面,寻个刁钻的角度或许可以进入府邸,但是她记忆中,两边府外都是大路,没有遮掩物。
或许说自己是错文司的人,可以攀个关系?
但是军队的人,可能没那么好糊弄......但是要怎么说呢,直接现身说她要进府吗?会不会被当成什么刺客抓起来,她潜进来的行为就很像刺客啊......
正想着,有人从树下经过,她朝后躲了躲。
从背后看那人的后腰别着一柄刀,看样式与她昨夜杀的西渠人很像。
怎么会身带这样的刀呢,难道这些人还是西渠人吗?还是说只是战利品。
她低头想了一瞬,余光忽见树下的那人突然转身。
一只弩箭直面而来,耀眼的日光从箭尖上反射,刺进她的眼中。
似乎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她一步蹬出同时拔剑。
真不愧是北海红石,剑刃丝滑划开箭簇,将弩箭从上而下一分为二。
但紧接着,她看了一双熟悉而又错愕的明眸。
秦影交代完旻涯,去看了前山舍房中伤员,那是离山试剑大会时,他暂住的地方,两年前的自己应该想不到再来离山会是以这样的身份。
不知水云廊战事如何,那地方多诡道,厄涂王的六子就驻守在水云廊......万飞虎第一仗中了埋伏,损失千人......不知现在他有没有占领水云廊......要是可以将西渠人从水云廊打退,那么大将军便与王庭只有一线之隔......
边走边想着后续会如何,他的影子在身前亦步亦趋。
影子......动了。
他仰头感受,今日没什么风,也没听见鸟鸣。
无风亦无飞鸟,但几步外一片淡淡的阴影却动了。
有人埋伏在身后的树上,如此隐秘又不动声色,极可能是刺客。
他没有慌张还是保持着前行,却悄悄打开了腕弩,在心中算计着距离。
骤然转身,朝算定的位置射出弩箭。
果不其然,一个人影现身,竟然直直朝自己而来,看来有预谋。
那人很快,但他看清了。
剑后,是一双清透的眼眸,冷淡,疏离,每次浅笑都像寒日里的桃花,他舍不得败落。
而这样的目光每次对视都能撬动他心里的隐秘......银白的发丝披着日光,像雾里的山,水中的墨,好朦胧。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不敢相信,是猝不及防。
还有欣喜若狂。
“英姐!”
但林英之冲得很快,快要收不住势了......
他张着嘴,突然笨拙起来,张开手臂准备接住林英之。
是秦影啊。
眼看要撞上,她在半空中极限发力,扭转身躯,化解冲势,旋转落在秦影侧方,只是落地的时候踉跄了几步。
还没等她站稳,秦影朝她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热烈的力道让她挡不住后退了两步。
“英姐!真的是你!我真的又见到你了太好了!我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给我写信了,我还以为你们忘记我了!我一直盼着信来信来,但是我好几个月都没收到了英姐!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秦影比去年长高了,还结实了,力道大得竟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身上被他拥得有些痛,后仰着头拍了拍秦影的手臂,“没忘记你,只是后面有事才没写新。你先松手。”
他自顾自说完了好一通,才发觉自己紧紧抱着林英之,僵了表情,立马松手,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后脑。
“我太激动了。”
顺了两口气,她无奈一笑,收剑,“你怎么会在这?”
他凑近了林英之,邀功似得伸出两根手指,“我现在做了副校尉,手底下,有两千人呢,我从喀城,千里奔袭!来离山埋伏......”靠在林英之耳旁,“抓住了西渠人头领。”
他的眼睛很亮,笑起来还和一年前一样,好像在说快夸奖他。
她收到了这样的眼神,笑了一声,“嗯,厉害。”
竟然真的被夸奖了,倒是让秦影一时间不好意思起来。
“这剑......英姐你怎么会来?昨天晚上的人,真的是你吗?就那个......”他朝脖子上做了个手势,舌头一伸装起了死人。
“是我,我跟钟离瑾他们在一块,他托我来寻他父亲,你看见钟离洛明了吗?”
说到这个他正了颜色:“看见了,他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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