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水,一黑一白两道发丝便缠在了一块。
出水,林英之拉着淮鸦到温泉边缘,背靠鹅卵石,微微拉开他的衣襟:“别动。”
她的手在淮鸦背上抚摸,装作亲吻的模样,却留了一只眼睛观察周围的屋顶。
没有动刀子的迹象,想杀人的话,现在就该拉弓了。
“再近,该发现了。”淮鸦在她耳边低语。
来人不止一个,若是到跟前了还不发现他们,就显得她刻意了。
“等两步。”
她亲吻在淮鸦脸上,眯着眼瞟几个屋顶上的人。
来人或许是想靠近了,看水里的人是不是她。
忽地,她推开淮鸦,随手摸到温泉外的石子,朝侧边屋檐上掷去。
“是谁!”
石子掷去,传来一声轻闷,随后那人摔在屋檐上滚落到底。
黑暗中,有细微的衣物翻动声。
他们撤退了,留下了这个被发现的毛贼。
“饶命饶命!我什么都没偷!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饶命啊!”
小毛贼穿的夜行衣,遮着面容装成小偷行窃的样子。
“什么都没偷?”她拢起衣物靠在温泉边,“但你却撞见我在行亲密之事,不如戳瞎自己双眼吧,我饶你一命。”
“小的什么也没看见!真的没看见!主家饶命啊!”
小毛贼声音哆嗦,害怕窝囊装得很像。
“第一次来我家?”
“第一次真的第一次!小的什么都来不及偷呢!小的回去肯定让弟兄们避开主家,饶命啊。”
她扯了下淮鸦,给他一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劝解道:“算了吧,也没丢什么。但你还是撞见了我们,就用石头砸断手,当惩戒吧。”
“多谢饶命!多谢!”
小毛贼果断抄起一旁的石块砸了手,闷哼着捂着手,小毛贼飞上屋檐逃走了。
淮鸦等了一会:“没了,都走了。你回来得很急。”
她撑在边缘坐了上去,把换下来的宫女服侍扔在一旁:“是啊,去宫里杀了个人。”
“你被怀疑了。”他靠在林英之腿边。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怎么会怀疑到我?”
晏云亭死前透露,她并未将她父亲的死和林英之之间的关系告诉皇帝。
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在皇帝的角度,秦影这一边,是不会知道程氏出事那天,晏云亭的作用,也就不会知道晏云亭是直接凶手。
照理说林英之应该不在皇帝的眼中,莫非是怀疑秦影知道了真相,所以连带着怀疑她吗?
有可能,皇帝也多疑。
“可能不是你这个人。”淮鸦将脑袋搁在她腿上,随口一说。
“不是我这个人......”
不是她这个人那是什么原因......她抬手抚摸着淮鸦的脸,细细回味这句话。
“我随口说的。”
“我知道,但是,有道理。不是我这个人,那只能是我这类人了。”
是不是如此推测,得看今夜过后,梁都会发生什么。
淮鸦没有搭腔,他趴在林英之腿上,听她说话,时不时扯一下她的袖口。
“怎么了?”
听到她问,他仰起头伸直了脖子,好像就在等她这么问。
看他闪动的目光,她知道他在期待什么,轻笑一声:“你的小把戏挺多。”
俯身,如他所愿吻上唇。
“明天晚上你会在吗?”
他小心问,虽然是问但她能听出淮鸦想要她留下。
“会。”
她的手抚上他的脖颈,带着人一起入了水。
次日,抱臂而立,她看着李不言挥着惊朔在王府内练剑,整个人汗如雨下。
“她不开心。”秦影在她身侧开口,“昨夜,我编了一个她不喜欢的故事。”
昨夜宫宴上的事,她已经知晓了,秦影编的故事,听起来合理但是却将所有的罪都推到了游鱼身上。
“这个故事颠倒黑白,但是我不得不这么说。是我对不住。”秦影也很抱歉。
庭院内,李不言气喘吁吁,脸上汗珠如线,眼眶微红,她转过来对秦影:“我知道的,表哥你是为了我,我没有怪你。”
她垂下目光,又转了回去:“我是在怪我自己。”
她继续挥剑,把怨气化作力气发泄出去。
林英之陪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
秦影负手而立低声道:“昨夜,梁都死了两户人家,皆是抢劫杀人。”
“入室,抢劫?”她眉眼一拧。
“是。知道这两户人家的共同点吗?”
她想起昨夜淮鸦的话:“像我这种的?”
“这两户的主人原先是江湖高手,退隐之后才在梁都定居。昨夜这两人不在家,贼人入室无人保护,这才......”
他转过头去,无意间瞥到她侧颈有隐约的牙印,顿时愣住了。
话没说完却没了下文,她疑惑偏头看向秦影。
强行收了目光,他继续:“贼人盗窃被发现,一怒之下,杀光了这二人的家人。待这二人回家之后,发现一家老小被杀尽,气急上头,气血翻涌,皆暴毙。”
“没一个活口。”
“是,没一个活口。如果昨夜你不在家,或许......”
或许也是这个结果,不是贼人死就是淮鸦他们死,虽然更可能的结果是贼人死,但是被盯上之后,他们便再无安宁。
“晏云亭的死,我伪装成了意外,但是皇帝不这么觉得,或者他身边有人不这么觉得。”
“皇叔不知道是谁做的,派人监视全城的高手。”
“若是皇帝得知死讯后立马派人,人到镜院时,我来不及赶回。有时间差。”
“说明,皇叔是与人商讨过的,而此人建议皇叔派人盯着全城不在掌控中的高手。英姐,镜院周围,以后要有老鼠了。”
“我要不要发现?”
秦影琢磨了片刻:“要。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按照你的脾气,你不允许有人监视你,所以,不仅要发现,还要追查到底是谁敢监视你。不过,别那么聪明。”
“好。”
“英姐,我接下来,大概也不会好过。”他转过来苦笑一声。
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郭氏想给我按罪名,没成功,接下来,大概会寻别的由头。皇叔下了数道金令给元大将军都被忽视,多半会拿我开刀。正好,我也需要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她挑起一眉。
“今年的龙诞大宴会定在降泽园。”
“降泽园?”
“皇家园林,梁都南郊。”他特意压低了声音,“皇叔,会出宫。”
抬眼,秦影眼中并无其他情绪,但是她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她也小声:“皇帝身边还有其他人,会动手的我可以解决,动心眼的,我就没办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人......我得找找。”
她点点头。
他伸出手,双指间夹了张纸条:“这个人是宫中御马官,我需要换成自己人。”
打开,是一个名字。
“此人上个月回家探亲,今晚会回梁都,我只需要他重病,不需要他死。”
她收起来的手一顿:“今晚?”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要拦在他入宫前动手。算时间,此人大概在子夜后回梁都。”他窥着林英之的脸色,看出来她似乎为难,“你今夜有事吗?是为了谁?为了......”
她有所隐瞒,但是秦影直觉,她隐瞒的事是关于淮鸦的。
有什么事非得一刻不歇地陪着吗?
淮鸦是个活人,不是个死人,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呼吸在血液里蜿蜒,他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她的耳垂,那里挂着一颗晶石耳坠。
“今夜我不能离开镜院。”
今夜是淮鸦第三次毒瘾发作,她不能离开,这件事只能还给秦影了。
说完这句,秦影迟迟没有开口,却抬手伸向她的耳朵。
朝后躲了一下,她疑问:“怎么了?”
他的手没有收回,只是愣了一下,仍然摸向她的耳朵。
“怎么了?”
她又问了一遍,推开了秦影的手。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更好的珥珰配你。这块晶石,太普通了。”
“没......”
“我手底下都是些笨重之徒,能悄无声息在路上给人下药的,只有你了。”
他说完,就见林英之拧起了眉:“英姐,帮我这个忙吧,好吗?很快的,不需要你做别的事。”
他搭在她双肩,恳切道:“英姐,帮帮我吧,好吗?”
身为王爷,他自然有人可用,可是这件事他不想别人去做,他就想让林英之帮他。
他知道的,他已经摸出来了,林英之是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他放低姿态,言辞恳切,她会帮忙的。
果然,她思考了很久,还是点了头。
“谢谢你,英姐,没有你,我举步维艰。”他展颜而笑。
“这个人从哪个方向来?我去找他,比等他回来要快。”
从西三门出去,佯装劫匪半路劫了人再赶回来,不出岔子能赶在淮鸦发作前回来,比在梁都等那人回来行事要快。
从秦影那要来了那人的画像和踪迹,她准备回家交代一声就出发。
“英姐,等等。”
秦影叫住了她,拿出来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
“送你的,你打开瞧瞧。”
是一对红玉耳坠。
“看起来很金贵。”
“送你的,怎么样都不算金贵。拿着吧,偶尔,也换个戴戴。”
他又想伸手摸她的耳坠,只是被她躲过。
“收下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影抬头看了眼天色,降黑,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李不言在他的劝解下去歇息了,范越从身后靠近,他淡淡开口:“听说西郊有一伙劫匪,最近挺猖狂,专门在夜间打劫过路人。”
范越抬眼观了他的眼色,点点头:“属下还听说,他们神出鬼没的。”
秦影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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