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之跟着胡子杨到处卸货运货,在没有明确的目标前,她需要一些流通货币傍身。
虽说镇上地方不大也能换来一些工钱,不至于叫她饿死。
胡子杨怕林英之没地方睡觉,便在一处仓库给她腾了个地休息,还贴心的找了条大黑狗拴在门外。
是夜,她盘腿坐在床垫上,数了数这段时间的工钱,盘算着什么时候离开。
黑纱已经撤下,露出了黑而透的眼眸,白发和眉都染了黑,和普通人无异。
她对梦里的挖眼很在意,她不知道这双眼睛得罪了谁,但是保护起来总是没错。
帮工时,她有意无意向胡子杨问了些地名,但得到的都是疑惑。
她不禁想,难道是自己被封存太久了,世界更迭了吗?
黑狗的脑袋靠在她腿上发出呜呜的撒娇声,这狗在来的第一天就被林英之一眼瞪怕了,在她面前温顺至极,无人的时候她也愿意把黑狗放进来陪伴自己。
顺了顺狗毛,她从怀中掏出那根白玉,刺身和柄一体成型,柄长约三寸,雕刻着复古的祥云样式,短小而精致。
骨刺来源祖先,而祖先,却不是人。
严格算来,她也不是完全的人。
他们这族,身上流着祖先的血,继承祖先的异能,被骨刺钉入心脏后,便会化尸,暂停时间,不知世事。
她的时间和状态被暂停了,但是无人能告诉她,暂停了多久。
但是醒来后接触到的人,似乎都是普通人,和她不一样。
......梦里提到的舍弃,莫非是舍弃自己的异能,融于大众吗......
啧,那就不是自己了啊......
黑狗感受到气氛降低,发出呜咽的声音舔舐着她的手。
虽然现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谨慎些总没错。
刚要躺下,耳朵敏锐得捕捉到外面的动静,是摩擦声。
黑狗此时也竖起了耳朵,立马起身看着门的方向。
“嘘。”她抚摸了下黑狗,重新蒙上黑布,将白玉藏在袖中,缓步走向仓库门。
外面有一个人在快速靠近,脚步不重但很乱。
“扑!扑!”木门传来低沉的撞击声,还伴随闷闷的哼声。
在第三次撞击声后,她打开大门。
面前是一个满面灰尘的少年,发型散乱,发丝粘在额上,明亮慌张的眼睛急切又恳切地望着她。
但是,这是个被绑着的少年,嘴里勒了布条,双手捆在身后,一边发出呜声一边焦急回头,大眼睛不断眨巴。
她越过少年往后看,不远处可见几个黑影在跑来。
这少年应是遇上贼人了。
林英之解开了他的束缚。
“谢谢谢谢谢谢!多谢姑娘救我!多谢多谢!快进去躲躲!”少年嘴不停地快速抖落绳索,拉着林英之躲进仓库。
关门,上锁,他长呼一声。
这门给了少年极大的安全感,他拍了拍脸上和衣服上的灰尘,靠着门缓缓滑下。
外面的人逐渐远去,应当是不想惊动太多人。
“等天亮你再走吧。”林英之淡淡道。
她回到黑狗旁,安抚着它。
少年里外张望,跟在林英之身后,“等等,我认得你,你是老杨的伙计。你是一个人住这里吗?你怎么敢真的放我进来?你不怕吗?”
他学着林英之的样子去摸狗,嘴里叨叨,“说真的吓死我了!我今天差点就被他们带走了,这伙人跟了我好久了,要不是小爷身上有功夫今天就落了套了!”
看着林英之不说话,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姐姐你说句话呀。”少年声音清脆干净,水灵的圆眼看着林英之的黑布。
听到少年的询问,她停下动作坐到垫子上,看向他的方向。
“要是这些人盯了你很久,今晚这动作已经打草惊蛇,接下来要么他们就此收手,要么出动更多的人手势必要一举拿下你。”
少年呆了一瞬,忽然跳起,“那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们肯定会继续埋伏我的!今天就是装客人把我骗出来,谁知道明天装什么!”
少年开始自顾自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念念有词,手抵在下巴上用余光瞟着林英之。
看着面前的少年,她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他,她不在意少年的困境,并且他打扰到自己休息了。
“姐姐,你帮我想想吧,你看起来比我聪明。”少年在她不远处坐下,手撑着下巴,皱起了脸。
林英之沉默了一瞬,“跑。”
“跑!我跑了不就落单了吗!那不是更给他们机会?”少年瞪大了眼,不解地问。
“你身边若有人能护你,也不会来问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了。”说罢,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你说你认识我,你是?”
少年拍了下大腿,“啊!你不知道我啊!你知道李大夫吗?我是老李的学徒,叫我秦影就行。你呢,你叫什么?”
“林英之。你可以去那边休息。”
让他去休息,就是别来打扰的意思。
**裸的拒绝摆在眼前,秦影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脑袋,站起身来作揖,“打扰到姐姐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去那边。”
刚转身又回头摇了摇手,“我绝对不会偷看你!我天亮就走,绝不叫别人知道!”
他表明态度后,走到门边的杂物后,隔绝两人的视线,很快烛灯熄灭,仓库再度回归宁静。
夜晚林英之听到少年的呼吸始终不平稳,可能还在担心害怕中,那伙人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抓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与她毫不相干,她也不在意。
天灰蒙亮时,轻微但刺耳的开门声响起,少年离开了。
白天听胡子杨和别人聊天时没有提到这件事,看来少年并未声张。
只是这天过后,仓库附近总是转着一两只老鼠。
隔了几日,在路过李式医馆时,林英之下意识往里头看了一眼,李大夫的腿已经不瘸了,但没看见少年。
转变就发生在这夜。
林英之刚推开仓库门,一黑色匕首瞬间横在喉上,迎面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一边将她推进门内,一边反手关门。
男人面上有些起伏,眉骨和下巴较为突兀,鼻子异常立体,看来是做了简单的易容。
“问你什么就答,答完就放了你。”男人压低了声音。
林英之有预感会来这一遭,应该是关于那晚的少年,她等待着男人的询问。
没有想象中的惊惧和哭泣,蒙眼女子未发一言。
男人怀疑她是聋子,再次询问,“听懂了吗?”
“嗯。你问吧。”
“那天晚上躲在这里的少年去哪了?”
“不知道。”她如实答道。
“不知道?”男人眯起眼睛,“他一路专门往这里跑,要是你们不认识他怎么会来找你?”
专门往这里跑,这一点是她没想到的。
面上不显,她仍然平静回答,“我不认识他。”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男人不相信。
“他说有人跟踪他,他要跑。”
“只说了这些?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我确实不认识他。你们应该去查他消失前去了哪些地方。”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看见我不怕?”女子太过平静,看见匕首也未表现出丝毫慌张,而且少年在挣脱他们之后径直往这个姑娘这里跑。
如此种种使得男人更加笃定女子肯定不寻常。
沉默了一个呼吸,林英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不见,认不出你,对你没有威胁。”
“既然姑娘不认识那个少年,我也不会伤害姑娘,只是请姑娘去喝壶茶就当赔罪了。”匕首仍然横在喉间,男人抓着林英之的胳膊就要向外去。
“我可以自己走,你别去杀那条狗就行。”林英之没有挣扎,自己推开了门。
这条狗挺懂事,她不想引起犬吠惹得男人起杀心。
看来这里待不得了,她心想。
男人将林英之带到镇子外的一间竹房。
算上押自己来的男人,室内有五个穿着各类服饰的男人,看来这些人一直潜伏在镇上。
关上门,室内一下子阴暗起来。
“那小子在哪?”一个坐着的男人冷冷询问。
林英之用余光观察,室内只简单布置了几张桌子和椅子,桌子上几袋干粮,视线内没有刀剑之类的武器,这些人应是随身携带短小的武器。
“姑娘不说话也没关系,只是劳烦姑娘要跟着我们这些大老粗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哪,但是先告诉我这个镇上你们有多少人。”
押自己来的男人推了她一下,凶狠道:“姑娘还说自己不知道?这就是你的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
他冷哼一声,“呵,不见棺材不掉泪。”
上座的男人开口道:“姑娘问我们有多少人,寓意何为啊?”
“问问。你说,我也说。”
男人们交换了下眼神,看向上座的那位。
得了点头后,押着林英之来的男人说:“五个。”
男人对林英之扬起下巴,“该你了。”
话刚出口,男人就被自己手上的匕首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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