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被铁链锁在椅上,他的两个膝盖血肉模糊,伤口发黑,袁骄正站在他面前往左膝盖上洒一些白色粉末。
粉末一碰到伤口便冒出白烟,伤口处发出滋滋声,好似被烤焦一般。
天喜身体弓起,双手手指紧绷扭曲,成爪样,嘴唇干燥起皮,大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双眼痛到上翻流泪。
袁骄停止洒粉,给他一阵缓冲时间。
等他嘴唇蠕动,身体没那么紧绷了,才问道:“你和赵忍是什么关系?”
“赵忍......赵忍什么关系......”天喜的嘴一张一合,过了好一会瞳孔才聚焦,他狂笑道:“赵忍也是!赵忍也是我们的人!哈哈哈哈哈!全是我们的人!你们全要死!大霁迟早要完蛋!你去抓他呀!去抓他哈哈哈哈!”
他的身体随着他的狂笑而抖动。
袁骄面无表情看着他,等他笑到咳嗽,口中还在重复无意义的话。
啪!
袁骄反手一个巴掌将天喜连人带椅打翻,抬腿踩在他的膝盖上,天喜登时变了脸色。
“你当真以为我要问你,我只是想折磨你而已,西渠的走狗。”袁骄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到了梁都,审完你,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腿,让你在最深的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喜发狂般挣扎,双眼狰狞,嘴里满是恶毒之语,但是袁骄面上毫无波澜,只是吩咐人将他扶起,勒上嘴,转身便去了关押那断臂女子的屋子。
那断臂女子面色白得可怕,脸上全是泪水的痕迹,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但仍然在渗血,指甲被拔了两片,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看见袁骄的身影,便开始嘴角向下疯狂摇头,身体颤抖。
“听见隔壁的动静了吗?”袁骄问道。
女子又疯狂点头,眼睛不自觉又开始流泪。
“赵忍和你们什么关系?”
女子愣了一下,正要开口。
“想清楚,我不会问你第二遍。”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女子声音发颤,“我在门里只是个普通弟子,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赵长老,没有接触过的!没有!天喜也没有给我这样的命令!”
“衍肆呢?”
“衍肆......”女子回忆了一番这个名字,终于在某个角落里翻出了这个名字,“不认识,我不认识他,我只知道他是药阁里的,我不认识他!”
袁骄点点头,抬手伸向女子的脸。
女子眼神惊恐,脑袋左右摇摆想要躲避但是避无可避。
袁骄按住了她的头,另一只手替她擦去了眼泪,缓了语气,“若是一开始便听话,不就不用受苦了?现在知道听话了吗?”
女子颤着唇,泪水又往下淌,“知,知道了,知道了!”
“这样就乖了。”袁骄擦完最后一滴泪,终于离去。
走下台阶看到林英之朝着自己走来,似乎在等自己。
“林姑娘何事?”他走上前问道。
“帮你抓人,我有功劳吗?”
袁骄挑眉问道:“有,姑娘想说什么?”
“我想用功劳换消息。”
“什么消息?”
“你知道玉衡吗?我想换玉衡的下落。”
“记在兵器谱上的弑君之器,知道。此等消息姑娘为何不向凌霄阁打打探?”
“凌霄阁消息太杂,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有人在收集玉衡。”
袁骄点头认同道:“凌霄阁鱼龙混杂,确实不可信。错文司收集三教九流的情报,玉衡的下落或许在司中可以翻到,但是工作量巨大,需要等上半月余。”
“这么久?”
袁骄点头,“林姑娘也可同我一道回梁都,于司中等候。”
“梁都......不去,我在这里等。”
“如此也无妨,不过袁某有一事想问问姑娘。”他伸手示意去人少的一处,“姑娘在离山与灵山派赵忍有过交手?”
“有。”
“可否将当日情形告知袁某。”
闻言,林英之将试剑大会最后一场与方尔辞的比试,还有最后和赵忍动手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袁骄静静倾听,不时点头,“依姑娘之见,这方尔辞的毒,有没有可能是这赵长老所下?”
“有可能。”林英之歪头,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袁骄点头赞同,他解释道:“在你和秦影坠崖的后半夜,灵山派掌门,张固子中毒,也是这半尸之毒。”
林英之惊讶挑眉,“是赵忍?”
“是,且赵忍叛出了灵山派。”
几日前半夜
张固子与紫薇剑主刘襄弃向各自大弟子解释完天喜一事后,便打发了两位弟子,不成想,两位弟子才走出没几步,便听见猛烈的剑锋声。
“师父!”
叶承书跑回张固子的院子便见张固子双眼无神,双鲤剑在手与紫薇剑交缠。
双鲤高韧性,紫薇剑高强硬,两剑相碰划拉出刺耳尖锐的剑鸣。
院子中的树已经被削去一半,树下石桌被刘襄弃一掌打得尽裂,紫薇剑紫色的剑影携带隐隐雷鸣,朝张固子挥去。
张固子显然有异,刘襄弃的声音仿佛被他隔绝在外,他无意识地挥舞剑招,强大的内力毫无章法。
一剑纵横,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剑影袭袭,刘襄弃心有顾忌,每每留有余地都能让张固子有机可寻。
两位掌门的对决,空空和叶承书无法插手。
空空对叶承书道:“你师父是不是中毒了!”
“你们两个小子!过来给我搭把手!”刘襄弃和张固子拉开距离,对着二人吼道。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未眠的弟子们,剩下的灵山四子听到这边的打斗声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入眼便是两位掌门在屋檐上打得难舍难分。
砖瓦四射,剑影相交,气势磅礴。
普通弟子们不敢出手。
五位高徒外加一个空空,联手布阵,将张固子围在阵中吸引其攻势,紫薇剑主于外围突入,电光火石之间近身张固子,指尖变幻,封住其周身几个大穴,这才让他敛息。
张固子仍然意识混混,却能凭着自制力盘腿调息,只是眉头紧蹙。
“你师父除了我们几个,还见了谁?”
见张固子终于不再动手,紫薇剑主沉声问叶承书。
仔细回忆一番,叶承书眼中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赵忍,“赵长老?”
冷不丁被点到,赵忍也是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指着叶承书大吼道:“看向我作甚!我与掌门只是匆匆交谈了片刻,能做什么!”
“片刻也足以赵长老下毒了!”齐暄阴狠狠道:“你说呢尔辞!”
“啊?”
先是两位掌门打了起来,接着是赵忍的名字突然出现,现在自己又突然被点到,方尔辞惊得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师弟,不要随意下结论!”叶承书止住齐暄的话头,转而向赵忍,“赵长老,您与师父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赵忍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是嘴上却说:“只是谈些门内事宜,没什么特殊的。”
刘襄弃替张固子把脉,蹙眉道:“你们掌门这是中了半尸之毒。”
此话一出,现场一下子炸了锅。
要知道,方尔辞在离山也是被下了半尸丹之毒。
听到此话,连赵忍也惊圆了眼。
叶承书紧盯着赵忍的眼睛,两方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对峙。
直到一位女弟子的尖声传来:“师兄!有人要跑!”
接着她跩着一人将其扔到众人面前。
看见来人,赵忍的眼皮狠狠一跳,心底窜起一阵恐慌,一个让他不敢置信的念头腾起。
“衍肆!”
衍肆被推出来,低着头眼神闪烁,明显一副心虚又害怕的神情。
“大师兄,衍肆听到半尸之毒嘴里就在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之类的,我看他不对劲!”女弟子高声道。
“你说!毒是不是你下的!快说!”赵忍吼道。
他眼神恨恨,恨不能用眼光射死衍肆。
被赵忍一吼,衍肆更加害怕,他嘴唇蠕动,狂摇着头远离赵忍,“不是我!不是我下的!”
“那你跑什么!”赵忍咬牙切齿道。
衍肆避着他的眼神,一副害怕他的神情。
刘襄弃心觉有异,站在衍肆面前,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你们掌门现下性命无虞,但仍需解药,否则心神失常,功力退化。你若有解药,交出来,我保你不死。”
刘襄弃坚定且不容拒绝的气势,让衍肆感受到一阵威压。
他哆哆嗦嗦跪在刘襄弃脚下, “宗主,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是......是......”衍肆眼神虚虚瞟向赵忍。
这一瞟让赵忍黑了眼。
“赵长老!”齐暄喝道。
“齐暄,这是你一个弟子对长老的态度吗?”赵忍斜眼看向他,“有何证据证明这一切与我有关?白天刚抓了个西渠暗探,你看衍肆的长相,难保他不是他们的人,向掌门师兄下毒又嫁祸于我,此乃一举两得!重创我灵山派!你们要是真信了衍肆,那才是一帮蠢货!”
说罢又向刘襄弃微微行礼,“如此这便是灵山派内部之事,请紫薇剑主莫要插手。”
刘襄弃沉默一瞬,忽拔剑,紫薇剑身搭在衍肆肩头,沉重的力道使得他又下弯几分,“毒是谁下的,等你们掌门醒来自有定夺,你,可有解药?”
“宗主饶命!”衍肆从胸口的衣领中摸索出一个小药瓶,双手呈上,“这是解药!”
刘襄弃剑身一晃,药瓶被打飞到叶承书手上,收剑。
叶承书一拿到要便给张固子服下。
赵忍面上冷静,但是心跳到了嗓子眼。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察觉一丝不对劲。
张固子哪来的时间接触衍肆,又或者衍肆哪来的机会可以对掌门下毒?
他胆敢如此暗示是自己指使,不怕张固子醒来......
不好!
叶承书等几名弟子皆全神贯注于张固子的状态......只有方尔辞心神不宁,余光一直关注着赵忍。
只有他,第一个发现赵忍的异动。
“长老!”忽然一声尖叫震了众人。
叶承书等人第一时间转头,便见赵忍突然暴起,已经打伤了三个弟子,身影即将消失在山门处。
然而只是瞬息,赵忍便消失于黑夜。
刘襄弃手上扶了个弟子拖慢了他的速度。
赵忍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他,突然发难,接连打伤几个弟子并将他们推向准备动手的紫薇剑主,给自己的逃跑争取时间。
方尔辞目睹了全程。
他只是发懵,懵到身体僵硬,懵到一步也跨不出去。
直到齐暄抓着他的衣领诘问:“方尔辞!你师父为什么要给掌门下毒!”
他嘴唇微动,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但是他说不出来,还感觉眼眶一热。
但是齐暄不依不饶:“你在离山的毒也是出自赵忍吧!这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我不知道!”他哭了出来,挣脱齐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赵忍的弟子,你会......”
“暄儿。”张固子平稳的声音打断了齐暄。
几位弟子闻声立马围到张固子身前,唯独方尔辞一个人在圈外哭。
张固子清了清嗓,起身对刘襄弃抱了一拳,笑道:“今日之事,多谢老三搭救,张某这才捡回老命。”
“呵,药效还真快,才几年没见,你就不中用成这样了?”刘襄弃轻哼了一声。
“师父,究竟是谁要害您?”齐暄问道。
张固子对他按了按手,示意他们退到一旁,走到衍肆跟前,柔声道:“我张某在这里,多谢你及时回头。”
衍肆默了默,给他磕了一头:“赵忍他一直妄图掌门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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