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葵向前走了几步,木头地板被踩得嘎吱作响,烛火不知是因为有风还是什么原因,猛烈颤抖起来。
桑葵深呼吸一口气,就当自己是在拍恐怖片,正当她拜下去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想到——
这时候为了吓观众,蜡烛一般会灭掉。
“呼。”
腐朽的空气中穿来人的吹气声,不知是谁吹灭了蜡烛,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一个带着寒气声音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谁。”
桑葵勉强稳住身形,“云隐宗弟子桑葵。”
一团冰冷的气体绕住了她的脖子,逐渐缩紧、缠绕,不知道是不是不相信她。
似乎是察觉到那人的杀意,一条敏锐的藤蔓从她的身体里长出来,张扬舞爪地朝一个地方扭动。
那冷意却瞬间更猛烈。
桑葵雪白的脖子上结了一层冰霜,细微的冰刺刺错肌肤,仅仅只是细微到看不见的伤口,却流出鲜红血液。
“你,到,底,是,谁!”
语气中竟是有种怒意。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这种感觉相当奇怪,一种身陷在极寒之地的绝望几乎可以把肢体上的痛苦掩盖,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可是这种束缚感仿佛在脑子给她打上钢印。
挣扎没有任何用处,反抗也没有任何用处,唯一的解脱方法是说出正确答案。
可是哪来的正确答案?
你怎么向个陌生人证明你是谁?还得让他相信。
越是绝望,桑葵的脑子就转得越快,唯一的办法是,先让这个人别杀自己。
“花安依!”
她拼尽最后一口气喊出来,周围的空气似乎猛烈颤抖了下,脖间的窒息似有放松。
这种腐花似乎与那个叫花安依的女人有着剪不断的关系,而面前这个人似乎是对这种藤蔓深恶痛绝,自从看到藤蔓后杀意更甚。
无论是否会激怒他,至少这样可以让他对自己产生一点好奇,给自己争取一点缓存时间。
趁着空气未袭击来的时候,桑葵迅速再次补充道:“我不是花安依,但是——师祖长老,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第二步,表明立场。
昔日堂堂大宗长老如今只剩下一个骨灰盒,这绝非偶然。
那人却大笑起来,即使大笑中,仍然带着轻蔑与嘲讽:“你……也配!”
桑葵被一股子空气狠狠地推向前去,她下意识闭上眼,迎来的却不是重物撞击,而是一个熟悉的胸膛。
“藤魉?”桑葵惊道。
“小看你了,看来你的社交能力不仅没有降低,还扩展到鬼怪方面了。”藤魉拔刀,向前斩出一道刀意。
“这可是云长老!”桑葵惊呼喊道。
虽然她内心也希望藤魉赶紧把面前这个急性子不管不顾就刀人的鬼砍几刀,但是毕竟这和自己任务息息相关,不过说两句也无所谓,反正藤魉是不会听她的。
没想到藤魉看了她一眼后真收了刀,带着她转身从他来的地方撤了出去。
nm。
桑葵差点骂出声,又让他看出来了?
“你怎么不打了?”桑葵忍不住问道:“这不符合你的习性啊藤魉啊藤魉。”
藤魉直接带她到队伍药师那里,取出棉布喷了点酒丟给她,“听伤员的。”
“呸。”
慕庆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急匆匆地赶过来,连声向桑葵道歉道:“师父魂灵受困,近年来心性一直不稳,小师妹你受寒毒入侵,且让我先为你化解下毒气。”
那种冰居然有毒吗?
桑葵打了个冷颤,幸好没有恋战,即便是被困在骨灰盒里,这位传说中的开宗长老也比公良阴那种废物少宗主要厉害许多。
“没事,领略下长老功法倒是长了许多见识。”桑葵朝慕庆生笑笑。
慕庆生颇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施法转运她身上毒气,一边为自己师父解释道:“师父说想见你,我还以为……以为师父对你印象挺好的,不过师妹你且放心,师父只是近几年脾气不好,但是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好与不好,从来只是相对的。
桑葵能理解慕庆生的想法,她顺着慕庆生的话问道:“听闻药长老曾经是开宗的长老之一,当真是厉害。”
慕庆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颇为自豪地说道:“师父虽然现在仅剩灵体,但是昔日开宗祖师云州四仙,可是只剩下师父一个人了。”
云州四仙?
桑葵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
“云州不是有八仙吗?”闻宏扬听闻桑葵受伤也匆匆赶了过来,他虽然长久住在临城,这种八卦可从来不漏,更何况是云隐宗的八卦。
“八仙?”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什么负面情绪的慕庆生突然冷笑了两声,但是很快平复了情绪,淡淡道:“后来的四仙都是少宗主封的,他说八仙过海,古今应如此。”
桑葵摸了摸下巴,这倒是像某些新帝登机,为了培养势力安排新臣的做法。
不是?她穿的不是修真文吗?
桑葵又问道:“慕师兄,你在宗门内待很久了吧,知道的好多哇,为什么少宗主一直是少宗主啊?我都没听过宗主是谁。”
慕庆生更是神色微怒:“倒也并未许久,但是我也知道,少宗主未正式成为宗主,是宗法上名不正言不顺,竟有人污蔑我师父,说他阻拦少宗主上位,我……!”
慕庆生的腰边铃铛突然猛烈地响起来,他堪堪止住,朝几人一拜道:“师父有事寻我,几位师弟师妹怠慢了,等日后师兄再来给你们赔罪,先前所言,还望几位勿要言说。”
等到几个人朝他点头后,他方才离去。
等到躺到床上的时候,桑葵还在想慕庆生所言,她觉得系统给她安排这个身份和这些任务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一定是和后来的世界崩坏有着说不明白的关系。
可惜,就云尘这个支线,感觉都是迷雾环绕。
等明天再去问问慕庆生吧,听说他是药尘仅剩的弟子了。
带着思虑入睡,不免睡眠质量不好,桑葵顶着黑眼圈,却恰好碰见藤魉。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很好笑吗?”半响,桑葵直接怒道。
“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是指某人基因突变变得珍稀了吗?”藤魉拐弯抹角地嘲道。
桑葵懒得理他,直接找了个走过的弟子问道:“慕师兄呢?”
那弟子颇为不耐,似乎并不喜慕庆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丧魂天那群疯狗了,唉,和个不懂变通的人出来干活就是累,本来哪里要废这么多功夫,本来只是看下东陀村的情况就好了。”
丧魂天?
桑葵咬了咬唇,不会是因为她们之前干的那事吧?之前未想太多,如今想来要是给慕庆生添了麻烦,倒是挺对不起他说的那么多八卦的。
想到这里,她和藤魉对视一眼,直接冲到村口去。
公良阴领着一队人马,面上略施薄粉,尤见隐约青紫,他一下一下地转着手中扳指,皮笑肉不笑道:“走开,我来找个人,找到了,我们丧魂天直接撤走,这地方都留给你。”
慕庆生拦在他面前,身上几处被利箭划伤,仍是好脾气地和公良阴讲道理,“我且先得知道您要找谁,和我们宗门内的师弟师妹有什么渊源,若是师弟师妹有什么冒犯,还请他们道歉赔罪,绝无直接带人走的道理。”
公良阴冷冷一笑,“给你三分薄面,还想蹭鼻子上脸!”
一道利剑光横空劈出来,这道剑意是下了死手的,桑葵心中一紧,连忙站了出来:“住手!”
到底相隔太远,桑葵眼睁睁看着剑影几乎劈到慕庆生的头上,却仿佛被吸进去一般,消失不见。
慕庆生也有些震撼,他颤抖着跪下,却是对着东边方向,“徒儿力薄,给师父丢脸了!”
公良阴也不管人劈没劈死,眼睛转到了桑葵这里,笑里面带着几分玩味。
“短短一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桑姑娘。”
桑葵眼看着四周,似乎没一个能打的,包括自己,那种藤蔓的能力她训练几回,只是时强时弱的,只得换上营业的微笑。
“我也甚至想念呢,公先生。”
每次桑葵有些累,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找点好笑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的笑点在公良阴的姓氏上面,她小时候还真养过一只黑色羽毛的公鸡。
公良阴看着越笑越开心的桑葵,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恐惧、害怕,或者单纯的愧疚。
没有,全都没有。
她真的很开心。
公良阴笑不下去,他随手一挥,身边几个身着白衣的女弟子就冲上前去,一时之间白色的裙摆飞舞,像是漫天的白蝴蝶。
“要活的。”
她们的袖子极长极细,行止之间,就是一阵阵白绫的浪潮向桑葵袭来,桑葵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无论是箭还是剑,都可以躲一躲,这怎么躲?
她还没想好应对方法,身上的藤蔓似乎有灵性一般,替她想好了,如同小蛇一般游出来,在白绫当中扭动。
“这可是千年雪蚕吐出来的丝,砍不断烧不坏,你的藤蔓……”公良阴终于笑了一声,不过是嘲笑。
可还未笑完,他的嘴角就僵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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