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锐是来请萧铭宇季越的。

明明前两次来，院子的主人都和和气气耐心友好，甚至还会给自己糖果点心，怎么这次来却凶神恶煞暴躁吓人。

明锐两眼含着泪站在门口倔强道：“季、季大夫，萧公子，公主让我来请二位前去，有要事商量。”

萧铭宇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明锐，神色极为不善。

季越无奈地推了推他，蹲下'身摸了摸明锐肉乎乎的圆脸：“不要搭理他，我们这就去。”

明锐已经认识季越，吸吸鼻子，搂上季越脖子，软乎乎道：“季大夫，我、我带你去。”

萧铭宇两步上前，拎着明锐后领，将人提溜开：“小朋友，你已经过了对着大人搂搂抱抱的年纪了。要有分寸感懂吗？”

季大夫只能被他搂搂抱抱！

季越莫名觉得头疼：“你吓着他了。”

两次被打断，萧铭宇浑身上下的幽怨几乎化作实质。他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包桂花糖递给明锐：“给你，吃了就不准哭了。”

明锐靠着季越更近了。

萧铭宇“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将糖塞到他怀里：“不是说有事找我们吗，还不带路？”

明锐捏着桂花糖一角，小声道：“谢谢萧公子。”

“乖。”萧铭宇呼了一把明锐脑袋，“叫哥哥。”

明锐软软道：“谢谢哥哥。”

许是一路上被追杀地缘故，每次见面，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都只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单衣。

暮春时节，天气回暖，但早晚还是有些凉意。

萧铭宇俯身捏了捏明锐的侧脸，将小孩儿抱起来颠了颠，轻扯着他单薄的衣摆，问道：“冷不冷？”

“不冷，海底更冷。”明锐打开油纸包，从里头拿出一颗糖递到萧铭宇嘴边，乖巧羞涩道，“哥哥吃。”

萧铭宇张嘴吃掉，被桂花糖甜腻的味道齁得俊脸扭曲，他瞥了一眼偷笑的季越，蹙眉道：“这么甜的东西，你们怎么都那么喜欢。”

季越好甜，这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爱好。

萧铭宇单手抱着明锐凑到季越身边，对明锐道：“也给他一个。”

明锐听话地将糖递到季越嘴边，想了想，道：“哥哥也吃。”

季越张嘴，桂花糖特有的清香和浓郁的甜味儿在最终绽开，季越眉间尽是舒展开的愉悦，他朝明锐道：“多谢。”

“不客气。”明锐笑眯眯答道，最后给自己喂了一颗糖，然后仔细合上油纸，将剩下的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

萧铭宇往外走，见状道：“不喜欢吃？”

“不是的。”明锐搂着萧铭宇小声辩解，“妹妹没有吃过，我想留给妹妹吃。”

“还是个爱护幼妹的小家伙。”萧铭宇看着他胸前鼓起的一小团，笑道，“吃吧，等会儿给你妹妹单独买一份。”

明锐受宠若惊：“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够啦！小妹还小，吃不了那么多的。”

萧铭宇顺势接话：“你今年几岁了？”

明锐：“刚满八十七。”

萧铭宇：“嚯，高龄啊。”

明锐：“欸？”

季越：“……”

萧铭宇：“哈哈，开个玩笑。”

*

浮生镜修复，水妖已死，又有萧铭宇出手相助，南知漓直接选择闹市藏身，她不信幕后者会大张旗鼓继续追杀。

暂时安置的宅子不大，前后院均被挖空注了海水，萧芸璞云帮忙设置了防御法阵，环环扣扣，普通妖怪几乎闯入不得。

木板长廊被踩出“噔噔噔”的响声，明锐边往里跑边道：“公主！我将人请来啦！”

有鲛人躲在水下观望，只是都离得很远，很少有出水面的。长久的逃亡让他们宛若惊弓之鸟，即便是救命恩人，大多人都只是抱着敬畏躲避的感激。

南知漓闻声，亲自从里屋出来，见到人点头致意：“萧公子，季大夫。”

明嫣窜出水面，脆生生喊道：“哥哥！”

“小嫣。”明锐摸摸妹妹的头，将一个小小的乾坤袋塞到明嫣手中。

明嫣双手捏着袋子，天真问：“这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糖果。”是半路萧铭宇带着他专门去零嘴铺子里买的，果脯甜糖什么都有，几乎把铺子里所有种类的零嘴买了个遍。

“拿去给族中的孩子们分了。”明锐神色严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看了直发笑。

明嫣道：“哥哥不吃吗？”

明锐：“哥哥已经吃过了。”

兄妹俩在角落嘀嘀咕咕，南知漓道：“我们去厅内议事吧，二位请跟我来。”

季越收回目光，同萧铭宇一起进屋。

说是厅内，其实是一侧的厢房

一推开门，浓郁的药气灵气扑面而来。屋内摆设很简单，一扇屏风挡住里屋的情况，不过能隐约看到里面没有床，只有一个巨大的方形木桶。

“此处简陋了些，二位莫怪。”南知漓看起来神色有些疲惫，侍女娅娅进屋奉茶。

萧铭宇大马金刀坐在一侧椅子上：“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南知漓面带歉意解释道：“两位帮了我们鲛人族大忙，按理说我应该登门道谢，只是受伤的族人太多，还要防着幕后者的追杀，实在是走不开。”

萧铭宇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幕后者应该不会再继续盯着你们不放了。浮生镜修复，你们有了傍身的法器，若是两厢动手，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过于大张旗鼓了些。再者……”

萧铭宇顿了顿，道：“他也许还有些忌惮我的身份。”

虽然不了解，但南知漓大致能将萧铭宇的身份猜出一二，她笃定道：“您是那位曾经帮助过我们的尊者。”

萧铭宇笑笑：“这很重要吗？”

南知漓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铭宇又恢复平日松散的模样：“不要过于拘泥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啦。”

南知漓被他带偏：“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磕磕巴巴半天，解释不清，她有些莫名气馁。

季越无奈地看向萧铭宇，后者一脸无辜。

季越：“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话题被拉回来，南知漓正色道：“宋先生答应护送我们回深海，九殿下届时同我们一起，我们会在龙宫暂时躲一阵。”

龙宫很大，鲛人族所剩族人寥寥无几，倒是个很好的去处。

季越道：“需要帮忙吗？”

南知漓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而且季大夫您的琉璃珠……”

季越打断她道：“不过是一件法器而已。”

南知漓便不再言语，只是眼底感激之色更盛。她双手合十，银光从她缓慢分开的掌心丝丝缕缕泛出，片刻后，一片银色鳞片出现在她两手之间。

鳞片飘到季越眼前，凑近看，能在晶莹剔透的鳞片中央看到一条弯曲的红线。

南知漓道：“鲛人鳞片坚硬无比，虽比不上龙族，但关键时刻也能抵挡些伤害。”

这和青木之前给宋锦的鳞片一个性质，稍有不同的是中间那丝红线。

南知漓道：“您对我们的恩情无以为报，钱财名利过于肤浅。在这儿，我便自作主张以王族血契为约，若是日后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们鲛人全族一定倾尽全力。只要将这鳞片带着，就能找到我，我也能在季大夫您有需要的时候通过这契约感知到。”

季越沉默片刻，还是伸手接住。

南知漓喜出望外，萧铭宇满意地喝了口茶。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大多受伤的鲛人都在水底疗伤。

萧铭宇道：“青木如何了？”

南知漓苦笑道：“还是老样子。”

青木的肉身和鲛珠几乎被浮生镜摧毁殆尽，回来后一直在沉睡，什么时候醒都是个未知数。

萧铭宇道：“我去看看。”

南知漓惊讶道：“在后面，请跟我来。”

屏风后，巨大的方形木桶里，青木正蜷缩在最深处，深蓝色法阵一圈圈在桶底荡开，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是森森白骨，血液不断从伤口渗出，又被法阵净化。

南知漓道：“宋先生每日都会来这里，用佛音遏制伤口的恶化，芸姨的药也很管用。”

至少青木现在不是当初只剩一口气的样子了。

萧铭宇递给南知漓一个盒子。

南知漓道：“这是？”

萧铭宇道：“赤灵芝。”

南知漓面露惊愕。

赤灵芝长于火山熔岩之上，五百年开花，五百年成熟，凝结火之精粹，是妖界难得的奇珍异宝，对生长血肉恢复元气大有裨益。

萧铭宇道：“他应该用得上。”

南知漓捧着盒子不知所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想要还给萧铭宇却被对方挡开：“拿着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南知漓看向季越，季越温和一笑：“他不缺这些。”

言下之意，也是让她收着。

屋外起了吵闹声，萧铭宇道：“我出去看看。”

南知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地扣着木盒上的纹路。

季越见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要有心理负担，他真的不缺这些。而且能救人一命，是再好不过的事。”

“谢谢。”南知漓小声道，“我和青木会好好报答二位的恩情的。”

如果拒绝，南知漓一定会心里难安，所以季越笑着答应：“好，若是日后我有需要，也一定会不客气地向你们求助。”

温柔的语气和神色让南知漓蓦地鼻尖一酸。

季越道：“去了龙宫，之后呢？总不能一直躲着。”

幕后者并没有被打败，鲛人族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我会勤加修炼，努力变强掌握浮生镜。”南知漓道，“我一定会保护好族人的。”

季越笑道：“你能做到的。”

南知漓抱着木盒，担忧道：“季大夫，你们日后也要小心，那幕后者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季越道：“我们知道。”

屋外的喧闹还在持续，南知漓皱眉道：“我也去看看。”

季越跟在她后头，出门就遇到萧铭宇。

季越道：“怎么了？”

萧铭宇道：“有人晕倒了，我正要去找你。”

水池边，三五个鲛人围成一圈，明锐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明嫣在一旁眼泪化作珍珠一颗颗往下掉，明锐眼中也含着一汪泪水，要落不落。

见到南知漓，明锐哽咽道：“公主，祖母她……”

“别着急。”嘴上这么说，南知漓也求助般地看向季越。

季越道：“我看看。”

他走过去，人群自动散开。

季越先是号了脉，随后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累着了，加之之前有内伤。”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给明锐：“这是我自己炼制的药，对你祖母的恢复又帮助。”

明锐喜出望外：“谢谢哥哥！”

小插曲结束，所有的事情解决离开时，已近黄昏。

斜阳西沉，不少摊贩正在收拾准备回家。萧铭宇打算先带季越去吃晚饭。转弯时，余光瞥到两个矮小的身影正慌张躲起来。

萧铭宇笑道：“身后跟了两条小鱼。”

季越闻言也是一笑。

明锐自以为很隐蔽地跟在萧铭宇季越身后，哪成想一转弯眼前的人便消失不见。

明嫣捏着明锐衣角，小声道：“哥哥，我们还继续跟着吗？”

明锐正拧眉思索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揉捏。

“小朋友，天黑了不回家，带着妹妹跟着我们做什么？”

萧铭宇和季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明锐先是惊喜，而后满脸不好意思道：“我们……不是故意跟着来的。”

明嫣在一旁附和道：“对的对的！哥哥只是怕你们遇到危险，想跟在后面保护你们！”

明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慌里慌张去捂妹妹嘴巴。

萧铭宇挑眉道：“你？保护我们？”

明锐嗫嚅半天，脸涨的通红。

季越看不下去萧铭宇欺负小孩儿，蹲下身同明锐平视道：“明锐，你们现在还没有彻底脱追杀，贸然出门，还带着妹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知道的，就是……”

季越语气很温柔：“嗯？就是什么？”

明锐小声道：“自此一别，以后再见怕是很难，哥哥你救了护卫长，还帮祖母看病，我想做些力所能及地事情报答……”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喜欢季越，舍不得就这么和他分开。

明锐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低下头。

季越不像萧铭宇，不会直接打击小朋友，他笑了笑，清隽的眉眼间尽是温柔，萧铭宇一直在一旁注视着他。

季越道：“力所能及的事情有很多，但不包括不顾自己的安危，独自出门。而且小朋友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保护比自己弱小的存在，但不需要保护我们大人。”

季越摸了摸明锐的头，明嫣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牵住季越的手。

季越一愣，可爱漂亮小姑娘抿嘴朝他羞涩一笑。

明嫣道：“哥哥跟我说了，今天那些糖，是两位大哥哥买的。”

季越牵着明嫣往回走，起身时淡淡瞥了萧铭宇一眼。

萧铭宇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顺手拎起明锐，抱在怀中，跟在季越身后。

季越道：“你叫什么？”

“明嫣～”

“明嫣喜欢吃糖吗？”

“喜欢～海底从没有这些，哥哥给我们分了之后，还剩下好多，我可以在海底吃上好久好久！”

季越：“小孩子不能多吃甜食，小心蛀牙。”

明嫣：“……哦，那小嫣每天只吃一个。”

萧铭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卖糖葫芦的小贩恰巧扛着草把子从一旁走过，明锐明嫣眼睛几乎都粘在上面挪都挪不开。

季越问：“想吃吗？”

明锐回神，干脆道：“不想。”

明嫣也奶声奶气跟着道：“小嫣也不想～”

小朋友很懂事，知道满足和克制。

季越将明嫣带到萧铭宇身边，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萧铭宇将明锐放下，道：“我去吧。”

季越摇头拒绝：“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便独自前去。

夕阳西下，暖黄的光晕照在季越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月白色对襟长衫，云纹腰带将他细瘦的腰肢勾勒的挺拔清秀，让他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加出尘冷峻。

初见时，会觉得季越过于清冷，相处后才会发现他其实是个温柔内敛的人，让人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此时的他似乎正在和小贩商量着什么，季越指了指草把，将银子递过去，小贩顿时喜笑颜开。

妹妹在一旁，明锐就没有要萧铭宇继续抱着。明嫣牵着哥哥的手，遥遥看着季越，自以为小声道：“哥哥，这个大哥哥真好看。”

幼稚的话语全是直白单纯的喜欢。

萧铭宇凑过去得意道：“我也觉得季大夫很好看。”

明嫣被听到悄悄话，羞涩的缩到明锐身后。

萧铭宇完全不在意，甚至来了兴趣：“喜欢季大夫吗？”

明锐明嫣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点头。

萧铭宇满脸得瑟：“可惜了，他最喜欢的还是我。”

明锐：“？”

明嫣：“？？”

两个小朋友虽然不懂，但这并不妨碍萧铭宇炫耀得意的心。

“你们在说什么？”季越扛着不符合气质的草把走过来。

明锐道：“我们在……唔唔唔唔？”

萧铭宇眼疾手快捂住明锐的嘴：“闲聊，没说什么。”

“买好了？”他想帮季越拿草把，被季越躲开。

“反正剩的也不多，我就全买了。正好给院子里的小鲛人分一分。”他从草把上拿了三串糖葫芦，先给了萧铭宇，然后才递给明锐明嫣。

兄妹俩背着手，脑袋直摇。

明锐道：“哥哥先前已经给我买了糖，我们不能再要了。”

明嫣点头道：“祖母说过，人要学会满足。小嫣已经很满足了。”

两个小孩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的人想笑。

季越道：“我有事拜托你，这个算酬劳好不好？”

明锐道：“哥哥帮了我们大忙，若是有需要吩咐即可，不需要酬劳的。”

季越一笑，摸了摸明锐脑袋。

萧铭宇奇道：“你有事怎么不找我？”

季越和他错开视线：“不是什么大事。”

前面就是鲛人暂居的院子，季越对萧铭宇道：“我送他们回去。”

萧铭宇挑眉，笃定道：“有事瞒着我。”

季越笑了笑，一手拿着草把，一手牵着明锐，明锐牵着明嫣。

将两个小朋友送到门口时，季越蹲下身，背对着萧铭宇，看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到明锐递给他一个东西，随后被季越小心收在怀中。

直到目送两个小孩儿扛着草把进去，季越才转身离开。

他对萧铭宇道：“原先我还担心明锐拿不动那沉重的草把，倒是我多虑了。”

“鲛人天生力大，别看那小鲛人年纪小，单手举上七个八个你我不在话下。”萧铭宇忍了半天，还是好奇问道，“小朋友给了你什么东西？”

季越道：“你看到了？”

萧铭宇如实道：“看到了，但没看清。”

季越闻言弯了弯眉眼，嘴角勾着愉悦的弧度，但就是不回答。

萧铭宇酸溜溜道：“很好，现在都学会瞒着我有小秘密了。”

季越毫不客气道：“瞒着你的事情多着呢。”

萧铭宇捏了捏季越后颈，季越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斜眼看过去：“做什么？”

“不做什么。”萧铭宇轻哼一声收手，“总有一天我会知道。”

季越道“就这么好奇吗？”

“好奇，十分好奇，特别好奇。”萧铭宇凑过去道，“所以告诉我吗？”

季越躲开，拐进一家风评不错的蜀州饭馆：“不告诉。”

萧铭宇：“……”

酒足饭饱后，回去时天已经黑了。

大渝没有宵禁，因此此刻又有商贩在外头支着摊子，摊子上挂着照明用的灯笼，长街一片明亮。直到拐进巷子，身后的市井烟火才慢慢消散。

巷子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院墙里孩童的玩闹嬉笑声。

忽然，萧铭宇一把勾住季越的腰，将人抵在一面矮墙上。

季越完全没有意外，抬着头直视萧铭宇，眼角眉梢全是明朗的笑意：“还在纠结我瞒着你的事？”

从吃饭开始，季越就一直吊着他，勾着他的好奇心。

萧铭宇揽着他的腰将人扣在怀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早就不纠结了。”

季越挑眉道：“那你这是做什么？”

表情狡黠得像极了狐狸。

萧铭宇凑近道：“做我白天没做完的事。”

季越装傻道：“什么事？”

“你知道的。不过——”萧铭宇话锋一转，手掌眼疾手快从季越衣襟擦过，抽出某个东西，待仔细看清后，神色是说不出来的得意，“季大夫，偷偷找小鲛人要我的帕子，是想做什么？”

他手中，是条浅灰色底，绣了兰花的帕子。

季越没料到他竟然直接上手，愣怔过后飞快掩饰：“没什么。”

萧铭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季越偏过头抿着嘴沉默，月色下，耳尖泛上一抹红。

半晌，他回头不太凶地瞪了萧铭宇一眼：“你骗我，你分明看清了明锐给我的是什么。”

潋滟的桃花眼因为这一瞪更加生动鲜活。

萧铭宇朗笑出声，他凑过去，鼻尖和季越相互蹭着：“你知道，赠予罗帕有什么意思吗？”

低沉好听的嗓音像是在蛊惑人心一般。

季越耳边一阵酥麻，他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竭力稳住自己：“你这是不算罗帕。再者，这是我从明锐那里换来的，才不算是你赠予的。”

“我可不管你从哪儿换来的。这帕子从前是我的，现如今在你手里，那就算是我给你的。”萧铭宇无赖极了，“心意相通之人，互赠罗帕，有定情传情之意。季大夫，收了我的帕子，我就当你答应了。”

季越还在嘴硬：“我什么都没答应。而且你这是强词夺理。”

萧铭宇不语，只是看着季越笑，笑容里无尽的柔情和爱意几乎溢出来。

季越心一下就软了：“你怎么这么霸道。”

月色下，季越阖目低眉，神色缱绻，像是将最柔软的地方毫无防备地露出，又像是在默认某些事情。

萧铭宇摸了摸季越侧脸，俯身低头吻在他鼻尖，嘴角，一点点啄吻着，最后贴上那柔软淡色的双唇。

巷子昏暗，只能看到季越纤长的睫毛无助地颤了颤。

萧铭宇轻笑一声，双唇吮住季越唇瓣，舌尖尝试地探了探，季越乖顺张嘴。

无声的迎合像是一把打开束缚住巨兽枷锁的钥匙。萧铭宇揽在季越腰间的手猛地收紧，一改先前温柔似水的缠绵，舌尖强势探入，勾缠推卷，贪得无厌般地掠夺着季越的一切。

季越手掌紧了又松，最后却只是阖眼顺从地接受。

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萧铭宇才将怀中人放开。

季越嘴唇染上一片绯色和水光，桃花眼也雾蒙蒙的。他靠在萧铭宇肩头平复着响若鼓点的心跳。

萧铭宇搂着他，咧着嘴，脸上洋溢着傻气十足的笑，心跳却同季越一样，砰砰直响。得到心上人时巨大的喜悦和兴奋充斥着大脑，让他此刻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和季越贴在一块儿。

歇够了，季越推开他，道：“太晚了，该回去了。”

他又恢复往日清冷出尘的模样，只是眼尾还留着一抹红，斜眼看过来时，勾人又诱惑。

萧铭宇黏黏糊糊凑过去搂他：“季越。”

“嗯？”

“你是我的。”萧铭宇凝视着季越双眼，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都含着无尽的喜悦和满满的独占欲。

季越不明所以地轻哼一声，率先往前走：“哦。”

矜娇地模样看起来更加撩人。

萧铭宇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扛在肩上。

季越惊呼道：“你干嘛！”

萧铭宇笑道：“不干嘛！我高兴！”

月光静静洒落在巷子中，百家烟火中，两道交叠的影子亲密无间。

亲上了终于亲上了哈哈哈哈

我好像又那个超级拖延牛逼症，最后一千字愣是写了三天=_=

萧铭宇给小明锐的帕子在第四十五章，给小朋友擦水痕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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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