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榛是很少评判别人的,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别人的事情,他不是阴间的判官,也不是人间的法官,管那么多干什么?
但这次时罔却是从他口中听出了几分愠怒。
关了视频,云榛面色恢复平常,转头看着时罔,干笑道,“是不是有点惊讶?”
时罔点了点头。
“唉,主要是挺讨厌被利用这种事情的,”云榛拍了拍时罔的肩膀,“毕竟以前遇到过。”
“这个世界还是……”
“当然是这个世界,”云榛叹了口气,“事情发生在我小学三年级。”
时罔洗耳恭听。
“当初认识一个朋友,然后关系也挺好的,有一次他被人欺负,我就用灵力帮他打回去了,当时我可得意了,觉得自己就是动画片里面的英雄……”
“结果到后来才发现,别人打他是因为他去挑拨离间,还故意使坏,之后还在背后说我会妖术,是个怪物。”
“我自以为做了一次好人,其实别人在背地里还要骂我傻逼,回去还要被长辈打,这种感觉挺不好的。”
时罔的眉头随着云榛的讲诉而越皱越紧。
云榛说完,瞧着时罔那打结的眉,又不由笑了:“你担心什么?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我又没伤心难过,你也就别操心了。”
时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头的感觉,在自己的记忆里头,云榛从来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却没想到小时候还遇到过这种事情。
突然间,时罔有些羡慕宋南楼,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就是羡慕。
于是他神使鬼差地问道:“宋南楼知道吗?”
“宋小楼?他那时候还没进灵司会呢?怎么可能知道?”云榛摇头,“这么丢人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得把他打到失忆。”
“那你告诉我不觉得丢人?”
“不会啊。”云榛心想,你是个老实人,又不会笑我。
时罔突然又不羡慕宋南楼了,眼底也似乎是落上了一点笑意。
云榛却是笑不起来了,他突然想到这怕是线索断了。
唯一可以等的就是隔壁罗大爷的那个纸人,看那些人会不会把纸人偷走。
那现在唯一的计划便是等。
云榛不缺少耐心,反正在守株待兔的日子里面,他还能教时罔一些东西。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头,云榛让时罔蹲在家里学习现代的知识。
时罔的天赋不错,很快就将必要的知识学完了,甚至在磕磕碰碰地学习外语。
“这……”云榛瞧着时罔正看着英语词典,觉得有些好笑,坐到他身边道,“不用学吧?你打算出国?”
“可不是大学生都要学吗?说是四级不过不能毕业。”时罔皱眉。
说实话,他真不喜欢学习一种全然陌生的文字,这对他来说,比学一百种剑法还难。
“噗,正常学生还得通过高考才能入学呢,你要不要试试高考?”云榛笑了,给时罔解释道,“灵司会的人因为从小学习捉鬼之术,成绩一般不会太好,所以上面也是有政策的,懂吧?”
时罔摇头:“不懂。”
云榛一噎:“……意思就是,你要上学就不是走常规路线了。”
那些修灵的子弟,从小都学的古文,英语可能都没怎么学过,怎么可能过四级?
又不能真在这方面为难他们,自然得放点水。
“那师尊你呢?”时罔似懂非懂,他没怎么接触过这些弯弯绕绕,也不想多想,便反问道。
“我成绩一直都挺好,属于考上来的……”说到这里,云榛又说起了宋南楼,“小楼的成绩是真的好,当年是第一的成绩进来的……”
“这估计他家的遗传问题,他有个亲哥也是个学霸,比不了比不了。”
时罔听着,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英语词典,便默默地把它合上,放到了一边。
云榛看到这一幕,不由想到以前还在那个修仙世界的时候,时罔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莲心,整张小脸都蔫了云榛却不肯把东西吐出来。
“吐出来啊,这东西要我吃了也得吐槽了,又不丢人。”云榛当时好笑道。
时罔这才把莲子带心一起吐了出来,然后抱着水壶去漱口了。
这人就是那性子觉得该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除非自己阻止他,这人都撞死在南墙都不一定会回头。
小时候说好听点就叫执拗,现在大了倒显得有些古板。不过云榛也觉得没必要改变什么,这样的小石头才是自己最熟悉的。
“你要看书可以看这些,”云榛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下两本书,又指着自己书架的第二层道,“这一层都是文言的,你看起来应该会通顺很多。”
时罔接过云榛手里的两本书,眼里露出一点疑惑:“《红楼梦》?这是讲的什么?”
“我们这个国家的四大名著之一,主要是里面的主角也是一块石头,你可能会有一点代入感。”
时罔:“……”
“上面的《西游记》你也可以看看,主角之一也是石头化的,只不过是个猴子。”
时罔:“……好的。”
时罔到底有没有去看《红楼梦》和《西游记》,云榛也不知道,只是忙着让灵司会给时罔办身份证和学籍的事情。
至于专业,云榛在参考了时罔的意见后,帮他选择了古典文献学。
一来宋南楼是这个专业,可以帮忙照应一下,二来时罔本身能读懂这些文字,本就是一种优势。
解决完这事后,老爷子也把快把那新的纸人扎好了。
云榛立刻放下其他时间,一门心思地盯着隔壁的情况。
而时罔对纸人之事的背后之人也存着不少忌惮,自然不肯让他一个人面对。
所以……
此时两人一起坐在老爷子的家里。
“……你们要看着我把纸人烧了?”老爷子把纸人扎好,目光复杂地看着目前的两个年轻人,“那就得去我孙女的墓地,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我开车送你。”云榛笑道。
他当然是考了驾照的,只是一直没买车而已。
至于车……也可以问灵司会里头借辆公车,自然不算什么大事。
老爷子想了想,也是觉得这样最为方便,毕竟自己要带纸人上车,那也得看司机会不会忌讳。
若是云榛愿意开车送他,那倒也没这些麻烦。
于是云榛就从灵司会借了车,打算带着时罔、老爷子和那个纸人去墓地。
时罔对于汽车也是有点好奇,虽然之前差点被车撞过,但时罔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这东西的外观,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一番天地。
“看什么?要戴安全带。”云榛说着,便俯身帮时罔扣上了安全带。
坐在后面的老爷子:“……”
这两人真的就是奇奇怪怪。
帮人扣安全带这种事情,不应该只有电视剧里面才有吗?
而且不应该是男女主角才会干的事情吗?
老爷子愈发觉得年轻人与自己之间存在着代沟。
而时罔扣上了安全带,一开始觉得很古怪,毕竟他不喜欢被束缚着的感觉,于是还试图动了几下,就像是一只在探知新世界的小兽。
云榛的余光瞥见了这个,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没忘记提醒他:“你坐好了,可别乱动。”
“好的。”时罔点头,随即就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再动一下。
这孩子怎么这么听话呢?
云榛这么想着,踩下了油门,开始往城南的墓地开去。
一个半小时后,云榛等人到了目的地。
因为不是清明节前后,这片墓地也没什么人,时罔直接开了后备箱,帮老爷子把这纸人扛了出来。
“唉,轻点……”老爷子看着时罔的动作一顿,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血,一时心疼地不想说话。
时罔一顿,手上力度更轻了一些。
云榛却是没说话,墓地的阴气本来就重,要从中分辨出鬼气本就是麻烦事。
为了更好的辨别气息,云榛还把招魂铃带了过来,若真是有阴物靠近,那铃铛就会发出声响。
这铃铛在灵司会中已经用得很少了,因为阴气本就常见,鬼身上都带着阴气,但有阴气却未必是有鬼。
所以灵司会的人更喜欢用灵力来辨别鬼气,这样效率更高一些。就连云榛都没想到有一天还要重新使用这个铃铛。
老爷子的孙女葬在山腰处,几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的山路,才到了目的地。
老爷子看见自己的孙女,眼里露出几分落寞。无论过去了多少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很难消散。
云榛和时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位老人,只是保持着沉默。
“烧了吧。”云榛从时罔手上接过纸人,一边还在关注附近的情况。
“唉,我想和琼琼说点话,要不你们先回避一下?”老爷子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转头对云榛他们道。
云榛点了点头,与时罔对视一眼,便抱着纸人走了。
老爷子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他还想让孙女看看自己扎的纸人呢,就看着纸人被这两人给带走了。
算了,反正最后还是要烧给她的,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在老爷子不注意的时候,云榛往他背后贴了一张符纸,以防有鬼来偷袭他。
两人走到树林背后,风吹过两人的发丝,偶尔还会吹下来几片树叶,落在两人的头上。云榛和时罔都全身戒备着,突然,云榛口袋里面的铃铛疯狂地响动起来。
可云榛和时罔都没察觉到鬼气。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都是拿出了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吗?”随着风吹过书页的沙沙声,一道声音从两人耳边炸起。
“灵司会做事,能算多管闲事吗?”云榛顺着声音把捆魔索扔去,松手后手飞快成结,“你不如束手就擒呢。”
“捆魔索?就这种东西,你还想用来对付我?”那声音露出几分讥笑,“你以为我是那种才死了几年的小鬼吗?”
“没啊,”云榛笑道,“您就算死了几百年,在我这里也不算什么。”
“而且……您不然看看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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