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音眼神微动，喉结上下滚动。

现在自己都已经跟圣人正式在一起了，就是聊几句又能怎么样。

“可以。”苏余音点头同意，回过身，微微躬身道，“圣人，我们出去聊些，晚些时候回来。”

苏余音都同意了，令狐江火当然只能点头，唇角勾起多了几分柔软缱绻：“好，我等你。”

梁绕更是别提多高兴了，他更是想不到苏余音真的会同意。

以为就像是之前那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快速出了门，梁绕迫不及待地开口，生怕自己慢上一秒身侧的狐妖就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阿音，你的伤怎么样？”

苏余音抬眼看他，狭长的狐眼微眯，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美好的事情：“差不多了，有事吗？”

梁绕看到这样的神色也是心里难受，傻呵呵地伸手摸自己的脑壳，开口：“是这样的，昨晚我……我觉得太晚了……打扰你不好……”

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怂而不敢见苏余音的话，苏余音怕是会看不起他。

“没事，我昨晚也很早睡下了。”

他们都默契地撒了谎，昨晚各自荒唐，独自凌乱。

“那个……阿音，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带。”梁绕听说狐妖早早睡了觉，一直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下了。

来之前一直害怕自己让人家白等了，就当是他自作多情吧。

苏余音轻轻摇头，又垂下眼来，似乎不愿意再交流什么。

梁绕当然知道狐妖这样的神态就是想要赶快结束话题，也不敢再缠着苏余音，只能试探着最后再问一个问题：“阿音你没有生气吧？”

苏余音再次摇头。

生气？他才没有生气。

他的心平静的可怕。

不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泛起波澜。

“还有事情吗？没有我回去了。”苏余音主动开口结束话题，他确实没有什么再跟梁绕聊天的心情，不管聊的是什么，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

梁绕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现在苏余音一直都有在回复他的话，可就是感觉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之前分明有一瞬间……有一瞬间连他都以为苏余音真的会接受他……

怎么这么突然……

鼓起勇气询问：“阿音，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不能。”苏余音干脆地拒绝了，转身离开，洁白的衣袍卷起一片温柔。

梁绕没有胆子去拦，因为他知道苏余音不会回头。

后来一连过去了一周，苏余音拒绝了梁绕所有见面的请求，拒绝了梁绕送来的所有东西，每天都跟圣人在一起，过上了甜蜜的生活。

恍若隔世。

令狐江火本来筹备着要昭告天下的，想法刚出来，一道接一道的折子却都是在说城中好多人被妖族杀死的事情。

甚至有几个大胆的都直接指名道姓说是苏余音了。

令狐江火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烤，都快糊了。

这天早朝令狐江火想着不能再压，必须要做点实质性的事情，但是却没有等到苏余音。

这不合理，之前苏余音都会在早朝前一个时辰就到了令狐江火身边帮衬着整理要说的事情，怎么这天竟然迟到了？

苏余音不是能睡过头的妖啊！

虽然他们在一起了不假，但苏余音一直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每日也都会像之前那样早起去服侍令狐江火起床，要真说唯一不同的，也就是他们总会先腻歪一阵子再开始处理正事。

早朝隔日上，空闲的那一天也就是令狐江火拼命批折子的时间，堆积如山的奏折能给人批到崩溃。

当然，能美美搂着狐妖批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也等不到苏余音，令狐江火只能开早朝。

这天的右眼皮突突跳着，似乎是有大事发生。

梁绕也发现了失踪的苏余音，心里莫名不安，苏余音不会赖床，更不会睡过头，不在只能是出事了！

当时苏余音在睡梦中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出于野兽的本能，意识瞬间清醒。

没来得及露出獠牙，就被人连砸了几棍子砸晕过去，被七手八脚地拖走了。

他的妖丹不在自己身上，离他太远了，身上丁点妖力都没有，对面人多只能任人宰割。

被拖到了野外，苏余音意识稍稍回来，听到周围几人的交流：“该说不说，妖族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被撂倒了？”

“小点声，这狐狸狠着呢，死他手里多少人了！”有人接话。

这边又有人说：“我看圣人就是被这狐狸迷得没了神智，城里那么多人死也不管管。”

“圣人不管就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了。”

苏余音被人拽着头发在地上拖着，头皮被揪得生疼，身上也被各种杂草、石子什么的划的没了知觉，拖出长长的血痕来。

咬牙努力恢复清醒。

“一只妖物而已，还不是畜生，拴上链子就听话，稍微给点好的就开始作妖。”

另一人接话：“那可不。”

有人凑到苏余音脸前看了看，笑呵呵地开口：“长得确实漂亮，勾引人也是有一套，女人都没这两下。”

“听说之前不是醉仙楼招牌吗？那一夜可是千金难求。”

又有几个人开始怂恿起哄：“有人想试试吗？现在可是免费的。”

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苏余音抬手攀上扯他头发的那个人的手臂，忍着疼痛伸手掰那人的手指。

离得太远了，妖力半点都没有。

“他醒了哎~”扯头发的人用力往前撕扯，鲜血从头上往外冒，把大片的白发都给染红了。

都这样都没叫出声来，苏余音疼得险些再次昏厥，感觉魂魄都不在身体里面了。

“醒着还会叫呢，不好吗？”有人笑着接话，可以说是色迷迷地看着地上狐妖。

这边的人在苏余音腰侧踹了一把：“喂，叫一个听听。”

苏余音咬牙沉默，闭眼不再理会他们，给他一个机会，能杀了这些人。

没有捆住他就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脾气真倔啊。”

到了悬崖上，悬崖之下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有人提议：“要干赶紧的，干完扔下面，还等着回去吃早饭呢。”

说完就松开苏余音的头发。

狐妖闭着眼，气息微弱，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另一边终于下了朝，梁绕飞奔去找人。

他胸口的那颗朱砂痣格外灼热，像是在提醒他什么那样。

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一通，连个狐狸毛都没有见到。

想起来之前苏余音曾经说过，自己找不到他的时候，闭上眼睛，单凭感觉就能找到。

梁绕也真是没法，这才会信了苏余音开玩笑的鬼话。

闭上眼睛来，世界竟然清明了起来，像是有一根线在牵引着他前进那样，沿着那根线的指引向前，能感觉得到他正在离狐妖越来越近。

真是玄妙的感觉。

睁开眼看面前的景象，梁绕原地石化，眼泪直接滚了出去。

悬崖上一大堆的尸体，周围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肉块，血肉模糊，鲜血沾满了整个悬崖。

梁绕飞一样跑了过去，先是见到了狐狸耳朵，心跳都漏了半拍。

狐妖早就昏了过去，身上满是殴打、拖拽或是暴力凌辱的痕迹，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几乎可以把喉管割裂。

人都直接被吓傻了：“阿音，阿音……对不起，我……我又迟了……”

他总是迟了一步，不管什么时候都刚刚赶不上保护狐妖的时候。

这才会闹得一直错过、一直错过……

抱起狐妖来，狐妖的身体早就冰凉的像是大冰块一样，半点温度也没有。

小心翼翼地抱紧了狐妖：“阿音，你睁开眼……看我好吗……”

“对不起……我就是笨，又蠢又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梁绕只能哭，不停哭，眼泪滴到狐妖脸上，似乎能将那血迹冲刷干净。

“小书生……”苏余音能察觉到梁绕的靠近，那是来自灵魂的羁绊，他就是没了意识也能感觉得到，“好疼……”

听到苏余音的声音，虽然微弱到不可思议，但是却清清楚楚。

“阿音你……活着……”梁绕高兴到了极致，抬手胡乱擦眼泪，双手把人抱了起来，“我……我抱你回去。”

总算有一次，他赶得及了。

他总算有一次在事情搞砸之前补救了。

狐妖有一米九的个子，绝对不会轻，梁绕抱起来吃力，咬咬牙就抱了起来。

“我不会死……”苏余音偏头枕在梁绕的肩膀上，似乎可以因此得到依靠，“可是好疼……”

似乎说的都是一些没有逻辑的话。

“小书生，你为什么背叛我……”狐妖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百年……好难熬……”

从前的事情苏余音从来没有跟梁绕提过，梁绕听不懂苏余音的话。

自动翻译成狐妖之前爱上一个书生又被背叛了，这才对别人那么警惕。

怪不得。

梁绕说服了自己，迈开腿离开：“我发誓，这辈子不背叛你。”

“总这样说，谁都这样说……有什么用……”就算是神智不清醒的时候，狐妖也不会被他的话蛊惑。

都是男人，骗不过男人的。

那什么狗屁誓言有个毛用！

一脚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梁绕脸色一僵，以为自己是踩到尸体了，下意识低头。

却看到了脚底毛绒绒的狐狸尾巴。

更是脑袋要炸开。

下意识看怀里苏余音的表情。

狐妖真的能忍痛，都这样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实在心疼，梁绕收回脚来，小心翼翼地把狐妖放到地上，脱下外袍，把狐狸和他毛绒绒的一大堆尾巴都包在里面，但偏偏有一条就是不听话，一直往外跑。

梁绕咬咬牙，张嘴叼住那条尾巴，这样就不会再踩上了。

抱起狐妖，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中间狐妖胡乱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大部分都是说“很疼”“难熬”一类的。

但是狐妖却一次都没有叫过他，嘴里只有那个“小书生”。

这狐狸真是薄情，怎么都被他抱到怀里了，心里还想着其他人。

┭┮﹏┭┮……

心疼各位儿子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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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百年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