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抱着狐狸去到自己房间里了，梁绕看着苏余音满身的伤，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狐狸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大大的狐狸耳朵耷拉着，似乎真的很痛，连那狐狸耳的耳尖都在颤抖。
好在天气冷，血已经基本止住了。
梁绕马不停蹄地去打来热水，帮着狐妖擦拭身体。
明明受了那样重的伤，但苏余音生命却顽强得不可思议，这都还活着，一探脉搏，怀胎十月的妇女都没这两下。
狐妖处在半昏迷状态，出声呢喃：“小书生……你为什么背叛我？”
这句话已经是苏余音问的第五遍了，真不知道那是多大的创伤，才能在无意识间都一直念叨。
梁绕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眶不自觉有些红，轻声开口：“阿音……这就是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缘故吗？”
可是那都是过去的往事了……苏余音口中的那“小书生”也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现在早该轮回，娶妻生子，孩子满地跑了……
他自己一个人执着又是为什么……
有必要吗……
默默地接着帮苏余音擦拭身上的血，不清理干净伤口容易感染，到时候是要命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想……”
也不知道苏余音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小书生……”狐妖似乎梦到了什么不美好的事情，秀眉紧皱着，身体也在颤抖，“好疼……”
梁绕眼底的心疼都要溢出去了，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苏余音抚平眉头，刚碰到苏余音的眉心，手腕就攀上了一只冰凉的手。
狐妖睁开紫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梁绕，声音那样轻浅：“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是……梁绕……”梁绕的心中不免悲凉，苏余音从过去走不出来，他就永远没有机会。
听到这话，苏余音紫色的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睛这才开始倒映出梁绕的样貌，狐眼微睁，慌乱收回手来：“抱歉。”
又挣扎着起身：“多谢……”
看吧，发现认错人之后就还是这么冷漠，梁绕心中实在苦涩，但身体可诚实多了，连忙帮着把苏余音扶了起来：“阿音你身上有伤，动作小一些，我帮你处理干净之后上药……”
苏余音偏头看向梁绕，神色复杂。
他们对视了，梁绕依旧是那样澄澈又认真的眼眸，苏余音似乎不似曾经那样冷漠。
梁绕以为苏余音又要拒绝，都打算收手了，没想到苏余音也只是垂眸低声道谢。
这就是同意了！
梁绕高兴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连手都在不听话地颤抖：“阿音，如果疼了你告诉我，我轻点。”
苏余音轻轻摇头，双眼却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梁绕。
“阿音……手臂上怎么会伤成这样……都留疤了……”梁绕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苏余音右手手臂上一整条胳膊的烧伤，从肩胛一直延申到手上，那一片的肌肤变得皱皱巴巴的，跟被人抓了好几把一样，狰狞可怖。
苏余音也只是抿唇不语，他是妖，寻常的伤不可能留疤，可那是道法留下的，不可能恢复。
以为自己的话又有些冒犯，惹得苏余音不悦，梁绕连忙闭嘴，只是乖乖地帮着苏余音擦拭身体，上药。
苏余音真的很乖，是那种不可思议的乖巧，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似乎是真的被人类戴上镣铐太久了，都忘记从前那样自由的自己。
收拾好了一切，梁绕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双眸是那样温柔，温柔得连冰雪都能轻易烫化：“阿音，过去的就过去了，接受现在的人好吗？”
“嗯。”苏余音抬眼看梁绕，神色依旧复杂，但是却没有从前那样冷漠。
听到这话，梁绕眼里的火焰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双手握住苏余音的手，轻声开口：“阿音，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了，一定要答应啊！
第二次了……
苏余音抬眼看梁绕，狭长的狐眼撩起一抹好看的红晕，开口回答：“我已经跟圣人在一起了。”声音平淡，似清泉。
梁绕的眼圈却是红了彻底，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眼泪就疯狂往下滚：“阿音，那我呢……我算什么……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那晚……我，你……我们……”
“我算什么……你……”
苏余音大大的狐耳颤抖着，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可是眼眸中却倒映不出什么人样貌来，张嘴呢喃：“你算……什么……”
“你是梁绕……”
秀眉忽地紧皱了起来，机械一样地双手抱头，两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半点也不管自己疼不疼，就那样死命地撕扯，跟那头发和自己有仇一样，鲜血当即渗了出来，将本来就染上血色的白发更是染得血红一片，很快就有大片的头发被扯了下来，头上开始流血，越流越多，很快就把肩头都染红了。
“对……你算……什么……”双手用力抱着头，都能听得到刺破头骨的“咔嚓”声，“我算什么……”
“那晚……算什么……”
“错了……乱了，不对……不应该……”
梁绕更是吓到手足无措，眼泪戛然而止，双手握住苏余音的手腕，双手用力到在止不住颤抖，努力地想要制止狐妖伤害自己的动作，但是都没有半点用处，着急的几乎要再哭出来：“阿音，你松手，我求你，你松手好吗……”
“不要伤害自己……我，我一个大男人……不要你负责……我不要你负责……”发现那手半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血越流越多，一头的白发都要全部被染成红色，梁绕一个正常人都要着急到组织不出一句话来，“我求你了……松手……松手好吗……”
“都是我的错，是我……我不该逼你的……对不起，我，我真是笨，笨的要死……我不该逼你的……求你了……松手好吗……”
“我不要你负责了……我不要，你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是自己的自由……对不起，都怪我……”
梁绕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苏余音有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次问的太过分了，还是之前一直都有，只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而已。
察觉到那双手的力量正在逐渐变小，梁绕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对，阿音……放松……呼吸……放松……”
终于是平静了过来，苏余音乖乖地收回手来，梁绕甚至都不敢硬握，只怕又刺激到狐妖。
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狐妖变成这样啊！
苏余音抬眼看梁绕，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是半点焦距也没有的，脸上的表情也是木偶一样麻木，似乎是在努力地回忆面前这个人是谁。
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一样。
梁绕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等待狐妖反应。
他从狐妖的眼里看出了陌生，那种就算是初见时都没有过的陌生，就像是想要认识这个人的感觉。
狐妖的眼里渐渐倒映出来梁绕的身影，少年那张脸上满也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梁绕……”狐妖轻声开口，似乎是在熟悉这个名字。
梁绕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笑意来，那样温柔：“嗯，阿音。”
“你是……梁绕……”苏余音木讷地呢喃，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我要杀人，你去吗？”
“今天暗算我的人那些背后的人。”
这个话题转得实在生硬，梁绕瞳孔微微放大着，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从苏余音的嘴里吐了出来，像是家常便饭。
也是……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人妖不两立。
梁绕垂眸，他不能答应……这是他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良知。
他也不能拒绝，害怕苏余音再次失控……他甚至无力阻止。
“阿音，我帮你处理头上的伤吧？”梁绕说着从抽屉里取出剪刀，轻轻拿起那仍在滴血的白发，触目惊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是……”
“我父母已亡。”苏余音也是看出来梁绕的不愿意，神色又恢复了印象里的冷漠，连语气都冷淡得不像话，“剪光头吧，过些日子就长出来了。”
听到这样冷漠的语气，梁绕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狐妖肯定对他失望透顶了。
费了老大的劲终于处理好了，梁绕照顾苏余音睡下之后小心翼翼地趴到一旁，双手握住狐妖的手，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狐妖，狐妖五官精致漂亮，就是真的光头也只是多了几分禁欲的美，一点也不难看。
只是头上那伤口实在吓人，满头缠得都是绷带……甚至有几处连皮带肉都撕扯了下来……真的不会疼吗……
将那手凑到唇边轻吻，轻声呢喃：“可是阿音，我真的喜欢你……你跟了圣人一定要幸福……”
他哪里是真的要苏余音负责……只是想让这个男人能有个陪伴，既然已经有了其他男人陪着，那他就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祝愿他们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狐妖先前受了那样大的苦难……怕是再承受不起什么打击了，尤其是感情方面……
终于握到了狐妖的手，梁绕像是偷吃到蜜糖的小孩子一样偷偷笑着，半点不敢发出声音。
谁都不好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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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双相情感障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