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怀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夫人,庞大人,诸位夫人们和妹妹们,还望恕罪,我觉得这寒玉髓之事或许另有隐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这位是......”
庞昱方才便注意到府中突兀的二人,只是眼前情况实为混乱,便一时分了神。见到张怀开口,这才问道,随后老夫人向儿子讲述了张怀婉儿二人今日来府中的目的。
只见婉儿从张怀身后跳了出来,张怀有些担忧地看着妹妹,生怕妹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女见过庞大人,我哥的意思是说,既然庞大人府上寒玉髓如此稀有,下毒之人又何尝不知呢,倘若真是府内人用它下毒,为何不把庞大人书房里的寒玉髓偷走一些,反而让人轻易发现存量未少,这不是故意引人怀疑吗?”
看来这二人是亲兄妹没跑了,生的如此心有灵犀。知张怀者,婉儿是也。
众人听后皆陷入沉思。庞昱愣了一下,张怀注意到庞大人脸上惊讶的表情——不对,那表情中分明夹杂着一丝恐惧。庞大人随即笑着答道:“婉儿姑娘所言有理,看来这背后之人心思缜密,想必定是故意设局。”
少时,去报官的下人回来,告知庞大人王知府即刻便会派人一同前来。
“府内出现此等事情,我就不留二位了,不过张书生所说自己药中亦被下毒之事,想必与我府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官和知府大人会一同审理此案,给张书生和我二弟一个交代,当然了,此案审查免不了验尸,还望你速速回家告知你父亲,立刻赶到知府携带相关器具过来协助,不得有误。”
庞智尧随众人对父亲循了礼,便带着张怀等人离府。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正值夕阳,火红的云彩在天边照映这府内院落,沙沙作响的树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一群喜鹊从远处飞来落在了树上,叽叽喳喳的好似提醒在外嬉闹的孩儿们归家吃饭,莫要走远;提醒各行铺子的掌柜们夜色将至,别忘回家与妻儿团聚。如此美景理应让人心旷神怡,可众人心都绷成了一根弦,心都揪成了尖儿,哪还留有时间闲下来驻足欣赏呢。
“庞兄,我有一事困惑,不知该不该问,但又怕冒犯,实在拿不定主意。”
庞智尧笑了一下:“哈哈,你这不也是问出来了嘛,我们彼此之间没有那么多约束,有什么说就是了。”
张怀歪了歪头:“你不是说你是侧夫人刘氏所生,今日见到的刘夫人乃是您父亲的正妻啊,庞府的大夫人。难道庞府莫非有两个刘氏不成?”
“我记得你小子没这么聪明啊,最近吃了仙药啦,你猜的不完全对,我母亲刘氏就是你们今日见到的大夫人,可原来的大夫人另有其人,我也是听祖母和我讲起,十多年前的那位刘氏是父亲的结发妻子。后面刘氏病故,我母亲是继妻[2],一直是我母亲日夜操劳,照顾着老夫人,后来渐渐的才被老夫人接纳,府内人嘴上虽叫着夫人,可是母亲至今也没有写进族谱。”
张怀点了点头,随婉儿出了府,朝着家走去。
不一会儿,王知府带着衙役们匆匆赶来。
“啊,王大人。”见到了庞昱,王知府便循了礼:“庞大人,府中遭此不测,下官亦是悲痛,还望庞大人和老夫人节哀。可曾托人写信捎给二弟啊?”
二人踱步进入了沈夫人的房间。王大人先是查看了沈夫人的尸首,又听了众人的叙述,眉头紧锁。
“此案蹊跷,本府定会彻查。”王知府转头看向庞昱,说罢便开始安排衙役们在府中各处搜寻线索......
暮色渐沉,知府衙门的青布小轿已停在庞府侧门。张淳提着桐木药箱跨过门槛,霜白的鬓角在灯笼下泛着冷光。他身后跟着两名衙役,腰间佩刀与锁链相撞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张怀和妹妹婉儿也跟着一同前来,婉儿在家一声声的求了爹爹好久,父亲这才同意二人前来充当帮手。
云曦蜷缩在雕花窗下的阴影里,目光追着那道佝偻的身影穿过回廊。她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窗棂上,母亲临死前青紫的指尖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晚风掠过庭院,带起一阵细碎的铃铛声——那是母亲生前挂在檐角的佛铃。
“死者口鼻有淡紫色淤痕,指甲缝里残留着朱砂和木屑。”
张仵作枯瘦的手指翻开沈夫人的眼睑,随后打开木药箱拿出银针,在夫人喉咙处扎了进去,遮上面罩,开始查探起沈夫人的尸体,少时,只见拔出的银针微微发黑。
张淳缓缓站起对着众人说道:“经下官查探,沈夫人死因确为中毒身亡,身体并无外伤,脖颈略微收缩,可见生前呼吸剧烈颤抖,说明沈夫人死前经历身体的剧烈疼痛,可能是寒玉髓中毒所致。凳子和床榻的抓痕对应了沈夫人指甲里的残留,也证实了这一点。”
“等一下!”
张怀在门外四周查看了一下,走进了屋里,“父亲,孩儿对此案有些疑问。”
张淳眼睛瞪大看着自己的儿子,平日不学无术的他此刻目光坚毅,仿佛装有另一副灵魂,“怀儿,你胡闹什么,此等严肃场合,大人们在此,说话不可口无遮拦!”
“孩儿斗胆妄言,真正致命的......”张怀忽然顿住,转身看向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问到:“发现尸身时,窗子是开着的?”
穿藕荷色的大丫鬟抖了抖:“是......是奴婢推开窗通风时,才发现夫人倒在地上的。”
“说谎!”张怀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青砖,“尸体僵直程度显示死亡时间在申时三刻,而你们发现时已是酉时。这三刻钟里,有人合上过窗棂。”
季妈妈突然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声闷响:“都是老奴该死!都是老奴该死!今晨经过院墙时,确实听到窗棂响动......”
话音未落,姜小娘的团扇突然砸在茶案上,惊得众人皆是一颤。“诶呦,季妈妈莫不是老糊涂了?”只见她站起来挪着步朝季妈妈走过去,缓缓蹲下,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戳向跪着的老仆,“前日我还见你往沈夫人房里送安神汤,莫非那汤里......”
“姜小娘慎言!”刘夫人猛地起身,翡翠耳坠在烛火中划出寒芒,“那安神汤是老夫人特意请白云观道长开的方子,经手的何止季妈妈一人?”
她转头看向云曦,“好孩子,你娘亲近日可说过哪里不适?”
云曦攥着母亲留下的佛珠,忽然想起昨夜廊下的异响。那时她正服侍母亲喝药,窗外分明传来裙裾拖过石板的窸窣声。可当她推开窗,只见月光下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砖缝里。
[2] 灵感来源于《中华经典家训》杨宪福 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
在古代,继妻是指男子在原配妻子去世或离异后续娶的妻子,继妻在家庭中的地位低于原配妻子。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下,无论是原配还是继妻,其命运往往都受到封建礼教和家族制度的束缚,而继妻由于特殊的身份,面临着更为复杂的家庭和社会环境。现如今男女平等,双方的权利和责任共同支撑家庭的责任。
如今平等的时代来之不易,来自中华民族英雄的前赴后继,近代思想的不断革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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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庞府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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