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到二房的院子,虽说是夏天,但相比府内其他地方,明显感觉冷清了些许。院子里的花草依旧繁茂,却透着一种异样的死寂。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死者是二房的正室沈夫人,丈夫正是庞府的老二庞睿,庞睿早年便驻守边关,远在北齐边境,因此与沈夫人只生得一女,女孩唤做云曦,府内就数她年纪最小,平日躲在姐姐们的身后,沉默寡言从不与外人争执。
大伙走入房内,只见一位少女跪在床前,不停的晃动倒在床边的沈夫人:“娘亲,娘亲你醒醒啊娘亲!”
见到云曦泣不成声的样子,旁边的姐姐们一时也不知所措,深宅大院,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老夫人看了看情况,随即请求张医正上前查看,张医正那枯枝一般的手搭上去不久,神情骤变,好似察觉了什么大事,只觉全身汗毛竖起,随后对众人阐明沈夫人情况,众人顿时也觉得后脊发凉,
“什么?沈夫人是中了寒玉髓的毒?这怎么可能,莫不真是被府内人所害?”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瞧向季妈妈,季妈妈说道:“老夫人您也知道沈夫人的情况,平日沈夫人喜好清净,信奉佛祖,身边不喜太多人,照顾的丫鬟都让她撵走了,院内只有这两个丫鬟最是忠心,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方才就是她们二人发现的,我查了不具备动手的时间,她们伺候沈夫人这么多年,又怎会做出加害之事?”
“那寒玉髓呢,老大书房的寒玉髓呢?可少了没?”老太太紧忙询问到:“张怀可离开府中了?速去把他叫回来,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少女云曦听到众人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满脸泪痕,双眼哭得红肿如桃,身子也因悲痛而剧烈颤抖着。她尽力起身,想再看看娘亲的面庞,可那瘦弱的身躯哪里承受的住这样的悲痛,双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指甲都泛了白,声音带着令人怜惜的哭腔,绝望地喊道:“娘亲,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云曦突然转身,朝着老夫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泣不成声地祈求道:“祖母,您一定要为娘亲找到真凶啊!”
老夫人心疼不已,云曦自幼父亲便不在她身边,娘亲常年孤身一人,又因产下云曦之时身边无人照顾,慢慢精神也失了智,相比起老大的那些女儿们,老夫人格外疼爱她。
老夫人连忙上前扶起她,握着她那惨白瘦弱的双手,希望可以稍许安顿云曦悲痛的心情,安慰道:“乖孩子,你放心,祖母定会彻查到底,绝不让我二儿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给曦儿和你爹一个交代。”
不一会儿,张怀和妹妹被请了回来,他们听闻此事,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张怀略作思索后,他神色严肃地说:“此事复杂,府中恐难查明真相,报官让官府介入,加上我父亲当值仵作已久,经验丰富,或许能更快找出真凶。”老夫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决定听从张怀的建议。
“诶呦呦,什么时候我们庞府轮得到外人做主啦,我这个管事的还在呢!”
只见一个身着紫色绸裙的夫人跨进门房,手上拿着精致的扇子,这节骨眼上还不忘捋她那耳边的发鬓,给自己扇着风。 来者正是大房的妾室姜小娘。她走到老夫人面前,假意行了个礼,阴阳怪气地说:“老夫人,这报官的事儿可不能轻易决定,万一让外人知道咱们府里出了这等丑事,说我们大房苛待她们母女二人,传扬出去丢的可是我们庞府的脸!”
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悦道:“姜小娘,那依你之见呢?”
“我看呐,还是咱们府里自己查,说不定就是哪个丫鬟婆子不小心犯了错,没必要把官府牵扯进来。”
姜小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不过紧接故作委屈的姿态拖起了长声:“听说沈夫人死因是寒玉髓,哎呦~我可真冤呐,我虽然深得老爷信任,把这个账房管事交给我来做,可寒玉髓这东西极其稀有,一直都是老爷自个儿在管,老爷特意嘱咐过,书房没有他允许,不得其他人随意进入!”
“老爷书房,你进的还少吗?”
只见一个穿着淡黄色锦衣的夫人迈了进来,目光犀利,气势瞬间压过了旁边一头——这位便是庞昱的妻子刘氏。
“你姜小娘不过是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府内平日账房管事儿是你不假,可出了事还得我说了算,娘,依儿媳看,报官确为最妥当的办法,沈弟妹的死可能有蹊跷。”
姜小娘眼睛快速扫了一圈众人,立刻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哭哭啼啼道:“姐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呐,我也是为了府里着想啊。全府都知道,她沈夫人疯疯癫癫,自己摸了什么吃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进书房见老爷,还不是看老爷事情繁冗,想去关心一下老爷,端端茶倒倒水~”
“府里那么多下人轮得到你特意三番两次跑进去干下人的活吗?”两人随即又开始争执起来,云曦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哭得越发厉害,心中满是无助和愤怒。
“好了!这家都乱成什么样了!”
只见刚从宫中回来的庞昱面容通红,满脸愤怒。庞昱怒目扫视众人,大声说道:“都别吵了!什么事情能瞒过圣上的眼睛!我为官十几载,都快让你们一朝给毁了!沈夫人无辜惨死,这是府里的大事。”
庞昱双手向侧边作揖的瞬间,姜小娘趁机赶紧抓住了庞昱的胳膊晃了起来,“老爷,刘夫人她非要说沈夫人的死和我有关,我怎的不知道骨肉分离的悲痛,我小儿子去年刚出生便夭折了,我也日日悲痛。承蒙老爷信任,平时账房是我管不假,可这寒玉髓分毫没少啊,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庞昱面向刘氏无奈说道:“夫人,没有证据的事情未免也太草率了点,我去看了寒玉髓的存量,国舅赏赐的量就那些,分毫没少,莫要再冤枉秋娘了。”
刘氏很是无奈,气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喝起了茶。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清了清嗓:“你莫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若真如你所说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阻拦报官?”姜小娘被吓得一哆嗦,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庞昱接着看向老夫人,语气缓和了些:“母亲,那依您之见应当如何啊!”
“府里自行调查恐有诸多不便,此事已经闹大,不报官怕会遭来外人不明所以的胡乱猜忌,报官让官府介入,加上你身为大理寺卿,手下不乏人才济济,以他们的手段和经验,定能早日找出真凶,给沈夫人和云曦一个公道。”
“母亲说得在理,我这就安排人去找王知府。”庞昱应了一声,转身安排手下人去报官。
刘夫人走到云曦身边,轻声安慰道:“云曦,莫要再哭了,老爷定会帮你找出杀害你娘亲的凶手。”云曦泪眼朦胧地看着刘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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