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游戏吗？”
曲酌言刚刚洗完碗，走到朝曦旭卧室门口就听到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玩什么？”曲酌言环视四周，意外的发现这间房间有些过于单调了，和她以前住的地方相比也是半斤八两，而且……这里色调是不是有点太统一了？
“这里。”
朝曦旭在一帘在隔的书房里。
睡觉的卧室和书房连在一起，仅仅以一道帘子隔开，整个卧室都呈现一片纯白的色调，从床，被子，被单，衣柜，床头柜，镜子边框，地板，墙面，水杯，窗帘通通是白色的。
而另外一边的书房则是显得极为割裂的纯黑。
全部。
曲酌言突然感觉有点窒息。
明明给她给她准备的房间和着装——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着装都很正常啊！甚至还非常有审美！
“一点小问题而已。”朝曦旭习以为常地笑笑，“过来吧。”
曲酌言慢吞吞地坐在她身边，手指抽搐着扣了扣柔软的地毯。
“每个人第一次都是你这幅表情……但是这非常适合我。”朝曦旭朝她眨眨眼，“一开始我的房间并不是这样的，不过那个时候我的家具们都非常有意见，它们受不了和乱七八糟的颜色混在一起，所以我就只能把它们换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我也挺喜欢的。”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朝曦旭患有精神分-裂呢……等等。
曲酌言猝然抬头，等等！什么家具？谁有意见？
但朝曦旭眼底的真诚不作伪。
也就是说她是真心那么想的！真的是认为是家具有意见所以改变的布置！
曲酌言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朝曦旭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当时因为太高兴了她没仔细想……所以她当时是在和什么说话？
“你的外套、长刀，和勋章。”
曲酌言愣怔片刻，原本提起的心突然平稳落地了，她想，也许她应该更相信朝曦旭一点，至少她比那些神使都要靠谱——只是一点精神疾病而已。
只是有点精神疾病而已，至少比职业升职路程在野心家、狂信徒和疯子中三选一的神使们要好。
“没有疑问了？”
曲酌言点点头，顺势接过朝曦旭递来的手柄。
“虽然我想和你一起玩双人游戏，但我想也许在此之前你可以先试试这个。”朝曦旭将界面移向那让曲酌言异常眼熟的图标。
曲酌言实在不想回忆起自己当初是抱有什么样的乐观精神选择了这样嚣张的标志——以自己的瞳色作为底色，自己的武器作为核心，自己的名字变体作为花纹……
曲酌言心灰意冷，“请告诉我这不是图标。”
朝曦旭：“的确不是。”
曲酌言：？
朝曦旭：“我单独改的，原本是公司的标志。”
曲酌言非常、非常缓慢地眨了眨眼，坐在一边的朝曦旭可以听到她缓慢的心跳，听到她清浅到小心翼翼的呼吸。她的生命迹象逐渐凝固了，升起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所以，要和我讲讲你对它的看法吗？”朝曦旭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我一直想听你讲述这个呢。”
曲酌言突然打断她，“你了解我吗？”
朝曦旭轻笑一声，语气讥诮，“你难道就了解我吗？”
“——你希望我这样反问？不了，我不喜欢嘲讽别人，尤其是你。”
朝曦旭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但她的确对身边的人产生了名为怜悯的情绪——不是一个不存在世界上的二次元形象，而是对这个实实在在的，和游戏形象并不符合的人。
这可真是一种稀奇的体验。
伴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游戏界面缓缓下移。最后，侵蚀两个大字明明白白地倒映在曲酌言的视网膜上。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冰凉的好像从死亡的边界徘徊片刻又返还人间的回魂尸一样。
界面的开始是一段导入短片，在初次接触这个游戏的人看来多少有点意义不明的文艺范，但对于在场的两个人来说却不存在这个问题。拿着手柄的人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情绪和态度转变的如此突然，大概是终于放弃装模作样了吧。
“我敢赌她们策划一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让圣子那样跳反，也没想过……等等，现在剧情到哪里了，我不会剧透吧？”
“第三部的BOSS是圣子，目前一共出了三部正传加一部外传，外传时间点在一和二之间。”
“嗯……那我就不剧透了？”
“可以，那就按顺序来玩吧，也别偷看答案。”
“好嘞！”
很快，游戏正式进入序章，但凡一个稍微懂点游戏的人在这里都会吐槽它做的稀烂的战斗引导系统，不过不怎么了解电子游戏的曲酌言并不会发出此等感慨，对于她来说这本事就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屏幕里被-操纵的主角看上去年级不大，她穿着一身基础款式的白板装备，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基础破棍。
曲酌言犹豫片刻，点开了人物详情，不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主角身上的一堆临时负面buff，好在作为游戏主角，还是一个年轻的主角，她虽然看起来显得过于严肃和冷漠，但游戏待机动作也很蠢！
怎会如此！
曲酌言心里大喊呜呼悲哉，她好爱我！
啥？你说前后逻辑在哪里？
朝曦旭都对这个破游戏那么熟悉还那么喜欢她，这还不能说明一些什么吗！
曲酌言决定为主角澄清一下，“当时我……咳，她穿的不是这套衣服，至少作为有战斗力的青壮年，她会穿一些盔甲散件，我记得是两块护臂，但是它们都是左边，一块胸甲还有一把硬度堪忧的长刀。”
还没等朝曦旭发表意见，下一秒，毫无游戏经验的曲酌言就接到了新手礼包，里面正是她所说的盔甲散件和硬度堪忧的长刀。
曲酌言：(
朝曦旭：)
“咳咳，这样也好，虽然刀用不了几次，不过至少比木棍好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主角应该有长刀专精的。”曲酌言快速扫了一眼属性界面，“在这里。”
作为第一张地图上适应性的战斗，打败几个回魂尸对于在玩家手里操作的主角并不困难，曲酌言直言，“细节做得不行，都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朝曦旭：“因为一是战前的游戏吧，当时技术还没那么好，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老旧了。”
“至少它没有向隔壁某些游戏一样狂出稀烂的重置版，不然我会忍不住暗杀投资者的。”
没想到朝曦旭会说出这种不太严谨话语的曲酌言有些困惑地问道：“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朝曦旭：“那就看我的精神状态了。”
“喔——所以现在是在开玩笑。”，曲酌言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是……”
朝曦旭：“过剧情。”
看见动画中-出现的队伍，曲酌言眉头一皱，松开手柄抱怨道：“好吧，是从来都不在需要时候出场的神殿。”
接着，画面中又出现了一队人，看衣服款式和前面出场的队伍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更有利于行动，“——还有还算靠谱的圣堂。”
【下一刻，画面彻底黑下去了，不消多久，黑暗逐渐消散，比主角前半辈子见过最明亮的光猝然出现，几乎刺伤她的眼睛。】
曲酌言：……
曲酌言大为困惑，“这是主角的心理活动？”
朝曦旭：“嗯哼。”
曲酌言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呼噜声，不知道是恶心的还是吓的，但她这副表现显然逗笑了朝曦旭。
“只是暗喻而已。”朝曦旭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她们俩都没想过的动作——她探向身边人的脖颈，甚至还在发出呼噜声的地方揉弄了两下。
“……这也是开玩笑？”
曲酌言不清楚自己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指尖的温度，血液在她们各自的身体里流淌，可仅仅通过这一点点触碰，她们的血液也仿佛流进了各自的身体。
爱，杀欲，疲倦，它们一瞬间全部都远去了，剩下的只有更接近一点的渴-望——
曲酌言的声音和之前都不一样，不像刻意伪装出来的正经羞涩，不似先前的明快随性，更和面对故人和冷漠疲倦不沾边。
朝曦旭想，那是什么呢？
像是无意识吃下的跳跳糖，会突然在沙滩上出现扎脚的海螺尖，一颗混在红枣当中酸涩的李子——
让人印象深刻，又明晃晃的把隐蔽的危险摆在上面。
“是情不自禁。”朝曦旭温和地笑笑，“也是由感而发。”
曲酌言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把脖颈敞露地更开了，但朝曦旭并没有继续在哪里动作，而是将手指移向她半长的头发，摩挲片刻，从里面翻出了些许银发，问道：“你是染了发吗？”
曲酌言抬起眼。
从这个角度她可以很清晰的看清楚朝曦旭如吸入所有光芒的漩涡一般暗沉的黑瞳。而朝曦旭也可以轻松地欣赏她霭霭的灰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