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
白沙放下泡面，离开电脑桌，去开门。
江涅。
……一个江涅也就算了，江涅手里提的那是什么？他没看错的话，袋子里面除了一堆衣服好像还有内裤？
白沙本来是单手抓着门站在门边上的，现在则走进一步挡住入口：“你干什么。”
江涅：“……”
随后果断转头走到对门，敲了敲。
过了一会他好看的姐姐打开门，姐弟俩沉默着对视一会，江珂穿着白色居家裙子，拖着拖鞋越过自家弟弟来到白沙家的门前，露出无敌的甜美微笑：“我未婚夫今晚要住在这里，小涅可以在你那里住一晚吗？”
两间房的设计都是一样的，两居室。白沙一个用来做书房，一个用来当卧室。未婚夫什么的，白沙相信睡一间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把这个家伙撵过来是要干什么？
白沙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档里，脑子里思绪乱飘，面无表情地当个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边上江涅穿着宽松白色背心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电风扇对着他呼呼地吹，将未干的头发吹开，晕染了潮湿到空气里。
“你头能不能吹一吹？”
“嗯？在吹啊。”
“……我家有吹风机的。”
“哦。”继续低头玩手机。
四月的空气在夜里是比较凉的，白沙蜷缩在卫衣里，一刻不停地敲键盘，耳边风扇吹得他头疼。这个温度用风扇吹头不会感冒吧？他就穿这么点，洗完澡身上水都没擦干就这么吹，不冷吗？这样长期下去不会头痛？
“你这风扇吵死了，关掉。”
“谁叫你不买静音风扇。”江涅的声音还是轻轻的，但白沙总是可以听得很清楚。
“你用吹风机快点把头吹干不行吗？”
“哈？”江涅皱眉，“吹风机不是更吵？”
“但是你这个风扇要吹到什么时候去啊？”
“话说你有书房为什么要在客厅写作？”
一副完全不把这里当别人家的表情，盛气凌人的语气。白沙总不能说他待在江涅身边简直要灵感爆棚吧？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江涅脑海中就会迅速刻画出对他的描写，给予他相应的剧情。事件千奇百怪，在一瞬间涌出，要他猝不及防。这当然是极佳的，但是灵感在脑海里，却要他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怎么也写不出来啊。简直要尴尬到脚趾抠地好吧。要他描写他的举手投足，描写他的神态，描写他的……白沙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自己刚刚写的那些东西。
写的什么玩意这么烂。白沙阴沉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给它删掉。这家伙在这里简直让他心情糟到没法工作，真是太烦了。不得不说江珂真是个厉害的女人，且不说性格，长得好，能力又强，光是可以治得住这样的弟弟，白沙就忍不住佩服她。
白沙叹气，抬起头打量江涅。江涅的皮肤真的好的没话说，手臂线条肌肉也很匀称，肌肉不夸张，但也绝不算瘦弱，加上他白皙的皮肤，高中时期受女生欢迎那是自然的。还有那张精致的脸孔，虽然脾气臭，但还是莫名带着吸引力，想要让人靠近他。
“你这些年都是这样看人的吗？”江涅放下手机突然转过头来，吓白沙一跳。
啧，假人。自以为是什么。白沙没搭理他，重新盯着电脑屏幕，收回思绪认真考虑剧情。江涅却挪过来靠近他，俯身去看电脑里的东西。
白沙先是身体紧绷，确认他是在看他的文章后又放松下来。他很享受有人这样看他的文章，喜欢看着自己的点击量日渐上涨，看读者的评论和建议。或许他在现实中并不是很喜欢分享的人，但他在一些特别执着的事物上就是这样。
“原来后续是这样的……”江涅喃喃。
白沙愣了，眨眨眼，转头盯着江涅的脸：“你在追？”
“我姐。她一直很喜欢你的作品。”
“你呢？”
“还行。”江涅表情漠然，即使知道自己在被盯着，也还是认真看着电脑，没有转过头来。他想了想，居然认真提出建议道：“你那个主角，他的服饰上可以再用心一点吗？”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艺术家。
白沙笑了一下：“不可以。”
他笑着看着江涅，只要牵扯到作品，江涅什么的都无所谓。他喜欢这种感受，有人认真询问他的文章，尤其对方长得精致又好看。江涅眼睛里常有光，睫毛长长的，说话时会动。嘴唇也很有光泽，上下一碰就有清瓷般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现在这个状态好像他真是自己的人偶一样，低垂着眼眸看自己写的东西，任由自己打量着他。正好他在服装上有所研究，还可以让他和自己一起选为他穿上什么款式的衣服……
救命，好变态。
白沙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让他清醒不少。江涅则叹了一口气，又自顾自挪开，离他远一点。白沙沉默片刻，瞥一眼自己写的服饰部分，毫不犹豫地删掉，然后保存，关上电脑。他撑起身子坐上沙发：“和你姐结婚的是什么人？”
“还可以。”
能让这家伙说还可以，那应该是很不错的了。白沙也没工夫为江珂多操心，问出了他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家不是有两间房吗？”
江涅皱眉，似乎在组织语言：“他们觉得……现在睡一起还不太好意思。”
“就没有睡在一起过？”
“据我了解，是没有的。”江涅回答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睡了。”白沙起身走向卧室，“书房或者客厅的沙发，你自己选一个，自便。”
“书房。”
“嗯，里面的书可以随便看。那睡了。”
白沙走到门前，江涅又叫住他：“有牛奶吗？”
白沙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牛奶。”
牛奶有助于安眠是没错，但是江先生，你是小朋友吗？白沙叹一口气，从放满泡面和零食的柜子里掏出一盒牛奶走向厨房，拿了一个白瓷杯把牛奶倒进去，随后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四十秒……他插着兜在微波炉边上等着，时间到了后把牛奶拿出来递给江涅。
江涅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有些僵硬地接过来。
连谢谢也不会说一句。白沙在心里“啧”一声，走回房间。
江涅是什么时候跌下“少爷”这个位置的呢？
白沙看到过江涅在校外的样子，和混混待在一块，给他们钱指使他们去揍人，自己也很能打。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也没有人知道。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江涅妈妈的女人到学校来。
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比他们这些学生大几岁，在社会工作没多久。
那时他们在上化学课，像人偶一样的美少年被叫上去协助老师做实验。拿着试管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透过圆底烧瓶看他认真的样子着实养眼，班上很多女生都在看他。白沙没抬头，在化学书下藏着一张草稿，上面是他临时起意的大纲。
前门有人敲门，老师叫他继续按照书上步骤操作，自己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漂亮女人，她的红色高跟靴非常亮眼，看见门开了噔噔走近几步，微笑着问老师：“您好，请问江涅在吗？我是他妈妈。”
全班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前门，随后窃窃私语像落石入水一样荡开。江涅手上动作一僵，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她。老师有些怀疑地在两人中看了几遍，然后问那个女人：“我们正在上课，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先是露出一个笑容，正要说话，江涅从讲台上捏着试管下来，越过老师，把里面的稀盐酸直接倒在她的靴子上。
有气体在她的靴子上出现，还有一些流到了地上，甚至溅在江涅自己的裤子上。老师被江涅隔在后面，也愣住了。
涂着让人眼前一亮口红的漂亮女人笑容变得扭曲，江涅则依旧面无表情：“江涅不在。”
说完他就自顾把门关上了，然后还和老师道歉自己乱用盐酸。化学老师挠挠自己半秃的头发，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沙托腮看完全程，摇摇头嗤笑一声，有钱人的家庭关系还挺复杂。他这笑在鸦雀无声的显得格外明显，江涅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直直看向他，眼眶微红。白沙愣了一下，莫名心虚，低下头不再看他。
放学时那个女人就在校门口堵江涅，江涅背着书包站在那里，身边一圈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我知道你爸爸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能接受，但是你怎么可以随便就叫人把文起打了？”
江涅依旧是那副用下巴看人的姿态，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他自己来要的，你问他。”
“不就是那天他问了一句日期——”
江涅胸口缓慢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忍耐，眼神阴沉得可怕。
“你看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上不了学。你爸确实不太管你，那你也不能这样。看谁都高人一等，这副样子是要摆给谁看啊？”女人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
摆给你看了吗？白沙拨开人群有点烦躁地走开，却突然被江涅点名叫住：“白沙，是不是你。”
“哈？”白沙莫名奇妙。
不是，我不管这个女的和那个被揍的有什么关系，既然他们认识，被揍的那个也会说几句让别人知道吧？谁会想到这个女的直接闯到学校里来啊？我什么都没说你把火引到我身上？
江涅确实有些混乱，他一想到在班里白沙的笑和他心虚低头的动作就直接觉得是他，但是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这其实和他没关系。但质问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
“这种小妈文学我会感兴趣？”白沙翻了个白眼，“这个谁，阿姨，堵在校门口就算了，你不直接走掉要在这里听她讲话，还要拉上我？”
果然现实就是现实，如此完美的人偶居然要遭遇这种掉价的事，白沙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绕开他们走出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