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已经习惯摸黑在他家里到处走，因为懒得开灯。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书房门缝的光还是非常明显的，白沙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

他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可能是忘记关灯就睡了，拧动门把手推开门，就看到江涅盘腿坐在折叠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东西，白沙存放手稿的收纳箱被打开着。

江涅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捏着一本记事本，上面记录的是白沙之前一瞬而过的各种灵感。

其实白沙还是会去记录一下关于江涅的灵感的。他往往写下几个词语，或者是漏洞百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有一些有点疯狂的想法，血腥，囚禁，病态，适用于许多小说里的反派或者是病娇人设，他都会撷取一些融入进去。

他写的很隐晦，所以不觉得江涅可以从只言片语种提炼出哪些词句是形容自己的，哪些词句是形容白沙的心境的。

“你翻我东西干什么？现在都几点了？”

“你说可以随便看的。”

我说的是书啊书，这些只是笔记，还没有成书，书架上那么多书你翻哪本不好你翻我的大纲草稿和设定？这些都是商业机密好吗商业机密！

白沙看他坐那里拿着本书，边上还有一堆这种本子，最终只说了一句：“这些东西你随便看看也就得了，赶紧睡吧，别给我出去讲就好。”

“嗯。”

没给我摆一副臭脸也没怼我？白沙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凌晨一点，他怀疑这家伙被鬼附身了。

江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突然开口：“写得出这种东西的人，不会是结合了自己吧？”

我该说什么？我要承认吗？我要承认什么？这种情绪很变态吧？不过，但是，他是不是说喜欢？意思是可以接受？

“是。”

“……”江涅看着他对上自己的视线，没想到他会这么承认，他低下头：“那你写的角色里，还有参杂过其他人的元素吗？”

白沙：“这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江涅意有所指：“这种事情，你会在写之前先问问那些当事人吗？”

“自然。”

江涅把东西放回储物箱，随后抬眼看他：“你可没经过我的允许。”

白沙的内心恍然有什么东西崩塌，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江涅随意地坐到了床上，毫不客气地评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有病。”

“我——”

“我同意了。”江涅突然轻声说。

不等白沙说话，他又抬起头露出一张臭脸：“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白沙醒来的时候江涅还没有起。白沙去书房悄悄看了他一眼，那家伙像个人偶一样躺在他的沙发床上，就好像躺在人偶馆的玻璃展柜里，躺在迷雾花园的花坛里。

原本的白沙应该打开电脑开始回顾昨晚写的东西，然后继续游神或者是写下去，但今天白沙打开的是冰箱。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昨天生鲜店里送来的吐司和蓝莓果酱，拿勺子细腻地划好，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想了想又去书房拿来昨晚江涅喝过的杯子洗干净，倒上一瓶新的牛奶给它加热。

一盘吐司，一杯牛奶。他坐在餐桌前发了一会呆，又站起来去冰箱搜寻火腿，拿出来切成片，丢到锅里烧一会后拿出来放到盘子里，接着还煎了个蛋。

他满意地端着蛋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看见面无表情的江涅。

“去刷牙，你带了牙刷的吧？”蓝莓吐司和牛奶凉了，他把它们一起放进微波炉重新按完加热键后说。

虽然江涅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但他的眼神就和见鬼一样。

白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异常认真，甚至还带点谴责的意味，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去刷牙还在这里看着。

江涅瞥一眼整体挺美观的早餐，没说话，去卫生间刷牙了。

洗漱完江涅坐到餐桌前吃早饭，白沙原本已经打开电脑要去书房了，但是脚不受控制，接着手也很有主见地把电脑往餐桌上一放，白沙便坐到江涅对面去了。他托腮懒懒地看着江涅吃，江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人变态一样的注视，慢条斯理处变不惊地吃起来。

是啊，应当是这样。白沙满意地看着江涅把早餐吃得干干净净，正要去把餐具收拾了，这时门铃响了。白沙打开门，看到是江珂：“里面坐，我收拾东西。”

然后江珂看着白沙把江涅桌前的东西都收拾好端进厨房，而自家弟弟就理所应当地坐在那里等着他收拾。

“……”江珂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这是什么神进展？

她明明记得江涅和自己说他看不惯这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的。江珂认真审视江涅，江涅咳嗽一声，把头别开。

白沙微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似乎心情不错：“有什么事吗？”

“我们结婚前都住在那里，所以打算这段时间叫小涅去外面住。今天早上过来也是为了把他带走说这事，但是我看，你们好像相处挺好的？”

江涅烦躁地挠头，看向白沙。有点冰冷，还有点生气的漂亮的眼睛。他甚至不爽到有点想撅起嘴，但是又忍住了。

白沙点点头：“之前有些误会，昨晚我们聊了一会，算是我有错。”

“啧。”江涅皱起眉，不耐地把脸别到一边去。

江珂在两人之间又来回看了一会：“江涅？”

“……你们住你们的，别管我。”

江珂为弟弟莫名奇妙的脾气感到莫名其妙，又看向白沙，朝他微微躬身：“以后还得多多关照啦。”

白沙微笑着点点头，和江珂印象中的不一样。

白沙是那种会做场面的人，他会微笑，但不是客气疏离，而是毫不客气且疏离的类型。他似乎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说不上高高在上，但也的确对周围的事不屑一顾。他装或者不装，给人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感觉，只不过不笑的时候更加冷漠。这是一个自信孤独，但极有才华的人。显然他今天心情很好。

江珂又看了看弟弟，叹一口气：“小涅他脾气是臭了点，人还是好的……”

“姐你只比我大两岁，不要作出一副比我大二十岁的样子好吗？”

江珂听他这话愣了一下。江涅如果心情不好，是绝对不会愿意多说话的，甚至连眼神都不会给你一个。看来他们心情都很好啊……江珂左右看看，白沙以为她不放心或是心里过意不去，微笑道：“其实我们之前一起住过，所以相处起来也熟悉。”

江涅脸上的表情迅速降温又升温，接着又降下去，反复横跳，让江珂知道“面无表情”也分好几种的。

呵，又不高兴了啊。白沙瞥了他一眼，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升起别样的恶趣味。白沙气质是偏向温和有书卷气类型的，微笑起来即使有一种疏离感，但还会忍不住让人心生好感，尤其女性。白沙轻松地笑着，没给江珂问话的机会，转身走进厨房：“我先去洗碗了，你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