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所的顶层病房,时间仿佛被黏稠的绝望凝固。
白裕初躺在纯白的床榻上,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他像一株失去光源的植物,正在不可逆转地凋零。
匕首静静放在床头,六颗宝石黯淡如死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陈镜屿”站在床边,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祂的指尖悬停在白裕初眉心上方,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星辉丝线连接着祂的指尖与白裕初的眉心,像是在进行某种最后的能量维系。
突然,病房内无形的空间发生扭曲,空气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身影强行穿透了K.O.S.布下的精神屏障,踏入了这片禁忌领域。
是历潇。
他依旧穿着那身褶皱的丝绒西装,金发凌乱,眼底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冷静交织的火焰。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枚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造型奇特的棱柱体。
“时间到了,陈镜屿。”历潇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不是在请求,我是在通知你。”
他举起那枚棱柱体,红光瞬间大盛,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禁锢与宣告。
病房内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数据乱码般疯狂跳动。
“看看他的生命读数!”历潇指向病床,声音近乎低吼,“你再不作为,再过七十二小时,不,可能更短!你就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捧你‘永恒资产’的骨灰!”
他手腕一翻,一个微型全息投影展开,画面中是白裕初的生命曲线,正以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滑向归零的深渊。
“我的‘灵魂摆渡’系统,是目前唯一能稳定他磁场、引导他掌控自身太阳之力的方法!那是唯一能救他的地方!”
历潇死死盯着K.O.S.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你必须进入游戏,作为‘玩家’,作为他命定的‘引导者’与‘对手’!”
K.O.S.缓缓收回指尖的星辉,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历潇,以及他手中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装置。
那力场对祂而言,如同蛛丝般脆弱,但历潇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以及白裕初确实危在旦夕的状况,让祂没有立刻将其粉碎。
“有趣的蝼蚁。”K.O.S.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似乎,握着我不知道的底牌。”
历潇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他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你以为溟海的空难,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吗?我提取到了……陈镜屿最后的一缕生命印记,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但它确实还在!如果你不进去,如果白裕初死了,我立刻就在你面前,亲手把这最后的证明,彻底湮灭!让你连‘扮演’的对象,都失去最后的凭依!”
空气瞬间凝固。
K.O.S.的目光第一次产生了细微的波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陈镜屿存在的最后证明……这对祂而言,似乎比想象中更重要。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迫着历潇的神经。
就在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K.O.S.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
“你的剧本,我姑且一观。”
这不是屈服,而是神明的将计就计。
祂需要一个“教学场”,
一个能让白裕初在极限压力下理解并接纳另一种“爱”的试炼之地。
“很好!”
历潇猛地按下棱柱体上的一个按钮,一道扭曲的、仿佛由星光和代码构成的光门在病房中央缓缓展开,
“你有十五分钟准备。十五分钟后,强制接入!”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毫无知觉的白裕初,眼神复杂,随即转身,身影消失在光门之外,留下那扇门如同恶魔的巨口,在病房中静静旋转。
K.O.S.走到光门前,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混乱而庞大的规则力量。然后,祂做出了一个让隐藏在门外通过监控观察的历潇和潘多拉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祂没有立刻进入,而是转身,面向病床。
“出来吧。”祂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或者说,对着这具身体内部,平静地宣告,
“你还有一刻钟。这是他昏迷前,亲手为你写的遗嘱。”
祂的目光投向床头柜上,那张写着疯狂遗言的纸。
0:00 - 0:01 | 灵魂的撕裂
仿佛某种禁锢被骤然打破,“陈镜屿”的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星云的漩涡疯狂退散,属于人类的、巨大的痛苦、悲伤与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焦急,如同洪水般奔涌而出!
是陈镜屿。
是真正的陈镜屿。
他回来看自己的一一了。
他几乎是用爬的,扑到床边,颤抖地拿起那份遗嘱。
在看到“骨灰归丈夫陈镜屿所有”、“撒入溟海”等字眼时,陈镜屿发出一声如同心脏被生生剜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哀鸣。
他紧紧抱住白裕初冰凉的身体,语无伦次,眼泪瞬间决堤:
“一一……你怎么这么傻……哥哥不要你的骨灰……哥哥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啊!”
0:01 - 0:08 | 无声的告别与印记
陈镜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呼唤,白裕初都无法醒来。这一刻钟,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绝望的独角戏。
触觉:他用指尖,疯狂又极致轻柔地描摹白裕初的眉眼、鼻梁、失去血色的嘴唇,试图将每一寸轮廓、每一分触感,都刻进自己即将消散的灵魂里。
嗅觉:他埋首在弟弟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微弱到几乎闻不到的气息,这是他的一一,他的全世界。
视觉:他的眼泪大颗砸落,滴在白裕初苍白如纸的脸颊和紧闭的眼睫上。就在这时,奇迹发生——昏迷中的白裕初,眼角也同步滑下了一行清泪。
陈镜屿的内心如同被一道光劈开。
“他听到了!一一听到了!他在为我哭!”
这个发现让他心如刀绞,又获得了一丝卑微到尘埃里的安慰。他的弟弟,即使在无意识的深渊,依然与他同在。
0:08 - 0:13 | 决绝的指引
时间所剩无几!陈镜屿猛地冲到书桌前,撕下一张空白的医嘱记录单的背面,用尽全部力气和意志,写下留给白裕初最后的话。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一一:
别来。前面的路太黑,哥哥舍不得。
但如果…如果你偏要来。
就带上我送你的匕首,用它找到我。
记住,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爱你。
—— 你的镜屿”
这不是劝阻,而是最关键的提示和最强大的动力。
陈镜屿将纸条仔细折好,轻轻塞进白裕初紧握的、戴着“My Eternity”戒指的手中,让那微弱的纸张触感成为他最后的陪伴。
然后,他俯下身,在弟弟冰凉的唇上,印下最后一个带着泪咸味和全部生命力的、诀别的吻。
“一一,等我……”他用气音许下自己可能无法实现的诺言。
0:14 - 0:15 | 神归位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历潇站在门口,手中棱柱体的红光刺眼,他冷冷地按下计时器:“时间到!”
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将陈镜屿的意识从身体里狠狠抽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飞速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他最后看到的,是白裕初眼角那行未干的泪痕。
下一刻,“陈镜屿”的身体微微一震,眼神重新归于那片深不见底的、非人的平静。
K.O.S.已然回归了。
祂甚至没有看一眼床上的人,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一步踏入了那扇星光扭曲的光门。
光门在祂身后骤然收缩,消失不见。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昏睡的白裕初,以及……他掌心那张仿佛还残留着哥哥绝望温度的纸条。
在光门彻底消失的下一秒。
潘多拉的精神传音,精准地落入白裕初近乎死寂的脑海:
“白先生,您该醒了。”
“陈镜屿博士,正在门的另一边等您。”
病床上,白裕初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感觉是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掌心那张紧握的、带着熟悉气息的纸条。他几乎是颤抖着展开它,读着上面那熟悉的、却充满决绝的字迹。
读完,他没有崩溃,没有哭泣,反而露出了从溟海回来以来,最清醒、最疯狂,也最坚定的笑容。
他轻声说,仿佛在对着虚空,也对着自己立下誓言:
“哥哥,你怕黑?”
“没关系……”
“让我来把自己烧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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