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第三卷第四十八章 孤独恶人,下 lonel

在这个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办公大平层里,水银大师遇上了另一个人。

当时那个人手里端着刚热好的微波炉餐,与白发人撞个正着。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面对面陷入了无声的尴尬。六秒钟后,水银大师侧身闪出一条路,对方耸耸肩,走了过去。“谢谢,”他说,用的是水银大师的家乡话,“随便坐。”

白发人没有坐下,对方已经自顾自猫进了一个工作隔间,享受起他的微波炉餐。

那人约莫40多岁,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眼镜,头发稀疏,挺着个中年穷人标志性的大肚腩。

“请原谅,我赶时间。”他埋着头狼吞虎咽,即使说话都不忘嚼两下嘴里的食物,“吃完饭我还有好几个BUG需要修改。”

“你是……”水银大师警惕地问。

“这里唯一一个程序员。”中年社畜头也不抬地回答,“工作永远忙不完。”

“你在加班?”水银大师有些迟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太荒诞了。

“这里没有加班,因为这里没有下班。”社畜扒完最后几口饭,意犹未尽地用筷子拨了几下盒底的饭粒,“永远都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永远都有修不完的BUG,知道我在这里干了多久了吗?一万年!”

说到这,社畜俯身按下了脚边的机箱电源,电脑慢吞吞地启动运行,仿佛一辆即将报废的老爷车。趁这当口,社畜重重靠在了椅背上,疲惫地捏了两下鼻梁。然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水银大师一眼:“哦,对了,我也是主程序的管理员,我叫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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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懒惰到海亚姆这个水平,家里来了稀客就不算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尤其那个客人还觍着脸问海亚姆大夫要茶点和毛巾,丝毫看不出主人的逐客意图。

“那么,你来这儿干什么?”大夫冷着脸问。

“随访调查。”灰发的瘦高个不耐烦地回答,进门以来,他对海亚姆的问话三句里能听漏两句,一双眼睛半秒都没有离开过大夫那台黑白电视,“我也喜欢这部剧,它的影集我买了好几套。”

“随访调查?调查什么?”海亚姆大夫恼火地端上茶点,都是些儿童零食店里能看到的廉价货色,他甚至都懒得替客人把包装拆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帝国时期我们可没少研究过你,墨菲斯托教授。”

魔鬼伸手指了指大夫:“你是第二站,之后我还要去见剩下那五个人,我第一个拜访的是’妒妇’,最近她可不好过……”

“我对其他的人没兴趣,说明你的来意。”海亚姆大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直接了当地截断了墨菲斯托的话题。

“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很差。”魔鬼遭到一顿抢白,但似乎并没有生气,“那么言归正传,你有你的社会实验,我也有我的,我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关于你们,你们这七个人,在领受了青铜盒诅咒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海亚姆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僵立着,仿佛被一根绳子牢牢捆住。

“很惊讶?”魔鬼问。

“到也不是完全没法接受,早就有帝国学者提出,青铜盒是你们的阴谋。”

“首先,不是阴谋,我在盾牌座UY沉下那个盒子不是特别针对你们,只是结果依旧让我满意;其次,没有什么’我们’,是’我’,是我一手打造了原罪之盒,甚至包括了上面的青铜纹饰。”墨菲斯托纠正道,“你或许已经知道了,原罪既是折磨也是一种能力,我想看看你们跟它能撞出怎样的火花。”

说到这里,魔鬼嬉笑着迎上大夫愤怒的视线:“别那么气不过,你们中不是没有人从这个诅咒中解脱出来:你们曾经的的海军元帅早已克制住了自己的饥饿,至于河部长与芳芳侯爵,也分别找到方法跟自己的原罪和解,一个成了苦修女尼,另一个成了他们国家公认最随和的人。”墨菲斯托咧嘴一笑,表情像是主考官看着落榜的学生,“是你自己选择沉沦在原罪里,别否认,你爱死被懒惰支配的日子了。”

海亚姆深吸一口气,努力吞下这些血淋淋的言语,墨菲斯托所说恰恰是事实,这些海亚姆自己也知道,毕竟,魔鬼从不强迫别人。

“当然,我也可以替你杀了那三个人。”墨菲斯托狡黠地眨眨眼,“他们凭什么过得比你好,对不对?”

海亚姆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嫌恶:“这也算是交易吗?”

“干嘛分得这么清楚,也许这只是一份小小的调查问卷。”

大夫身子绷得更直了,显然,他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自打跨过“三途之门”以来,长达一万年的岁月里,大夫从来没感觉时间过得像现在这么漫长。

“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想。我就坐在这里等你的回答。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靡非斯托漫不经心地说完,注意力就全部转移到了电视上。

汗水从大夫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他仿佛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嘀嗒声。虽然魔鬼说他不赶时间,但海亚姆很清楚,这个回答拖得越久,他只会越犹豫不定,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就在五秒钟之内。

四秒,他想到了旧帝国,想到了七个人的勾心斗角,仇恨纠葛。

三秒,他想到了流亡的苦难,想到了因为战争而不得不放弃的伟大事业。

三秒,他想到了难成大器的医疗者们,以及饱受懒惰折磨,每一天都在焦虑与内耗中虚度的自己。

两秒,他想到了未来,他哪里还有未来?他只有永无止尽的堕落,在自我囚禁中与原罪朝夕相对。

一秒,一秒了……该决断了。

海亚姆大夫摩挲着手中的拨浪鼓,缓缓抬起头,“如果,如果……你找到他们,麻烦你告诉他们……我过得还不错。”这句话刚脱口而出时,大夫的表情很艰难,但随后,他越说越轻松。海亚姆再次与魔鬼对视,他发现后者不再深不可测,那只是一个特别特别普通的人,大夫心里明白,他并不是看穿了墨菲斯托,他只是看穿了自己。

“这些年来,我恨的只有自己。”他咧开嘴笑了。在大夫的头脑里,他自己正向那个普通人伸出手。

“你选择和解?”墨菲斯托问。

“也许我只是懒到不愿意花心思去纠结了。”海亚姆说。

大夫话音未落,魔鬼已经“噌”地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利索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随意扔出一张卡片,迈步朝门口走去:“往后如果你有什么烦恼需要找人倾诉,登这个社交帐号……”

“等一下,”海亚姆忽然叫住了墨菲斯托,他的语气表面上依然轻松,但内里却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寒冷,“我说帮我带话给他们,其实不是说他们六个。”大夫的表情如附冰霜,“有一个人,麻烦杀了他。”

“你是说总理大臣?我还以为你已经原谅了……”

海亚姆高声打断对方:“不要提他的名字,我也不会说他的名字。我只要求你,替我杀了’傲慢’,我原不原谅他与此无关,杀他,不是为了我,有很多很多笔血债,等着他去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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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死了。”

大平层中,水银大师不动声色地说。

手先生郑重点点头:“有一部分确实是这样。”然后他伸了一个懒腰,脊椎发出不堪使用的“咯咯”声,“你瞧,原本我打算试着夺取主程序控制权,但一小部分的我不同意我自己。我跟他打了一架,原本我几乎要赢了,直到海亚姆大夫赶过来,他们,呃,非常粗鲁地从我们两种选择了一个作为好人,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

“海亚姆没有杀了你?”

“哦,他以为他杀了。但是你知道,在这种地方,什么事都没有绝对……”

“……我活了下来,但不完全是以□□的形式。我被现实化接口转译,成为揉杂了生命的程序,还在他们重启主程序的时候成功拿到了管理员权限。”

“等等,我,我不明白。”水银大师狐疑地转头四顾,“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里是赛博空间?”

“打开你的思路,老兄。”手先生看上去有些恼火,“这里跟你熟悉的世界不一样,在这里,连接现实与虚拟不需要用到脑机接口。在这里,区隔现实与网络的可能是空间,可能是时间,也可能,根本没有区隔!你可能在现实中走两步就进入虚拟世界,也可能下一秒又回到现实,也许这个过程中你根本感觉不到割裂,甚至在这里谈现不现实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你!也不是!现实的!”手先生神经质地大笑一声:“哈!欢迎进入小精灵的国度!”

“那可真了不起。”水银大师嘲讽道。

“太了不起了,瞧瞧’小精灵’现在这个样子。”手先生苦笑地朝对方摊开手,“我的头发越来越少,视力也不行了,我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别人,仅剩的乐趣就是一天三顿微波炉餐。”

“怎么会这样的?”

“就当是我作茧自缚吧。我成了主程序的一部分,被永远困在这个地方,不完全是实体,也不完全是程序。我每天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给云端打修复补丁,计划进度都排到一万年以后了。我也不想过这种高强度的社畜日子,可你知道吗?一旦版本更新,我就不存在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管它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是我跟主程序共同创造了这里,无论从哪个方向走,你都走不到大平层的尽头。我是宇宙中最熟悉主程序的人,从本纪元的洪荒年代算起到现在,一直都是。但这种了解程度,对于主程序而言依旧近似于一窍不通。”

“但是我听说,你一直在外面搞小动作,为的就是把’三途之门’的事情公之于众。”

手先生闻言一愣,他扶了扶眼镜,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哦,外面?他们……又送来了一个新的手先生吗?”

“他们?你的意思是说手先生不止一个?”

“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是一名程序员,不堪重负,没有休假。”手先生低下头发出一串辛酸的笑声:“曾经我的工作还轻松一点,直到……哈!我真不该把制衡维护模块的压力全加到那个妖怪身上。”他抬起头,望向水银大师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与怜悯,“听说是你杀的油赤子,怎么做到的?”

“行业秘密。”

手先生点点头,与其说他理解对方,不如说,他已经不在乎对方的答案了:“版本迭代不可避免,我快死了,你也一样。这个房间会随着旧版本烟消云散,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呢?也许整个云端都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不过好消息是,我们两个之中,只有一个需要面对那种不确定的消亡。另一个,可以有幸死在前面。”手先生说罢,点击了一下“提交”按钮,将刚写好的代码签入版本管理工具。

“行了,就到这里吧,一万年来最后一个补丁。”手先生说着站起身,“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两个做下了断了。”

“你要杀我?”水银大师问,直到现在,他都没法对眼前这个虚弱的格子衬衫男认真起来。

“考虑到是你先杀了我,没错我正打算这么干。”手先生做了个深呼吸,解开手腕处的衬衫纽扣,把袖子捋到手肘上,“来吧!”他原地蹦跳两下,虚张声势地用手“啪啪”拍了几下桌子。那声音听起来单薄得让人心生怜悯。

“如果你要求的话。”水银大师不耐烦地嘟囔一声,随手挥出一拳。

“噫!”格子衬衫呜咽一声,向后重重摔在地上。虽然白发人本来也没指望碰上什么像样的反抗,但眼前这个码农的虚弱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手先生从地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的一只手扶住下巴,仿佛担心头颈随时会折断。

“好极了,”他喘西着说,一丝血迹已经挂在了他的嘴角,“再来!”

“砰!”又是一拳,水银大师直接捣在了码农鼻子上,后者翻了个白眼,带着一种万分滑稽的表情重新仰面跌倒。

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手先生明显已经失去方向感了,他转着身子环顾了一圈,才看见纹丝不动的白发人。

“别以为你赢了,再来!”码农哼哼着吐出这句话。话音还未落,他就又躺回了地上。之后,这个人又爬起来了四五次,每次都增添了一点新伤。手先生倒下得越来越快,而站起来则越来越慢,他倒下的时候仿若一堆抽搐的烂肉,站起来则像是随时会散架的积木,几个回合下来,水银大师手指轻轻一捅都能让对方人仰马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写字楼苍白的灯光下,两个男人继续着绝望而沉闷的搏斗。手先生的脸已经肿得犹如猪头,鲜血涂满了五官,格子衬衫也被染上了大块血迹,最后社畜只能倚靠办公桌才能勉强维持站姿。但他还是在发出含混不清的挑衅,白发人已经完全弄不懂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后者仿佛变成了一种简单机械,重复着倒地,起身,说话,再倒地的循环,这反而让水银大师有些害怕了。

“我在干什么。”白发人心里茫然自语,“这早就应该有个了结了。”心中的懊恼驱使白发人催动起身上的液态金属,然而,当他注意到水银尴尬的存量后,白发人又改变了主意,他趁手先生蹒跚而起之际,转过身迅速靠近另一张办公桌,从笔筒内抓起一把手工剪刀,疾电也似地扎向码农大动脉。

“啪”地一声,剪刀被程序员抬臂隔开,白发人一惊,他持刀的手腕已经被对方牢牢扣住。出于伶人的本能,水银大师立刻用另一只手去卡对方脖子,同一时刻,程序员也攥住了他的衣领。

“不。”手先生抬起头注视水银大师,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脖子不行。”他凛然道。

水银大师的心中有了一丝慌乱,本来他也不相信主程序的管理员会是一块案上鱼肉,但他依然没想到后者可以在肘腋之间钳制住自己,所幸,社畜的力气还不算太大,他勉强可以跟对方用拉扯维持平衡。

在这么近的距离,双方几乎都没有什么秘密可以保留,白发人看着眼前这张伤痕累累的脸,他忽然觉得这张面皮太假了,简直就是一个精巧的头套。紧接着,水银大师注意到了手先生的额头,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深红色的血沫不停从里面濡出来。

但是在那肮脏的血水后面,仿佛还有什么东西,水银大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如果不是在这种距离,他绝对注意不到,伤口后面,仿佛还有闪烁着星点微光。

一股不祥之感当头裹住了白发人,他又飞快扫了一遍眼前这个孱弱的中年人,不仅仅是额头,他身上每一处伤口深处,都在泛着诡异的光。

“你体内……有什么东西……正要出来?”水银大师咬着牙吐出这句话,他的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

手先生回以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他呼出的气毫无保留地喷到了白发人脸上“也许,是我这些年积累的压力。”

水银大师忽然觉得,这未必是句假话。手先生体内那个东西,是不是只有在压力下才能成型继而释放出来?一万年的工作当然会让人体内积累下山脉一样沉重的压力,但依然需要一顿毒打作为引爆点。

伤口中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手先生那人畜无害的脸开始扭曲,仿佛他体内的东西正在向外吞噬他。千钧一发之际,水银大师攥紧对方的喉咙,用尽全力向后跃起,一个漂亮,但并不成功的桥摔。两个人都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水银大师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刚才他的背部在接触地面之前,首先撞到了办公桌的桌角上。不过这代价是值得的,他成功摆脱了手先生的纠缠。

程序员瘫在地上,发出一系列怪异的弹舌音,似乎是他的面部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就在这时,天花板某处传来劣质喇叭特有的爆鸣声,紧接着,大平层里开始回荡起单调的工间操音乐。

“升级即将开始。”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宣布,“请工作人员,做好自我备份。”

空间忽然扭曲起来,水银大师脚下原本方方正正的地板,边缘开始出现弧度。周围的一切迅速变得失真,明明身体感觉不到移动,但视觉却告诉他,整个大平层似乎都在朝着某个方向坠落。

手先生爬了起来,水银大师原以为会看到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但事实上,程序员体内的东西似乎从内部与他合而为一了。白发人眼睁睁看着手先生变得像是一把面条一样,在地板上扭动延伸。

“看看你干得好事!”那个东西声如雷霆。

“你是手先生吗?”

“我是神!”那个东西如此宣告,“我支配这里的一切!”

“真讽刺,”水银大师心里想,“这个系统在版本末期的最后几分钟里创生了一个真神,但这位神明大人很快就要随着整个版本一并被抹除掉了。”

光影在两人头顶交织纵横,所有的一切都明灭不定,闪烁中,白发人察觉液体金属正在缓缓渗出,浸润了自己的腰部,他随即悄悄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哥哥,我很难受,非常非常难受……”

“回去,芭芭拉。”水银大师厉声喝止,然后接着他忽然看到了一张怪物的脸。那张脸并未挂在扭曲的面条上,而是出现在大平层之外,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狰狞的五官组成一张恶相,仿佛随时会挤爆窗户涌进来。

水银大师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他脸上露出冷笑,一个想法在白发人脑中迅速成型:“伙计,我觉得,外面那个才是你,呃,我是说,外面那个,才是真神的法相。”

“面条簇”没有回答,只是一遍遍发出无意义的咆哮。

“而里面这个,说实话,也许应该被放进魂匣……”说罢,水银大师一把攥住了“面条”的主干,“你或许成了神,但你也变弱了,不对,也许你从来都是这么弱。一个徒有其表的社畜,你以为你了解压力?我现在来告诉你,什么!是!压力!”话音未落,他向那个东西飞快挥出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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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从来没想过,到达系统的核心地区,竟然会这么容易。他所经过的每一个拐弯,都有人贴心地画上了箭头,而作为最终的目标的那扇门,则挂上了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醒目牌子:“最后的房间”。

菲利普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心传来一种让人安心的粗粝感。当他把老旧铜把手拧到底,整扇门忽然“嗡”地振动了一下。

菲利普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一束温暖的阳光从里面洒出来,照在了菲利普身上。

“这就是……我应该来的地方?”阴阳师心里问,他猛地感到有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一瞬间,超龄青少年的血液仿佛降到冰点,但随即他就意识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菲利普挺起胸膛,迎着那金黄色的余晖。此刻他的背后,是不是正站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灰发瘦高个子?他的脸上,是不是正挂着冷漠的笑容?超龄青少年不敢想。前方的晚霞正在召唤他,如此温暖,如此柔和,仿若一匹金黄色的缎子,他没有理由不跨进去。

“你要我,进去吗?”菲利普在心里又问了一遍。过了许久,他的主人都没有传来回音。超龄青少年面带苦涩地笑了笑,原来,他在对方心中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菲利普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位置,一片阴冷的废弃住宅区,现在他对这个地方已经厌倦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是时候,进入最后的战场了。阴阳师用他那脱臼的嘴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然后,他昂首跨入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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