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无法挪动金银海，那么就无法撼动天域，青白林的痛苦也会继续。”柳沐揉着额头，“你们就不能说服金银海吗？”

雨泽看着柳沐越来越人性化的动作：“你也会头痛？”她以为这是人类才有的特质。

“拥有人类的身体，就会接收他们的基因，包括身体对外界的各种反应。你也一样不是吗？”

“那你也会老，也会死？”

“是的，这具身体正在衰老，你看见了吗？”

“是的，我看见了。好像在迅速地干枯一样。”

“所以我没有时间了。”

“那会怎么样？你会继续换一具身体？”

“我没有那么万能，我也受自然规律的限制。”柳沐苦笑，“就是这具身体，也是借助了人类的女娲系统和空魅借壳重生的契机，我已经没机会了。”

雨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本来她以为无所不能的柳沐，也会受时间的限制、也会身衰力竭。“可是，我听说，你几乎是从人类到达元磁星之初就追踪过来的，已经那么久了，现在才刚刚想有所动作，结果......”

“很讽刺是吧？我就是觉得再拖下去可能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想要最后一搏，没想到，还是不行啊。金银海不愿意倒灌，青白林还是一贯冷漠，唯一有想法的是空魅，但我看相荣更多的是被人类的等级和制度所吸引，想要空魅也进化成同样的社会形式。而在这之前，它们需要把人类从星域赶走。”

雨泽没想到柳沐看得这么透彻，那他还执着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所有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也许一直支撑我的不过是我们的统一意志——维护宇宙秩序，这相当于我们的基因信息，我根本无法违背。直到现在，深度接触到别的物种的基因编码后，不知道是被空魅和人类影响了，还是因为到了将要剥离所有的物质束缚的最后时刻，精神回归到混沌和无序，才发现生命自有其秩序。所以，原来我自以为是最智慧的存在，也不过仅仅是冷冰冰的存在而已，根本不算是活过。”

这算什么？雨泽完全回不过神来。柳沐曾经的信誓旦旦仿佛还在耳边，想要元磁星恢复以前的状态，让所有原住民都回归正常的生活，当时她表现出来一点不甘心情愿就变成不负责任。可现在，自然演化是一种好，人工干预也是一种好？柳沐说撒手就要撒手，那还在热切的盼望着的空魅以及白玉树，该怎么办呢？

看着茫然的雨泽，柳沐长长叹口气：“我一直撑着想要完成责任，可我的责任始终是想要宇宙秩序更和谐而已。这个和谐，真的是在不同的场景有不同的定义。你说得对，你们才是元磁星的主人，才更有资格和责任决定元磁星的未来，这是你们的家园，和不和谐、怎么才是和谐，是你们说了算。是空魅、山榉还有泽葵，甚至人类，共同的决定。”

“可是，空魅和山榉向往的自由和繁衍，人类渴望的文明和发展，这些难道没有矛盾、可以并行不悖吗？”雨泽也想大家可以和平共处、共谋发展，然而资源分配的不足、以及很早就埋下的仇恨，真的可以有解决的办法吗？

“元磁星的生态本来就比较单一，元磁力环境对生物演化并不友好，但人类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让文明有了发芽的可能。然而，他们也受困于能源的匮乏以及跟宇宙的交流。”柳沐早就有的观察，“而要解决能源的问题，还是要落到宇宙交流上。”

柳沐的宇宙观不是雨泽能够想象的，她听得入了迷。

“元磁星由于特殊的元磁力场，使得它在宇宙中几乎隐形，是孤立无援的存在，要不是人类飞船在茫茫虚空中的误打误撞，也没可能被发现。所幸，也是由于元磁星特殊的元磁力，让它在万亿年的演化中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连接宇宙深处的通道，那是相当于黑洞的存在。”

雨泽一下想到与炎浪共处很长时间的那只鲸须兽：“难道是深渊？”

“你居然发现了？”柳沐眼中原本的志得意满变得错愕，继而欣慰，“我以为以你们孤立狭小的格局，永远都发现不了的。是我狭隘了。”

“所以那只鲸须兽到底是什么？”雨泽急切想知道关于深渊的真相，“就是通过宇宙黑洞来到元磁星的外太空生物？”

柳沐停顿了一下，眼神凝视着远方，仿佛在推演：“在深渊内部，存在着神秘的空间裂缝，可能连接着不同的次元和宇宙。你口中所谓的鲸须兽应该是从其中一处裂缝穿越而来。我就是利用它的能力建立起了深渊之眼，但它的力量太过神秘和庞大，我也仅仅窥得一点而已。”

“难道鲸须兽不是被你给囚禁在那处空间的？”这本是雨泽几个最为忌惮柳沐那高深莫测的力量的地方。

“不，应该是它自己误入了，结果却不能脱身。我害怕还有别的什么宇宙异形闯入，就趁势做了一些手脚而已。我听相荣转述了你们在深渊的经历，闪影打碎了深渊之眼把你们救出来的同时也释放了鲸须兽，我恐怕那处空间已经形成了真正的黑洞，可能变成元磁星的漏洞。”

“漏洞？你刚才还说黑洞是元磁星的一个契机，”雨泽眉头微蹙，“现在为什么说是漏洞？”

柳沐沉思片刻，语气严肃起来：“黑洞是宇宙中极为特殊而强大的存在，它有着巨大的引力，甚至能够吞噬光线。如果深渊内部真的形成了一个黑洞，那么它将对深渊产生深远的影响，可能改变原有的空间结构，甚至引起次元的动荡。”

雨泽心头一沉：“次元动荡？那要怎么办？”

“宇宙的奥秘和变数并不是我们这个层次能够理解的，我只能提供一点建议，具体怎么施为还要看你们自己。而且在瞬息万变的空间力场中，任何理论和建议都会失效。我的想法是，要首先稳定深渊的结构、防止黑洞扩散。只要能够控制黑洞，让它融入元磁星的力场、为元磁星所用，也许它能成为通往其他空间和次元的一条途径，从而使元磁星获得更多的宇宙能量和信息。到那个时候，元磁星将变成宇宙交通的中转枢纽、探索广阔宇宙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