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合伙人抱住秦镇的腰,将他往前排拉。

秦镇脸上有伤,是在地上划蹭出来的,虽然不严重,但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邹馨蕊的担心快要溢出来,顾不上沈艺的话,跑过去想要查看秦镇的伤。

就在一片混乱中,有一只手拉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人力气很大,邹馨蕊身子一歪向前倒,沈艺伸手,拽了一下她的后脖领。但女孩儿的力量不足以拉住她,只是让邹馨蕊摔下去的方向变了,从栽在座椅上改为栽倒在地。

两只苦命鸳鸯get了同款蹭伤。

秦镇憋了一股劲儿,死死抱住合伙人的腰:“哥!”

盛伯颢手臂线条紧绷,揪住合伙人的衣领,两个人将他拖到了第四排的蓝色单座前。

合伙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开始抵死反抗,他翻了下手臂,一只蟑螂爬上了秦镇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秦镇啊的叫了一声,不得不松开手。

合伙人解决掉一个对手,冷笑一声,想要对抗盛伯颢,可还没等站稳,迎面接了男生一记重拳,头晕眼花地倒在了地上。

男生的衬衫是宽松版型的,看着高且瘦,没想到爆发力强的惊人,商业精英本来要过来帮忙的,被盛伯颢吓了一跳,调头去拦秦镇。

秦镇一把推开商业精英,把蟑螂踩扁,骂了一句:“我口你大爷,你看这是什么!”

商业精英愣住了:“这……段哥、段哥是园丁……”

秦镇:“还不赶紧帮忙!”

三个男人合力,合伙人再也无法抵抗,绝望地嘶吼着,被拉上了审判椅。

司机的呼噜声停止了,咯咯的笑声传来,水草兴奋极了,开心地跳起了舞。它们张开双手,热情地将合伙人抱住,像是见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般欢快,尖细的小白牙咯吱咯吱地咀嚼起来。

惨白的牙齿沾上鲜红的血,配上咀嚼骨骼的声音后森然可怕,合伙人的脸上慢慢生出皱纹,身材也佝偻起来,成了园丁的样子。

园丁脸上满是惊恐,瞳孔浑浊,皱纹撑开,腰几乎被咬断,只剩下一丝血皮连着,内脏也很快被吃空。

沈艺注意到,一个小东西从园丁身体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

她捡起来,是一块芯片。

随着园丁的消失,真正的合伙人出现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怎么回事?”

司机推开驾驶室的门,擦嘴。

他比刚刚肿了不止一圈,肚子高高挺起来,胀开的皮肤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里面的脏器。

合伙人吓得大叫,往商业精英那儿跑,商业精英看见合伙人过来也吓得大叫,两个人比着喊,差点把车厢盖儿掀开。

“真是美味啊。”

司机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们竟然把那家伙送给我了,真是聪明的玩家。”

“我现在吃饱了,吃不下你们这些人类了。”

“为了感谢你们送我这样美味的食物,我现在要送你们出去了。都坐好,要开车咯。”

沈艺坐回去,盛伯颢放下袖子,穿上了外套。

夜色很沉,公交车晃了一下,犹如一个大号的幽灵,在一片寂静之中缓缓朝前爬行。

盛伯颢:“这次应该是结束了。”

沈艺点了点头,手撑在窗框上。

还好,她没有占老弱病残专座的习惯,不然这种隐藏规则,只会让人防不胜防。

盛伯颢小声道:“太艰难了。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出一本书。”

沈艺:“什么?”

“活着,说不定能一举成为畅销书作者。”

盛伯颢说着,突然偏头,舌头轻扫了一下牙尖儿:“不过也很可能一本都卖不出去,你记得来买几本,捧捧场。”他的目光从秦镇身上一闪而过,话语间有种快要掩饰不住的酸。

沈艺只当他在嘲讽,轻轻道:“盛学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盛伯颢心跳快了半拍:“嗯?”

沈艺指了指头顶:“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天道有轮回,劝你善良。”

小姑娘说的一本正经,盛伯颢没忍住,笑了。

可就在他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车厢里的光唰的灭了,闷闷的金属音在头顶响起。

[游戏结束]

[LC031区园丁死亡,玩家获胜]

黑暗褪去,世界恢复正常,时间还是她下车的那个时间。

车站吵吵嚷嚷,整个城市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天气不再恶劣,只是零星掉落着一点小雨,夕阳已然显出了端倪,看起来很快就要放晴了。

沈艺闭眼又睁开,让眼睛适应光。

“啊,妈妈,马路中间怎么会有树?”

孩童的声音传来,沈艺目光朝前望去。有车阻挡视线,但依旧可以看清,马路的正中央,突兀地长出了三棵梧桐树,两棵高一棵矮,树皮扭曲狰狞,像是人类痛苦的脸……

“妈妈妈妈,树为什么会种在马路中间呢?”

妈妈的声音缓慢,透露着一点不耐烦,还有一丝麻木:“那棵树不是早在那里了吗。”

旁边的上班族笑了笑,对小孩子解释道:“宝贝,马路上是不能种树的,但是管理局说这是古树,根系脆弱,不能挪位置。”

小孩子啊了一声:“它一直在那儿?”

周围的人都点头道:“是的啊,一直在。”

小孩儿小声嘟囔:“我怎么不记得。”

是的。

本来就是没有的。是游戏结束后,才多出来的树。

而且是两高一矮……

沈艺联想到游戏中死去的两个男人和大妈,渐渐皱起了眉。

难道游戏失败,真的会变成树?

[LC031区数据读取失败]

[LC031区数据读取失败]

[LC031区请求帮助]

[LC031区请求帮助]

声音微小,是从沈艺的上衣兜里发出的,她低头看,那块芯片被她带出来了,此时正散发着一点淡蓝色的幽光。

沈艺放在手里看了看,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但感觉不像是传统的芯片。

不一会儿,盛伯颢按着眉心,出现在车站附近。

他眨了眨眼,朝着沈艺走了过来:“还好吗?”

沈艺嗯了一声,将芯片递给盛伯颢。

盛伯颢:“是什么?”

沈艺:“园丁身体里掉出来的,像是芯片,但是哪里不对劲。”

盛伯颢接过来,小东西落在他的手上,显得更加的小。

盛伯颢看了一会儿:“是芯片,但是材料不一样。”

“我们用的芯片大多是硅磷硼,这个用的似乎不是。”

沈艺:“大佬。”

盛伯颢:“嗯?”

沈艺:“你就这么看,竟然能看出来材料不一样。”

盛伯颢轻笑。

穿上外衣的男生身材被遮掩,一张脸颇有些疏风朗月的味道:“不光是看,还有重量、结构等等因素,它不像是一个电路,倒像是人类心脏的血管脉络。”

沈艺:“像是叶脉?”

盛伯颢点点头,然后手朝前伸,打算将它还给沈艺。

沈艺:“你拿去研究吧,我是做机械的,看不懂。”

盛伯颢看了她几秒,低笑:“学妹谦虚了。”

-

沈艺回到学校时已经傍晚。

她不清楚游戏的触发机制是什么,但学校的确有些异常。

湖面的桥上、食堂的门口,以及基地边儿靠着墙的位置,都有形状奇怪的树在生长。

原本,在沈艺看来,所有的树都生长在正确的位置上、理所当然的位置上,即使是觉得有点不对,脑海中也会浮现出一些完全可以说服自己的解释,就像那位妈妈告诉自己的孩子那样。

但现在看来,这些树诡异又刺眼,离近了还能听见刺耳的尖叫声。

在人们不知道的前提下,灾难已经悄然发生。

沈艺回到宿舍,室友李茉茉正在写实验报告,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另一位室友付雪然正在跟男朋友视频通话。

沈艺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件事让她遍体生寒,她们这个宿舍,应该是有四个人的。

李茉茉停止敲击键盘,扭头招呼了沈艺一声:“小艺回来了。”

付雪然也仰起头,她捂住话筒,笑嘻嘻地问沈艺:“比赛怎么样,大一小孩儿是不是都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沈艺:“茉茉,秦晗呢?”

李茉茉迷茫地咦了一声:“秦什么?”

沈艺抿唇。

她们是一个四人寝,机械学院女生少,每个班只有一个女生,她们宿舍是四个班合在一起的。

沈艺之前也没有发现不对劲儿,但……秦晗似乎消失了很久了。

付雪然:“秦晗?哦,是不是那个,名单上那个女生。”

沈艺看着付雪然。

付雪然咯咯地笑:“沈艺,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生开学就没来,她爸妈不满意这个专业,带回去复读了呀。”

不对。

不是的。

沈艺记得,一个月前,秦晗大学物理挂科,哭着跟一个学长打电话,了解挂科还能不能保研的问题,当时信号不好,她就急匆匆地跑去阳台上打电话。

沈艺按着记忆,沿着廊道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

一棵幼小的树长在栏杆边上。

沈艺很难辨认这是一棵什么树,枝杈很细,树干弧度天然向前弯曲,两根树枝向前伸,一根搭在栏杆上,一根回折在树干边儿,像极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衣绳上已经晾满了,小树上也挂着几件衣服,幼小的树干弯下来一个弧度。

沈艺之前也见过这棵树,那是在没进游戏前,在她的意识中,这棵树从开学就在这里了,衣绳上一满,小树就理所应当地沦为晾衣架……

沈艺瞳孔轻轻颤着,凑近,听到小树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救我,救救我。”

“有东西压在我的身上,好多,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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