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自习后，林之涣拿着笔袋走到希望楼，还没进考场，就看见104外的走廊放了一张空桌子，桌子附近有段距离才堆着一摞摞很厚的书。

林之涣似有所感地走上前去，看见桌子的右上角果然贴着他的考号。

此时监考老师也已经注意到他来了，黑胖黑胖的中年男老师踱步到他跟前，语气不善地说：“林之涣是吧？你今天要在这里考。”

“嗯。”

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直接坐了下来，那位还想教育他两句的老师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在教室外考试和教室内考试还是不一样的。

教室外的干扰太多，不远处来往的行人、随时会飞来的小飞虫，又或者是风吹、日晒等等都会影响到学生考试。

但是林之涣也不一样，如果说他之前只想着随便考一考的话，那现在他连随便考一考都不想了，是真正的心无旁骛。

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林之涣检查了两遍试卷，在确定无误后上交给监考老师才离开。

几人在和平楼下边会和，在食堂排队时，有几个学生在不远处悄悄指他们。

“不是，他们有病啊？我们学校作弊的人这么多，他们装什么呢？”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陈嘉衡又说：“我不是说你真作弊了的意思啊……”

“没事儿。”林之涣无所谓地冲他扬扬下巴，“哥们儿我有证据了。”

陈嘉衡震惊道：“真有啦？真的吗？真有啦？”

林之涣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小点儿声。”

打好饭到餐桌时，周措已经买好自己的在那里等着了。

林之涣和陈嘉衡讲了一遍昨晚自己的发现，但隐瞒了周措同样彻夜未眠的事实。

陈嘉衡气呼呼地说：“你都不叫我。”

“你那会儿可能已经在做梦了。”周措吐槽道。

陈嘉衡想了想似乎确实，他可没林之涣那大心脏，一夜没睡还能起来考理综，“原来干这事儿去了啊，看你早上刚来时困的那样子，还以为你干嘛去了呢……”

昨晚确实趁人睡着时偷亲了两口的周措：……

“林之涣！”任艺怜和庄蝶端着盘子坐到他们旁边，任艺怜问他：“我们刚听说你早上在教室外考的试？”

“什么？！”

林之涣无奈地伸手按下大惊小怪的陈嘉衡，转头对担心地盯着自己的周措说：“是在走廊上考的，但没那么严重，我考得还不错。”

“欺人太甚！我说怎么忽然这么多人看你呢，他们这不就是说你是作弊的？”陈嘉衡说。

“这些老师怎么回事啊，现在让大家怎么看你啊？”庄蝶也很生气，她想起来郭杰，“昨晚我也该去给他一拳的。”

“别了，姑奶奶。”林之涣很感谢他们始终相信自己，“我现在已经搬出来考了，只要我今天的理综和英语考得很好，至少能证明我确实成绩不错。”

实际上他不止要证明自己成绩不错，他更要证明自己根本不需要作弊。

“真没事吗？”周措的表情到现在也没放松下来，“要不我们这会儿就去？”

“等英语考完吧。”林之涣说：“说不定我考个年级第一呢。”

等到大家都开始讲别的事了，林之涣才凑到周措旁边悄声和他说：“这次的考试成绩和排名对我来说都很重要，考完试我就直接去学工楼。”

“我陪你去。”周措立刻说。

“不用。”他碰了碰周措的手，“当林之涣当了这么久，还是要用一下他身份的便利了吧。”

下午的英语考试有听力部分，于是他被允许搬着桌子进入教室的最后面。

结束的铃声适时响起，林之涣把人家的课桌椅放回原本的位置，又从希望楼楼外绕了一圈走到小超市天台边缘，也就是郭杰手表亮起的大致位置。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张纸，经过折叠后从窗户边卡进了课桌内侧的缝隙里。

林之涣把整个过程录下来，然后才一边往学工楼走一边给林正打电话。

林正先问了一遍他的成绩，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就说要开个会，下回聊。

“如果有人说我作弊的话，你会相信我吗？”

“什么？”

林之涣听见林正那边匆匆的声音停了下来，几秒后安静下来，辨不出喜怒地问：“你作弊了？”

“没有。”林之涣说：“但是没证据。”

林正沉吟片刻，“你作弊的证据是什么？”

“一张草稿纸。”林之涣说：“在考场捡到一张我以前的笔记，虽然没有监控证明我抄了，但他们不相信我，还说要把我公示出来。”

“公示？谁说的？”

林之涣顿了顿，含糊其辞，“就……那群领导。”

“我现在过来，你找个地方待着。”

“好的爸爸。”林之涣乖巧道。

下一秒，刚还很委屈的人撇了撇嘴，走向了学工楼。

-

秦主任引着林正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林之涣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发呆，廖校长起身喊他：“林总。”

“嗯。”林正朝人礼貌笑了笑。

林之涣现在的段位还观察不出来林正真正的喜怒，因此他也不敢贸然开口，瞄了眼正在互相虚伪寒暄的三人闭嘴等待传唤。

简单的问好后，林之涣被点名来还原事件过程。

他省略了自己和周措找监控的那一部分，把事情讲到走廊里的对峙就戛然而止。

“所以仅仅是在教室里捡到了一张我儿子的草稿纸，就直接判定为作弊了对吗？”林正简明扼要地总结。

秦主任这会儿脸色很不好看，其实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严重，他原本的意思是让王夏小惩大戒，也算是给年级上的学生一个警示。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是林之涣，他还一通电话叫来了林正。

“林总，草稿纸是在林之涣同学的桌子旁边找到的，上面的字是他写的他也承认了，我们的怀疑是成立的……”秦主任自认为话术圆满。

林正听完后没说话，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两只手交握在胸前，右手食指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看这个事吧下不了定论，林之涣同学清者自清，虽然没有证据……”

“我有证据啊。”林之涣像是忽然才听清他们的讨论似的横插一句，“昨晚我和廖校长说了查二楼的监控。”

林正偏过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我们查了。”林之涣从书包里拿出昨晚的笔记本摊在桌面上，又打开手机翻到他们录下来的那两段视频，“和水池一边加水一边放水同样的道理，找到中间的差值就行了。”

“在这个位置能诬赖你？”秦主任思考一瞬，又说：“视频看不到脸，怎么知道是哪位同学呢。”

“其实我最开始就有猜测，所以找了另一段监控。”

林之涣找到十四班教室内的视频，播放完毕后暂停在关灯时手表抬起唤醒的时刻，“有了这个对象猜想以后，要对比超市监控和教室监控里的人，我相信并不算太难，毕竟都是长刘海、瘦高个、戴眼镜。”

“那怎么能证明……”

秦主任还想说什么，林正很平静地喊他：“主任，我想证据还算是完整吧？”

“我不能自证的原因是学校的监控出现了问题。”林之涣直视秦主任，“假如教室里的监控没有坏，我连昨晚花一整夜去查视频的必要都没有。现在我提出了怀疑对象，他的动机、行动以及过程我都展示出来了，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秦主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被一个学生呛成这样，偏偏林正还一副无所谓让他说下去的表情。

“林总，我觉得要不这个事就这样算了吧？本来就没头没尾的一个猜测，也没什么实质伤害……”

“我不同意啊。”林之涣搬出林正目前最在意的他的成绩和面子，“我昨晚一晚没睡去查监控，今天在走廊外考了一整天的试，现在估计全校学生都知道了。”

“走廊？”林正看向秦主任，“不是说下不了定论？清者自清？”

廖校长没想到今天林之涣还被赶出了考场，他看了一眼秦主任，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小涣，你确定你没有作弊对吧？”林正说。

林之涣盯着他两秒，忽然转身朝向廖校长，“我想申请批改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