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费凡闷了一口酒,不爽地吐槽:“破路虎已经被我扔车库里了,再开它我就跟你姓。”

“别,我可不想要你这么大的儿子。”乔安笑着嘲讽,“你这是典型的拉不出屎赖茅坑,幸亏这次不严重,骨折的就一个。”

费凡早就忘了路边坐着的伤者,经乔安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他问:“那人真骨折了?”

“嗯,右臂骨折。”乔安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费凡看过去,“不光骨折了,还被我们贺总给瞧上了。”

“真的假的?”

“他本人过来了,你自己问。”

贺颜刚坐下,费凡就凑上来八卦,贺颜想起那个两次败兴的小白脸,皱眉问乔安:“我不是让你自己处理吗?”

“……”乔安懵逼,“你不是说……这就没兴趣了?我连他的资料都帮你打听好了。”

贺颜:“说来听听。”

乔安搞不懂贺颜的态度,说:“他叫元丰,一元的元,丰收的丰。才二十二岁就当上了业务经理,还挺牛逼。可惜住的地方忒破,说是在攒钱买房。”

贺颜听完,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费凡:“才二十二就穿得像个四十二的,那都是他爸的衣服吧?既然这么困难,我多赔点钱给他。”

乔安见贺颜无动于衷,问:“他打电话找你要钱了?你要嫌麻烦,我去给你处理。”

“不用。”贺颜淡淡说道,“挺有意思的。”

费凡看看乔安又看看贺颜,纳闷道:“怎么就有意思了?我跟不上你们的节奏啊。”

乔安:“……”

穿上成熟稳重的黑色polo衫后,元丰开始费劲地穿西裤,等西裤提上腰,发现单手没法穿皮带。

真是要了命,看来赔偿款里得再加一项生活困难补偿款。他今天要去公司,经理的架子可不能丢,所以短袖裤衩什么的肯定不合格。

一番折腾后,皮带终于被系好。元丰理了理塞进西裤里的衣服下摆,把一串只有两把钥匙的钥匙扣别在了裤腰上。

由于出行不便,他奢侈地打了辆出租车,默默把打车费用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打算回头一块儿算总账。

“哟!这不是元经理吗?”方远走到元丰旁边冷嘲热讽,“胳膊都废了还想着来工作,可真够敬业的啊。”

元丰瞧不上方远这傻缺,二十九岁的人了还只能混个售后部经理,手底下也就四个员工。

他笑着回怼:“我们业务部比较繁忙,不像有些部门,屁大点事儿处理不好就算了,上班也跟混吃等死似的。”

“你!”方远忍住揍病患的冲动,怒瞪着元丰。

元丰不屑地冷哼一声,不穿内裤的他,健步如飞地远离了傻缺。

先去业务部视察了一圈,业务员们一看见业务经理,立刻有礼貌地打起招呼并关心元丰的伤势。

元丰表示无大碍,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过来开会,把昨天的业绩都给我汇报一遍。”

业务员们:“是,经理!”

元丰喜欢开会,每天早上进部门第一件事儿就是开会。他特别享受被下属拥戴讨好的滋味儿,这让他找回了做男人的感觉。

会议结束后,他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小元啊。”黄振兴没想到员工这么敬业爱岗,激动地感叹道,“你这敬业精神相当不错!公司有你这样的员工,是公司的幸运。”

总经理是大老板的亲兄弟,元丰趁机拍起马屁:“经理,您千万别这么说,公司就是我家,能成为大家庭中的一员,是我的幸运。”

黄振兴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去人事部找小唐请一星期病假,回家好好养伤,下周再过来上班,我给你顶着。”

“谢谢经理。”元丰面露不舍,“就是一星期太久,我歇个两三天就行了。”

“听我的!赶紧去。”

“是。”

请完假,元丰没立即走人,回到办公室拿出计算器和草稿纸开始算钱。

刨除一星期的病假,等手彻底好了能骑上电动车起码得一个半月,打车单趟花了十八,四舍五入就是二十,这一来一回正好四十块钱,然后四十乘以四十五天,一千八百元。

他算了半天,发现自己忘记刨除休息日了。可转念一想,这多出来的交通费和杂费,正好填补了电动车打的折扣。

算来算去,这钱不又回自己兜里了吗?

一番精打细算过后,元丰掏出手机拨了贺总的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他一直等到自动挂断,开始担心那个贺总是不是突然变卦,不想负责任了。早知道昨天就应该留一个乔安的电话,现在想找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人。

元丰心情烦躁地走出办公室,刚要离开公司,遇上了前台的小美。

“元经理!”小美抬手打了声招呼,“你过来一下。”

元丰立刻调整情绪,走到前台笑着招呼道:“早啊,小美。”

“我昨天听说你的事儿了,还想着你怎么没来跟我打招呼。现在胳膊还疼吗?是不是吃饭都不方便了?”小美关心道。

元丰没想到小美这么体贴人:“不疼了,生活上还凑合,左手多用用就习惯了。”

小美看着白净秀气的元丰,怎么看怎么满意,就是穿得老土了些。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她做了个决定。

“丰哥,这个给你。”

元丰见小美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纸袋,伸手接过问她:“这是啥?”

小美低声说:“我昨晚去逛街了,给你买了身衣服,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已经想好了。丰哥,我会陪着你一起走出阴影的。”

“……”看着小美认真的眼神,元丰心里有感动有失落。

“丰哥,其实那个,你长得……”小美腼腆地低下了头,“挺帅的,干嘛老给自己打扮得这么成熟啊?你那钥匙不能挂腰上,太像黄经理了。”

元丰低头看着腰上的钥匙,尴尬地赶紧解下来揣进了西裤兜里。

他就是刻意在模仿总经理的气质,自从这么打扮之后,感觉手底下的那些业务员更听话了。

小美扑哧一笑:“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嘛。这身衣服你回去试试,拍个照给我看看好不好?”

“小美……”元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小美的心思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好啦,我不跟你说了。”小美怕元丰再拒绝自己,“丰哥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要忙了。”

元丰拎着小美送的衣服,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公司。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反复思考要不要试着跟小美处对象。

到家后,他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件纯棉的白色印花T恤和一条卡其色的休闲九分裤,料子摸着柔软舒适。如果说原本还有犹豫,在看见这套衣服时,他想清楚了。

费劲地试穿上新衣服和新裤子,元丰在卫生间里拍了两张照片给小美发了过去。

元丰:【拍不到下半身,衣服裤子都很合身。谢谢你啊,小美。】

小美:【哇!丰哥你这样真帅,像个大学生。】

元丰看着小美发来的花痴表情包,咧着嘴笑了。

元丰:【小美,等休完病假,哥请你吃饭。】

小美:【好哒。丰哥你在家好好养伤,不急,我等你。】

元丰照着镜子,突然觉得自己顺眼不少。这大概就是人逢桃花精神爽,妙啊。他回卧室准备把新衣服给脱下来,看到凉席上的手机,又想起了没接电话的贺总。

不行,必须再打一个过去问问!要是不接,多半是想不认账了。

他再次拨了贺总的电话,等了二十几秒,通了。

贺颜刚结束会议,陌生号码再次来电。一个多小时里连打了两回,那小子可能以为自己想赖账,慌神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有些严肃:“十二点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

“……”元丰急忙说,“等一下,贺总。我就是想说我已经算好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约个地方谈谈赔偿问题。”

等会议室清静了,贺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心里琢磨着晚上怎么安排。

元丰快等死了,那头跟哑巴似的不吭声。他耐着性子,重复道:“贺总,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凑你。”

“今晚,地址我会发给你。”

“哦哦,那就今晚。”

操,可算说话了。一想到晚上能拿一万多的赔偿款,元丰心里就痛快得不行。

元丰把赔偿资料和各种单据装进公文包里,穿着小美送的一身新衣服出门了。

他本想换下来洗干净了再穿,可一想自己要去跟有钱人谈赔偿,这个气质方面必须有提升,而且贺总发来的位置他认得,是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高级咖啡厅,他曾经有幸跟着黄总经理去过一趟。

晚上七点整,元丰准时到达了一家看不懂英文名的咖啡厅。这回打车过来的二十多块钱,他大方地没计算在赔偿款内。进咖啡厅之前,他先给贺总打了通电话。

“贺总,我到咖啡厅门口了,位置是哪儿啊?”

“商务区走到底,不认识的话找服务员带路。”

“好,我马上到。”

元丰在商务区最里边的隔断包间内,看到了要找的人,他脚步一顿。贺总梳着男人味儿十足的侧分背头,穿着烟灰色的衬衣,那西裤和皮鞋怎么看都跟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连衬衣都掩盖不住的健硕体格,真好看。

身体奇怪的感觉好像又来了,他立刻停下,站在原地没敢动。

贺颜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抬头一看,眼底有转瞬即逝的惊讶。他没想到元丰这个小白脸为了见面,还特地打扮了一番,那衣服裤子看着像是新的。

元丰看到贺总带有打量的眼神,越发觉得自己穿错衣服了,后悔没把家里的衬衣西裤给穿出来,这样谈起赔偿才更有气势。

必须拿出在公司里的经理威严!

他淡定自若地走进包间,笑着招呼:“贺总,久等了。”

“没有,是我到早了。”贺颜收回目光,指了指对面,“坐。”

元丰坐下来,不动声色地将左手伸到桌下,果然不是错觉,身体真出毛病了。

他快速从公文包里拿出计算过的赔偿资料和病历等乱七八糟的单子,先把一张纸递过去:“贺总,请过目。有问题咱们再沟通。”

贺颜看都没看,直接将纸移到一旁,问:“喝点什么?”

“贺总你太客气了。”元丰连忙摆手,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瓶农夫山泉,“我带水了,咱们直奔主题吧。”

“……”贺颜盯着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蛋看了几秒,元丰猴急的样子倒不像是来约会的。

元丰身体前倾,脑袋凑过去,左手指着纸上的内容开始讲解:“你看啊,我现在右臂骨折没法骑电动车,坐公交有时候特别拥挤,影响恢复,所以只能打车上班了。这打车一天来回得四十块钱,所以后面得出的一千八就是交通费。然后啊,我的工资每个月都不固定,是按着业绩来的。我把我一整年的工资加了个总和,除以十二,平均下来是六千多,我就给你算个整数。”

贺颜先是盯着元丰那张嘚啵个没完的嘴看了小片刻,随后目光下移,把能看的不能看的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误工费肯定是要算两个月的,也就是一万三。我后期还得去医院做个复查,复查的医药费我大概计算了下。我先把病历什么的给你过……”元丰讲得正起劲,听不到贺总的声音,便抬头看去,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他,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卡着说不出来了。

硬朗帅气的五官近在眼前,甚至还能闻到贺总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身体又不对劲了,他慌得立刻坐正身体,快速道:“详细的我都写在纸上了,加起来一共是一万六。你看是转账还是给我现金,都行。”

贺颜察觉到元丰神情的变化,头回有些没看懂这个小白脸的骚操作。车祸那天还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看,接下来的发展,怎么着也不该是这种走向。

他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两眼,皱眉道:“你这都什么鬼画符?”

“……”元丰难受得要死,“你看数字就行,金额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

这怎么还越说越急了?贺颜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之后,才问:“着急约会?”

“啊?”元丰被贺总问得一愣,“我不约会啊。”

贺颜又问:“有对象吗?”

元丰弄不懂贺总问这些干什么:“贺总,你看看赔偿款有没有什么疑问,纸上有我的银行卡号,你打钱给我也行。”

贺颜注意到元丰的左手一直放在桌下,似乎在按着某个地方,这动作似曾相识。

“又尿裤子了?”

元丰被这话吓一跳,一脸惊愕地看着贺总,接不上话了。

贺颜从元丰惊愕的神情中确定了事实,这小子又尿裤子了。不过看着朝气蓬勃的小白脸,他这回倒没觉得倒胃口。

本想确认下厉不厉害,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元丰只惊愕了几秒,迅速恢复镇定。

他举止自然地摸了摸肚子,而后尴尬地笑了两声:“贺总还真会开玩笑啊,我就是肚子突然有些疼,想方便。”

“洗手间往前走,右转。”贺颜说完理了理衬衣袖口,“走吧,我带你过去。”

“……”元丰抬起头,刚想说不用,熟悉的强烈压迫感又来了,他心里一紧,赶忙低头说道,“不着急,我再酝酿酝酿。咱们继续谈这个赔偿问题,还有别的疑问没?”

贺颜察觉到元丰的紧张,又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纸认真看起来。

令人不适的压迫感消失了,元丰这才松口气。想自己堂堂一个业务经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能因为贺总过于高大结实就心慌呢?

他在心里总结了下原因,主要是还没拿到钱,等钱一到手,爱他妈谁谁,什么贺总李总狗总的。

“剩余一千二是什么费用?”

元丰实话实说:“这一千二是生活困难补偿款,你看我伤的是右手,吃喝拉撒睡都不太方便,当成精神损失费也行。”

贺颜扫了眼正在低头翻资料的元丰,配上那青春活力的打扮,整个人稚嫩不少。

“我给忘了算这个。”元丰从包里拿出一张有些旧的红色收据递给贺总,“这是我电动车的收据,上面价格是两千六,你看一下。刚才一万六再加电动车的一千七,总共是一万七千七。”

穿成这样,还真的就只是过来算钱。贺颜懒得再说下去,切入主题:“一千二的补偿款有点少。”

元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一千二有点少?”

贺颜:“误工费算了两个月,生活困难补偿款六百一个月?”

元丰没想到贺总挺善良,心中不免有些窃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少,那依贺总看,给多少合适啊?”

贺颜盯着那张笑脸,这才注意到元丰还有颗小虎牙。

元丰被盯得莫名其妙,开始琢磨这个贺总到底几个意思。要是诚心赔钱,为什么东拉西扯地问一些有的没的,是不是想趁机赖账啊?可要是想赖账,还约自己来这么高级的咖啡厅谈什么?

由于没穿裤衩子,他别提多难受了,只想马上回家洗个澡,就在他想问个清楚时,贺总开口了。

“十万。”贺颜缓缓说,“我先支付一个月,剩下的看情况。”

“十万?!”元丰惊呼,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迅速闭嘴。

这贺总别是个人傻钱多的神经病吧?再有钱也没这么胡乱造的,而且昨天还为了电动车那一百块钱的来去跟自己讨价还价。

“支票没带。”贺颜拿起手机,边发短信边说,“我发个地址给你,明晚过来拿。”

支票??

操,搞了半天,原来真的就是为了装个逼。元丰这会儿是一点耐心都没了,如果要债还得上赶着巴结讨好,那不如直接报警处理。

他呵了一声,说:“贺总真有钱啊,干脆给我一百万呗?”

“一百万贵了点。”贺颜盯着元丰,平静地说,“还是个会尿裤子的。”

“你他妈……”元丰被刺激得直接爆粗,奈何咖啡厅是安静的场所,他赶紧压低声音,继续骂,“你他妈到底几个意思?这钱你还赔不赔了?你要诚心想赔,现在就赶紧把一万七千七转给我,不诚心就别怪我报警!”

“这嘴,确实不太干净。”贺颜说着,突然站起身绕到元丰那儿。对方果然被吓得瞬间扯住T恤下摆,试图遮掩什么。

压迫感再次来袭,元丰不爽地回怼:“你他妈管我干不干净呢?我懒得跟你废话,这就出去报警!”

他快速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塞进公文包里,随后拿公文包挡着自己站了起来。

贺颜在元丰慌乱的动作中看清楚了,卡其色的休闲裤有一处颜色确实变深了。

他盯着因生气而涨红脸的元丰,笑了:“怎么还急眼了?一万七千七照给,包养费十万一个月。”

“……”元丰呆愣了两秒,“你说什么?”

“坐下再谈。”贺颜说着,在元丰身边的棕色沙发上坐了下来。

打死元丰都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会遇上一个说要包养他的男人,还十万一个月。他想起同事方远的调侃,再结合贺总说过的话,心里越发痛恨起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和秀气的脸蛋。

看着拦住去路的高大男人,他很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立刻又憋了回去。看来贺总并不是想赖账,只是想包养他,那就没必要报警处理了,忒耽误事儿。他大脑快速运转,迅速想出了应对之策。

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算要骂,等拿到这笔小两万的赔偿款,再骂也不迟。

元丰坐下来,呵呵笑了两声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贺总你也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想赖……那啥呢。”

贺颜很满意元丰的态度,问:“喝点什么?”

“贺总别客气,我不爱喝咖啡。”元丰重新打开公文包,拿出那瓶农夫山泉放在桌上,一副准备继续谈下去的架势。

“我会安排一个住处给你。”贺颜继续切入主题,“其他的要求会在合同里说明。”

元丰应付着点头:“行,我知道了。”

“谈过恋爱吗?”贺颜又问。

元丰脑子里就想着怎么把钱弄到手,应付一下也不吃亏。他摇头:“没谈过。”

“是处么?”

元丰垂着的左手握成拳,他觉得这贺总八成是脑子有问题。自己恋爱都没谈过,上哪儿破去?

“我是。”他赶紧岔开话题,“贺总,你有微信吗?”

“没有。”贺颜不喜欢跟情人有过多的联系方式来往。

元丰现在就想拿到自己的赔偿款,这他妈难搞了。他又问:“银行app总该有了吧?”

“也没有。”

“……”

真是操了,这有钱人吃喝拉撒难道全靠支票吗?看来不应付到明晚是拿不回这个钱了。

咖啡厅里的中央空调打得有些冷,元丰的裆口此刻凉飕飕的,被冰冷的面料贴着,难受得只想马上回家。

“那我明晚是不是就可以拿到赔偿款了?”

“可以。”贺颜见元丰轻轻地蹭了下腿,笑着问,“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老爱尿裤子?”

“……”元丰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来的路上水喝多了,一时没憋住。”

“上回也是水喝多了?”

元丰就猜到是因为撞车那次才被贺总给发现的,他含糊应了声:“既然谈妥了,那我明晚再找贺总拿钱。”

“等等。”贺颜指了指元丰的公文包,“把笔和纸拿出来,先签个临时合同。”

元丰好歹是个业务经理,合同哪是能乱签的?就算包养合同在法律上无效,他也不想乱签,知道贺总是想约束他。

于是他笑着婉拒:“我那都是废纸,再说明晚就能签正式合同了,不着急的。”

贺颜没再坚持。

元丰刚想说要回去,腰间突然多了一只蹄子。低头一看,贺总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他本能地想要抗拒,奈何没地方躲,只能用左手去扯,却被贺总的手直接握住并包了起来。

“瘦了些。”

爆棚的男人味儿夹杂着沉稳的木质烟草香将元丰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身体好像又好犯病了……

年轻人低着头没有反抗,贺颜放开他的手,继续摸上那细腰:“以后多吃点。”

元丰瞬间一激灵,现在别说骂人,他想锤死贺总的心都有了。

贺颜收回手,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元丰坐在沙发上没敢动弹:“贺总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坐会儿。”

贺颜一看那别扭的坐姿立刻明白了,他还算贴心地说道:“走我前面,我给你挡着。”

元丰权衡一番,咬牙站了起来。反正贺总都知道他尿裤子了,大不了就说小便失/禁呗。

贺颜看到棕色的软沙发垫上,湿了一小片,颜色很深。元丰顺着贺总的目光看去,脸当即黑了。

“抽空去医院检查下身体。”贺颜说,“医药费我给你报销。”

元丰:“……”

无形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元丰加快步伐。快到咖啡厅正门口时,他忍不住问道:“贺总,你这身材还挺魁梧啊,身高有两米吗?”

“差五厘米。”贺颜微低头,能看到元丰头顶的发旋,随口问,“有一米七吗?”

元丰心里正在羡慕贺总高大健硕的体格,就被对方的问题给刺激到了。

他立刻说道:“那必须有啊!我一七五。”

贺颜盯着元丰脚上的杂牌运动鞋,调侃道:“穿着鞋算的?”

“……”元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是穿了一双可以增高五厘米的运动鞋。

他也不愿意卡死在一米七啊,但凡是个男的,谁不想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贺颜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别愣着,先出去。”

元丰觉得贺总好像在笑话他,心里越想越不痛快,边走边感慨:“真是人各有命啊,还是贺总会投胎。”

贺颜从元丰的话里听出了讽刺,不怒反笑:“确实,投胎是门技术活儿。”

“……”

要说不羡慕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元丰甚至恨了起来。大家都是人,凭啥贺总是个男人味儿十足的高富帅,而他只是个……不提也罢。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咖啡厅,元丰看着已经黑了的天色,转身说道:“贺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不麻烦你送了。”

新鲜感正是最热乎的时候,贺颜难得体贴地想送小情人回家。他上前揽住元丰,拥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还跟我客气?”

要是在听到“包养”二字之前,元丰没准会蹭一趟顺风车,省个打车钱。

可现在的贺总在他眼里,就跟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似的,能躲则躲。尤其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天黑,那也人来车往的。

他吓得赶紧往旁边躲:“贺总,我真不是跟你客气。而且我住龙河新村,跟你肯定不顺路。”

龙河新村虽然在城区范围内,但都是些等着拆迁的八十年代老破楼,跟有钱人住的高档公寓以及别墅完全是两个方向。

元丰想起那个叫乔安的男人,对方带有嫌弃的目光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楚,贺总这样的人,一定也受不了龙河新村的环境。

“顺路。”贺颜说,“我之前去过,走吧。”

不光顺路,还去过,失策了。元丰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共享单车,灵机一动:“那也不能麻烦贺总,现在不都提倡绿色出行吗?我骑单车回去,正好锻炼锻炼身体。”

“单手骑车?”

“……”元丰补充道,“对啊!我单手骑车溜得很。”

“瞎折腾什么?”贺颜一把拉住要走的元丰,皱眉道,“你把车座弄湿了,别人怎么骑?”

“……”元丰想把手抽回来,抽不动,“那我打车,不要你送。”

这么不给面子的情人,还是头一个。贺颜捏着元丰细嫩的手腕,语气变冷:“我这还没操-你,就开始推三阻四了?”

元丰被这话刺激得又想口吐芬芳,他看向贺总那张稍显严肃的面孔,知道自己把人给惹毛了。无形的压迫感比刚才在咖啡厅里时还要让人不舒服,他被迫同意了。

要不是为了赔偿款,自己何至于忍气吞声?

元丰看着手腕上的那只大手,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男人给牵着走。

“我只允许你闹这么一次脾气。”贺颜拉着元丰叮嘱他,“下不为例。”

元丰敷衍地哦了两声,说:“明白了,你车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

“急着回家换裤子?”

“……”

元丰坐过最好的车,就是黄总经理的那辆宝马5系。在看到贺总身旁那辆黑色磨砂外漆的酷炫大奔越野车时,他心里忍不住再次感叹:贺总真他妈的会投胎啊!

“愣着干什么,上车。”

“哦哦。”

元丰见贺总长腿一跨,坐上了主驾驶。他赶紧从车头那儿绕过去,上了副驾。一进车里,不论是触感还是观感上,到处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这车,少说得一百万吧?

自己这辈子就算跑业务跑断腿,都买不起这么贵的车。反正过了明晚,不会再有交集,不如就随便问问。

“贺总,你这车还挺酷啊,不便宜吧?”

“还行,不贵。”

听听这有钱人的口气,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气人。

元丰见贺总轻车熟路地开着,又问:“贺总,你真去过龙河新村啊?”

“嗯,去过。”贺颜岔开话题,“胳膊得养一个月?”

“对。”

“生活上挺困难的?”

“相当困难。”

元丰只是想表明自己有多不容易,事实也真的是不容易。谁知道贺总听完,突然跟他说:“地址已经给你了,明天收拾行李搬过去,我给你请个保姆。”

“……”

住别人的房子,使唤别人给请的保姆,这等好事儿,元丰肯定是……

不会接受的!

不过他这会儿觉得贺总其实人还不错,虽然目的不纯,但也没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

“随便收拾两身就行,其他买新的。”贺颜侧头看了眼副驾的元丰,问道,“今天这身不错,特地穿的?”

不知道是看贺总顺眼不少,还是闲聊天的原因,元丰没刚上车时那么难受了。

他点点头:“算是。那个搬家的事儿,能不能缓两天啊?”

贺颜扫了眼元丰吊在胸口的右臂,做了短暂的考虑:“明天给你安排个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帮着收拾,你这手别动了。”

一听这话,元丰迅速找了个借口:“我明天得去公司办请假手续,后天再搬,行不?”

红灯跳过,贺颜说了行。

元丰松了口气,坚持熬到明晚就完事儿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车里一直很安静。元丰偷偷打量起中控内饰,越看越觉得酷炫无比。他两年前考了驾照,却一直没正儿八经地摸过汽车。

本着先有房后有车的顺序,他连二手车都没舍得买,而且养车还增加开销。欣赏完汽车内饰,他又偷偷瞄了眼正在开车的贺总,那娴熟的驾驶操作,一看就是个老司机,技术真不错。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元丰进社会早,兢兢业业打拼多年,羡慕过不少人。除了接触过的老板和经理之外,他第一次这么靠近有钱人。要说五六十岁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年轻的。

“看什么呢?”

“啊。”元丰赶紧挪开视线,打起哈哈,“我就随便看看,这方向盘看着挺酷啊。”

“有驾照吗?”

“有。”

“嗯。”贺颜说,“等胳膊好了,给你开。”

“不用不用。”元丰可不敢开这么贵的车,听说百万级别的奔驰,一个车灯就得好几万,要是磕了碰了,赔都赔不起。

贺颜笑了笑,没说话。

“手生,估计都不会开了。”元丰有些好奇贺总的年纪,于是问,“贺总,你多大啊?”

“你看着像多大?”

元丰侧目,仔细地看了几眼正在开车的男人,猜道:“二十七八。”

“还年轻了几岁,不错。”贺颜说。

“……”元丰真是没看出来,他没再问具体年龄,左右不过三十出头。

也不知道自己三十出头的时候,能不能像贺总这么有钱。

元丰不想让贺总知道具体住址,上回那个乔安也只是把他送到小区门口而已。

快到龙河新村时,他说:“贺总,你靠边停车吧。前面路不好走,不用再送了。”

贺颜对这块地方还算熟悉,他靠边停了车。

元丰刚要解安全带,见贺总也在解,赶紧补充道:“真的不用送了。”

贺颜无视元丰说的话,直接下了车。

“……”元丰左思右想,算了,知道具体门牌号又怎么了?明晚拿到钱就跟贺总说清楚。

这买卖不成,仁义还在。

贺颜看着破败的老楼房,老新村里的环境很糟糕,路过垃圾桶时还能闻到刺鼻的酸臭味儿。有野猫正在垃圾桶旁找吃的,看到他们后,迅速窜不见踪影。

他伸手揽过元丰:“在这儿住多久了?”

为了一时的风平浪静,元丰咬牙忍了,在心里计算了下年头:“快三年了。”

“嗯。”贺颜摸上元丰的肩胛骨,感觉都没几两肉。他明知故问:“现在在做什么?”

说到这个,元丰就来劲了,谦虚地说:“在做业务经理,公司是做金属配件的。我这手一骨折,耽误不少事儿呢!”

贺颜从元丰谦虚的口吻里听出了些不一样的,顺势问:“看着岁数不大,都做上业务经理了?”

元丰憋不住了,嘿了一声:“做了大半年了,我二十,。这个岁数确实年轻了些,当初还有业务员不服我,闹到总经理那儿。不过现在都被我给收拾服帖了,个个听话。”

贺颜夸道:“你还挺牛逼。”

元丰不敢得意忘形,继续谦虚道:“还凑合,马马虎虎吧。”

“怎么给收拾服帖的?”

“那傻逼……呃……我是说那业务员不是不服气吗?我就跟他一块儿找到总经理办公室。”元丰早就忘了肩膀上的大手,越说越来劲。

“我进公司快三年,不是我吹,他们做业绩没人做得过我,总经理肯定喜欢我啊!然后我就跟那傻逼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有本事你就超过我,超不过我就别他妈叽叽歪歪。”

“结果多明显啊,你说他哪里是我对手?后来自己辞职不干了,走之前还不服气呢!骂我小白脸,操!”

听到小白脸三个字,贺颜笑出了声。

元丰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堆,结果没听到想听的,只听到贺总的低笑声。

“你笑啥?”

“没有。”

俩人说着聊着,就到了23号楼。元丰这才想起自己肩膀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到了,谢谢啊。”

“不请我上去坐坐?”贺颜问。

昏暗的老新村里,元丰只能借着月光看清贺总的脸,他见贺总正盯着自己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妈的,光顾着聊天,忘记贺总是个想包养他的同性恋了。

“下回吧,家里太乱了!”他找辙回避,“你看我这手都残废了,没法收拾屋子。”

贺颜没再勉强:“后天我安排人过来,在家好好养着。”

元丰应付着点头:“行啊,你看着弄。那我先上去了啊?”

“去吧。”

元丰没敢回头看,忍着不适快步上了楼梯,一到五楼的家,他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毛病。

这种现象以前不是没有过,所以他讨厌这个麻烦的玩意儿,可最近这几天,很明显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他嫌弃地把裤子扔进了洗衣盆里。

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具体检查啊……

先网上查查看再说吧。不到万不得已,元丰并不想去医院。他打开手机里的浏览器,试着搜索自己的特殊情况,自动跳出来不少女性方面的生理知识,有说是因为穿的裤子透气性不好或者过紧,要不就是腹部受凉或者劳累过度刺激,再往下扯就是什么异常啊各种炎症等乱七八糟的。

这他妈哪个都不对啊!

元丰仔细回忆了下过程,发现个奇怪的现象。好像是从见到那个肌肉男开始,再到遇见贺总,一看见强壮的男人,似乎就会这样。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太过羡慕别人的身材,所以身体才会有这种反应。于是换了个方式,结果查了老半天,答案是他发春了?网络医生还建议他可以适当自己解决。

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由于这两天没穿内裤出门,省去了每日必做的流程,就是骨折的右手让元丰洗漱变得异常艰难,连换下来的衣服都没办法手洗了。

洗完澡后,他继续费劲地用左手在水池子里搓洗着换下来的衣裤。

白白多了一周的假期,元丰在家里闲得发慌,平常就两点一线,没什么娱乐活动,出租房里也没电视和电脑,只装了一个路由器。

躺在凉席上看了近一小时的楼盘信息后,他起床坐公交去了好兄弟许辉打工的修车行。许辉是他的老乡,俩人在这座陌生的大城市相互照应多年,关系堪比亲兄弟。

元丰坐在小马扎上,躲在荫头里。许辉正在修一辆电动三轮车,修得满头大汗。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商量着中午吃点什么。

“你那赔偿款拿到了吗?”

“今晚能拿到。”说到这个,元丰吐起槽,“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就是要给我支票。”

“合着你们昨晚白谈啊?”许辉担心道,“一万多块钱还整个支票,那老板不会是个骗子吧?”

元丰自然不能提包养这茬,他摇摇头:“真是骗子就不约我碰面了,那咖啡厅挺高级的,一杯咖啡就要上百。他还要请我喝,我没好意思点。”

“不是骗子就行。”许辉开起玩笑,“你看你胳膊骨折,白得一星期休息,又能多挣小两万,值了。”

“唉,你以为我乐意休息,要不是总经理关心我伤势非得让我在家歇几天,我今天就去上班了。而且……”元丰说到这里顿住,突然想起了小美。

“而且啥?”

许辉毕竟知根知底,元丰就这么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他站起来蹲到许辉旁边,小声说:“我们公司前台的姑娘,送了一身新衣服给我,她有那个意思,我也考虑了老长时间,想跟她处处看。”

“这么好的事儿,还考虑?你说你都拒绝过多少个了。”许辉劝他,“我早几百年就跟你说过了,你那毛病不是大问题,你就关着灯呗,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

“那总不能关一辈子啊。”元丰叹气,“我这毛病可能还要不了孩子,这不是耽误人吗?”

“我看你工作上倒是挺有脑子的,怎么到这方面就傻不啦唧了?还没处上你就知道自己要跟她过一辈子?别想那么远。”

元丰像是有些被说动,不过比起处对象,他最担心的还是饭碗。

他问许辉:“你说都在一个公司,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不会影响工作啊?”

“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我真服了你。”许辉把卸完的车轮放到一旁,站起来擦了下额头的汗,“等真的处上了,只怕你一天见不到她都浑身难受,在一个公司多好啊。”

元丰想起那身被贺总夸了不错的衣服裤子,一定是小美花心思挑的吧。

他又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忽悠人,小美还挺好的……”

“榆木脑袋,你还是打光棍吧。”

“……”

元丰跟许辉在附近找了个炒菜馆,一想到晚上能拿补偿款,他就高兴地大方请客。许辉也没客气,还多点了俩菜。

吃完,元丰回家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赶紧爬起来。

为了避免昨晚发生的尴尬意外,他特地穿上了裤衩,还换了条黑色的速干运动裤。出发前,给贺总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大概六点半左右能到。

元丰打车到了短信里提供的地址后,发现是个比较高档的小区,也是元丰压根不敢考虑买的楼盘。

“26单元1601……”他念叨着门牌号,在小区里一路摸索,走了十多分钟才找到26单元,进电梯前收到了贺总回过来的消息。

“我晚点到。你先进去等我,密码326819。”

元丰看完短信内容只有一个想法,这贺总心也太大了,就不怕自己是个小偷吗?

贺颜公司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等到锦西湾时,已经七点半。

这套房子是给元丰安排的新住处,他想着那小子早到了也好,可以提前适应下新环境,从地下车库一路上了十六层,楼道声控灯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自动亮了。

他在1601室的门口,见到了蹲在地上的元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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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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