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遗愿

六月的南方热的更甚,允礼在马车里闷久了,坐的烦躁。他从马车里探出一个头来,行路的风直扑脸庞,掠过脖颈,又向身后奔去,舒爽!索性也不坐里面了,拿出一壶水一屁股坐在清源的旁边。

“清源,慢一些,不用这么急,约莫下午我们就能到了。”

“你在他身上放了什么?”

孔允礼想了一会,摇摇头。“太多了,记不清了,什么都放了一点。”

清源:“……”

他一路跟着鸽子走,有时候天上的鸟太多,清源认不出来,孔允礼就把全部的孔家军都放了出来,一群灰白相间的鸽子或并排或成环形相绕在上空。孔允礼眯着眼看着它们,想着哪天再练练让它们能排出一个“孔”字。

“少爷,它们不往前了。”

“嗯,应该到了,继续走。”说着两指一弯,吹了个哨,孔大领着小伙伴们纷纷归来。

“少爷,有溪。”

“就在这附近,我们下车。”楚州多丘陵,终日在马车上颠簸,孔允礼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清源推着允礼走了一段路,这小山虽多碎石,却有辟过的路。不用自己走路,要不是太阳有些刺眼,孔大主子几乎就要睡着了。

另一边山上。

“殿下,一文一武,没发现其他人。”身边的焦竹尹说到。

赵珏眉头一皱,他刚从墨循的营帐中出来,照例想到四周巡视一圈,就发现了这么两个奇怪的人正上山。坐着轮椅上的那人身形纤弱,又身有残疾,一看就不是来应征的,身后的人倒是步履轻盈,身附长剑,但一双眼睛时刻在左右探查,这两个人十分可疑。先看看再说。

“清源,我有些紧张……”这句话是真的,为了寻找孟主,孔允礼和清源一路跋山涉水,春行渡夏,一路艰苦不说,如今终于找到了人,谁知道以后的日子如何?

“现在不是紧张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孔允礼长吁一口气:“也罢,继续走吧。”

一盏茶的时间,孔允礼还未睁开眼,就听到:“什么人?”

“大孟兵部武备监孔善存之子孔允礼求见孟主,望阁下报备。” 允礼合扇,双手作揖,对前方的小将说道。

这小将是不月前刚入伍的白丁,哪里听过什么武备监,挠了挠头,回了一句:“公子稍等”,马上回头通报焦竹尹。赵珏听闻来人后,眉头一皱:“大孟……”转身吩咐两人:“你去请他上来,我在主帐候着。焦先生,你去墨循帐中将墨将军请来。”

这是允礼第一次见到赵珏,他比想象中的样子要成熟些许,听闻先孟主喜书画,不善武斗,长于深宫,故肤白若脂玉。而面前这位殿下眼神坚毅,剑眉入鬓,肤色因常年在外奔波显黝黑。虽年少,然威严自现。

“请殿下恕允礼不便,不能行礼。”

“无碍。孔兄弟从何而来,来此何故?”

“允礼循家父遗愿,从吉北至此,寻殿下已二月有余。”

赵珏有些意外,脑中思考父皇生前的孔姓故人。 “敢问令尊的遗愿是?”

允礼眼眸淡下,“助殿下复孟。”

墨繁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幕:端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少年,微微颔首,面向赵珏, 而赵珏此时的表情,竟然有些茫然。不过,这少年……怎么长的有些眼熟……

“殿下”墨繁行礼。

赵珏抬头:“墨叔,坐。”

“这位是吉北过来的孔公子,是父皇在朝时兵部武备监孔善存之子,墨叔可对孔大人有印象?”在宫里数年,赵珏还未到处理朝事的年龄,对朝中大臣了解甚少,实在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孔善存。少年的脸在记忆中与一个人的脸重影,太像了,原来是他!

“禀殿下,孔大人是先皇旧交。在我还在训练时,先皇出宫游历,曾在启山上遇到恶匪,是孔大人救了先皇。也就是那次事情之后,先皇身边的暗卫增加了数倍,我才开始出关,随先皇左右。”

允礼伤感,父亲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如此。我竟未听闻过此事。那后来呢?”赵珏倒是觉得新奇。

“殿下当然不曾听过,先皇那时也只有十四岁。听闻先皇受孔大人所救后,与孔大人一路同游数地,先皇登基之后,曾想让孔大人入朝辅佐,可孔大人说自己是江湖闲人,受不住管教,实在想招他入朝,就让他当个散官,管理一方武库足矣。先皇朝政繁忙,后来便不多与孔大人来往,我也只见过一次。孔公子长的跟孔大人十分相像,不知孔大人如今在何处?宫变之后,我再没了孔大人的消息。”

允礼第一次在陌生人口中听到父亲的过往,思及过往父亲点滴,眼神黯淡。“家父已去世数月……”

墨繁惋惜,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孔善存留给他的印象足够深刻,是个潇洒飒爽之人,不想这般英年早逝。“孔大人是个洒脱之人,想必早已踏过万里山河,对世间也不会多留遗憾。公子莫多伤心。”

“正是,父亲去世前多番叮咛,不让我们过多伤感。国难当头,男儿自当以救世为己任,不得久念家长里短。父亲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找到殿下,为复国献力,请殿下随允礼回一趟吉北,父亲有要物相托。”允礼转向赵珏。

“不可!”焦竹尹掀帐而入。“羌贼与你三叔都在吉北,他们处心积虑要除掉你这个前朝遗孤,你现在跑到吉北无异于羊入虎口。”

墨繁和赵珏也同时蹙眉,为了摆脱阴魂不散的追杀,他们东躲西藏已经七年,可赵漱的暗杀令从来没停过,上个月在辽州刚解决五个杀手,才转移到楚州没几天,这个时候去吉北就是去送死。

赵珏转向允礼:“孔兄弟……”

“殿下不必客气,叫我允礼便好。”

“我现在去吉北多有不便,能否让我派人随你回吉北取回此物?”

“孔兄弟千里迢迢从吉北赶来,为何不带此物一起过来?”焦竹尹对整件事情存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赵珏去送死。

场面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允礼讪讪:“其实……我也不知道此物是什么……父亲只说如果找到殿下,就让殿下随我回去一趟,交个东西给你。”找不到就算了。后半句允礼没说出来……

“噢,对了,父亲还让我把这个给你。”允礼从左袖中拿出一块碧翠色玉佩。

看到玉佩,赵珏倏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允礼面前将玉佩拿走。龙形刻纹,背面底部一个模糊的“婉”字。“这是我父皇生前送给母妃的玉佩,母妃逝后,父皇日日戴在身边,怎么会在你这里?”

“父亲说这是先皇临终交给他的。”

“可父皇去世那天我还在宫里,他为何不直接给我!墨叔,父皇让你送我走那天与你说过什么别的没有?”

墨繁拍拍脑袋,试图回想赵枫跟他说的最后一段话:“今晚送珏儿出城,从凤居宫东殿暗道出去,不管去哪里,离吉北越远越好。让所有玄阁暗卫都跟你走,一个也别留下。你这辈子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护他周全。”

“除了护你周全,并无其他旨意。”

赵珏看着玉佩,眼里掠过光影,抬头深吸一口气,转向焦竹尹,目光坚定:“焦大人,我必须去一趟吉北。”

允礼偷偷看向清源,长呼一口气。

焦竹尹无奈:“如此。殿下一个人实在危险,须得多带些暗卫。”

“让墨循护送你去,他这次的任务没完成,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墨繁道。

“可是啊循伤未痊愈……”

“这点小伤都撑不住以后怎么帮你打天下,我这就让他收拾。”

咦…… 太着急了吧,你们不商量一下这里怎么办吗,还有那个墨循……现在应该站都站不起来吧…… 允礼暗想。

“墨将军且慢,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待我们会后安排不迟。殿下怎么安全去吉北,楚州余下征兵部署当如何,这些都要从长计议。”

允礼紧跟着焦竹尹开口:“焦大人说的是,不用这么着急,等墨兄弟好好养几天伤再出发也不迟,好好安排征兵的事才是大计。”

太阳已偏西,山上蝉鸣鸟叫甚多,允礼让清源推自己四处逛逛,晒晒太阳。这座小山位置甚好,南偏野地,北近闹镇,易守易攻,看来那个焦竹尹还算精明。山上营帐约莫十个,巡逻兵不过数百,军队应是另有安排住处。

逛着逛着,允礼看到墨循从帐中走出。墨循**着上身,露出精练的线条,伤口被白纱缠绕微微泛血,正摇头四望。

看着好像一个傻大个阿……

“墨兄弟!”允礼挥起手喊道。

墨循双眼对向允礼,走近,疑惑道:“李兄?你怎么在这里?”

允礼笑地眯起了眼睛,眼睛里装满了狡黠:“自是跟着你过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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