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候产生的情感,经不起太多流言蜚语。
——沐青
高二课业虽然忙,但过的充实。
每天晚饭过后在教学楼前读书是我跟沈青山之间的默契。我们每天会不约而同地到长满四叶草的花坛边念书,顺着花坛的一边来回念,中途可能有N多回擦肩而过。
我们每天相见,不用太多的言语,只是相视一笑,然后各自背各自的书。
金灿灿的晚霞映着落日,将校园裹成了金黄。金装素裹的校园里,细柳扶风,书声琅琅,惬意又安宁。我与他就那样在一起度过了我人生中回忆起来最美好的两个月。
一晃又到了其中考试放榜的时候,理科班放了前100名的榜,文科班放了前50名的榜。我考了理科全集第二,全集第一是我闺蜜闫冰冰喜欢的一个男生,转学来的,在十二班,叫梁博。
平日里学习中等,从来没有上过榜的沈青山考了文科班全集第49名。
当妙妙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那家伙居然上榜了。
我拉着妙妙去看榜,想再确认一下。
我们去的时候看榜的人不是很多,我挤过人群,先看到的是理科班的榜。
“嘿,沐青!”一个陌生的声音跟我打招呼,我歪头只看到了声音来源的胳膊。
我又将目光顺着胳膊往上移了很多,才看到了梁博那张看起来如他名字那般凉薄的脸。
前不久被闫冰冰拉着去看他的篮球赛,因为我们在看台上,没有觉得他有多高。这站到跟前一比,还真是高。冰冰迷他迷的要死,说他多高多高,如此看来,确实高。
冰冰说一直没机会靠近人家,这不就是好的机会吗?我想着,吐了一句比较抓的话:“兄弟,上面空气好吗?”
他愣了一下,笑了,笑起来真不怎么好看,只能说纯属于那种体育生一般的阳光吧。
“挺好!你要不要上来试试?”他说。
“免了。”我耸了耸肩,觉得他有点无趣。
“沐青,这个是我,在你前面哦。”他大概以为我不知道他,所以指着自己的名字说。
妙妙起先骗我说她没上榜,我可担心。终于从榜单的第三十六位找到了妙妙的名字,我才有机会松口气。
对于梁博突然的显摆,我没有太在意,只随口说:“从高一开学到现在,大小考加起来不下十次了,咱们05级的前十名常年是腥风血雨,时至今日,第一的人选没有重复过,我只登过一次顶。”
“除了那次意外,她是千年老二,前十里最稳的一个,血洗了几次她都没落出过前五。”妙妙笑着跟梁博说。
“走吧!”我说着便拉了妙妙往旁边文科班的榜单前挪,心里想,下次见了冰冰应该劝劝她,这梁博也就是个傻大个儿,真没传说那么好看。
文科班榜单倒数第二的位置被人扣了个洞,沈青山的名字不见了。
“这咋回事?我那会儿看的时候还在。”妙妙疑惑道。
“他自己扣掉的。”有人说。
“为什么呀?”妙妙问。
“据说有人笑话他能进全集前50全仰仗他女朋友。”人群里有人说。
“他女朋友给他考的试?”
“不是,他女朋友每天教他。”
“他女朋友是谁啊?”
“八班的沐青啊,学习可好了。”
“啥,我女神有男朋友了?我要跟他决一死战。”
“决个屁,人家优等生,鼻孔朝天,认识你是谁。”
我听着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声,拉着妙妙默默退出了人群,回了教室。
接下来的两天,我是沈青山女朋友的风声不胫而走,甚至有好八卦的同学碰到了会亲口问我。每次我都会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的言辞回答。
那两天我依旧在花坛边读书,可沈青山一直没有来。
有一天,子谦来了,他拉着我坐到了花坛边,抬起手中的书遮了遮太阳,一本正经地问了大家都问过我的问题:“青青,你是沈青山的女朋友吗?”
我和他一起长大,有烦心事总会跟他说。那天,我将与沈青山相识相知的详细过程都告诉了他,并问他:“哥,我们俩就是一起读书,他也从来没有开口说喜欢我,除了那本他并不知道我已经看了的日记,我甚至连张像样的情书都没有收到过,哪来的女朋友之说?”
“傻丫头,哥哥知道了,不要多想,好好读书,这是咱们目前的要务。”他捏着书敲了敲我的脑门,起身走了。
又过了两天,星期五,刚好我值日。我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我们组长童一闽说给我桌箱里放了一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他就是开玩笑,边放垃圾桶边问。
“老沈给你的,说是上次你找他借的散文集。”
“老沈?”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重复了一句。
童一闽点头说:“嗯,说是帮你补补作文。怎么,很意外?”
“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我本是随口一说,怎料童一闽很认真地说:“咱们班,他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他人走了,心可没走。”
“他的心放你这儿了?”我抽着嘴角有些嫌弃地跟他开玩笑。
“在你那儿呀!”他不苟言笑道,脸色比我将他的心摩擦在地上还难看。
看着他那表情,我方觉自己玩笑开过了,只能干咳两声,借着擦桌子的由头远离了他。难道沈青山见了任何人都说喜欢我,唯独没有跟我说?他是老沈的好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他的话让我听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
考试完之后每天讲试卷,翻书看旧知识,我倒是将桌箱里的那本散文集给忘了个干净。
一周后,又是我们值日,我们刚打扫结束,教室里依旧是尘土飞扬的状态,进不了人。我和我们组的郝思远同学正在往垃圾桶里装垃圾,沈青山来了。
“先别进,太呛了!”我没有抬头,以为是别人。
“思远,辛苦你,我想借青青一下。”没等我反应过来,沈青山已经拉了我的胳膊往教室外走。
“思远——”我回头,本来两个人的活,却让一个人干,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你去吧,有我。”童一闽刚好洗完拖把回来,替我扛下了活。
沈青山拉着我下了楼,见楼梯拐角处没人,便开口问:“给你的散文集看了吗?”
第一次被他那样拉着,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烧,忙挣脱开他的手说:“没,最近太忙了,没顾上。”
我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没落感突然没了,整个眼睛渐渐变得亮起来。
“不急,慢慢看。”他说。
“嗯——我尽快,你应该也是借别人的吧?真得太感谢了。”我说,其实高一的时候我盯着那本散文集好久,我们班就豆豆有,还是借别人的,我就借过来看过一节课,觉得里面的句子特别优美,跟沈青山念叨过一次,没想到他倒是记下了。
“我姐的,给我了,你想看多久都行。”他笑了。
我许久未见他,于是问起他为何没来花坛边念书,他说最近有点感冒,就偷懒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人小看他,觉得他除了我什么都不是。所以点头说:“一定要好好学,不能再偷懒了。”
“好!”
那天开始,他又来念书了。他每天笑得很开心,我也不知道他成天在傻乐什么劲儿。
我也每天会挑时间看两页散文,还会将好句子摘抄下来。在我拿到那本书大概一个月之后,我才发现书中还夹着几张精美的淡蓝色信纸。
那种信纸闻起来香香的,特别好看,是我们那个时候才刚新出来的,特别贵,一张3块钱。
我起初以为是他姐姐夹的,所以没在意。但因为太香了,我还是没忍住拿出来抽出来看了,是沈青山飘逸的笔迹。
鱼对水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水说:当我意识到你是鱼的那一刻,就知道你会游到我的心里。
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
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没我,你快乐吗
爱我,你怕了吗
没有了水,鱼怎么办
没有了鱼,水又该怎么办
没有了我,你怎么办
没有了你,我又该怎么办
——沈青山
都是什么呀,书里抄的吧!还浪费这么好的信纸,败家子。我想着将它收了起来,抄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夹回了书里,只是主角是两头猪,心里盘算着捉弄沈青山,抄故事,谁还不会呢?
又轮到我们打扫卫生,沈青山来了,他说要取他的散文集。
我刚好在忙,便让童一闽帮他取了。
没过两天,童一闽突然满眼笑地跟我说我散文写的不错。
“嗯?”我满眼不解地待他解释。
“散文集。”他说。
我这才记起给沈青山抄了个两头猪的故事,于是笑着应了一句:“嘿,抄的,你要不要,我也给你抄两句。”
“别——,千万别——”
又过了不到两天,班里谣言四起,说我跟沈青山是一对,已经在一起了,我还回了沈青山的情书。经过一帮八卦王的编排,将我和沈青山的爱情故事编的有板有眼。
那个时候我姑父在我们高中教书,我爸爸的一个朋友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所以不管做什么,我都得畏手畏脚,生怕有坏消息传到我父母耳朵里。
眼见谣言四起的我第一次生了畏惧之心,连夜给沈青山递了纸条,说明了一下我夹那个纸条的用意,纯属觉得两个故事有点相似,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让他千万不要误解。
后来的一段时间,沈青山见了我就黑着脸,我在的地方,他绝对不在。
有一次去食堂吃饭,我们碰上了。我本来没注意,妙妙说他在,我回头,便看到他和他的几个兄弟在吃炒面。可等我将饭打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碗面就动了两筷子。
“沈青山呢?”我没忍住问了一嘴。
“你还关心他的死活干嘛?”凌澜辉黑着脸将我怼了个哑口无言。
那天,他的几个兄弟也没怎么吃就走了。
妙妙看一眼那一桌子没怎么动筷子的饭,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我用筷子戳着面,眼泪很不争气的直往下掉。
“我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问妙妙。
“算了,咱们也走吧!”妙妙拉起我出了食堂。
那天中午妙妙没有说其他任何话,只是带着我逛完了校门口的小卖店,吃遍了各种垃圾食品。
年少的我心思单纯,特别好哄。
一中午之后我便将那件事忘却了。
之后很久,我同沈青山形同陌路。
我听子谦说他学坏了,学会了抽烟喝酒,甚至在宿舍抽烟被校长抓住了,差点开除。
没过多久,我便在平日里放榜的位置看到了白榜,沈青山的名字赫然在列。
也许是许久未见的原因,看着那个名字,我心里没有起多少波澜。似乎我与他不曾相识,不曾相遇,不曾彼此心动。
只是那晚我破天皇的翻开了很久未动的日记,写下了一行字:少年时候产生的情感,经不起太多流言蜚语。
那是我写的关于沈青山的最后一篇日记,那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我再也没有写过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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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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