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此话何解?”一向思维跳跃的清笳此刻有种拔尖四顾的茫然,无法理解武罗话中的含义。
“你可听闻过心火?”武罗循循善诱道。
“山神说得可是人体自燃的那个火?”清笳的思绪一下便被打通。之前听闻这事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鬼怪作祟,不曾想真有这么回事。
“···”甚好,教学第一步就被绊住。
周遭倏然安静下来,期待回复中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清笳意识到思维发散错了。
待武罗正想放弃,直接告诉其办法时,清笳的声音响起给了它新的希望,“五体应五行,心则为火,山神口中的心火可是这层含义?”
“自然。”自己的眼光还是没错的,郁结的武罗舒坦了不少。
少火生气,而人以气为本。故而,心火实则每个人都有,只是让其显形又是另一回事罢。
“直接用血引火吗?”清笳不确信道。
万一她把自己点燃了可怎么办,她还年轻,还没霍霍够别人,不是很想去冥界。
瞧着她狐疑的样子,武罗怎不知她内心的担忧,“用意念催动血液,方能生火。所以这火不会伤害自己,只是会损耗一些精气血。”
意念,玄之又玄的东西。自知这种东西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清笳还是割开了自己的指头。张月鹿和沈楼危在旦夕,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要试试。
相较于担忧的清笳,武罗却是信心满满,有南方之主神力的加持,这火已是囊中之物。
犹如溃堤的鲜红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流出,汩汩流动却并没有生出火。除了指头因失血传来的麻木感,并无其他变化。
“凝气屏神,用意念催动它。”武罗出声指导道。
“明白。”清笳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在将内心的杂念统统排出后,闭眼凝气聚神。
“急急如律令,火来,火从四面八方来,快来···”
“嗯?这是什么?”在清笳体内忙活的武罗听到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字眼,蓦然停下了动作。
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清笳本人毫不知情,还在继续自己的碎碎念。没有高大上的口诀,眼睛一闭,脑子里浮现便是这些不成体统却朗朗上口的口水话。
为了防止继续胡思乱想,扰乱心神,清笳将这些口水话当作口诀,辅助自己凝神聚气。
“太上老君给个面子,火来,火从四面八方来,快来···”清笳道。
还会重复,应该没疯。武罗侧耳听了一阵,确认清笳没事,放心忙自己的事了。
“呼”的一声,渗血的伤口处倏然窜出一簇无色的火苗。
成功了!
虽然不能肉眼看见,但其周遭因发热而扭曲颤动的气浪足以证明它的存在。窜动的火苗疯狂舔舐着之前微干的血迹。血迹消失,火苗肉眼可见地壮了不少。
“山神!我成功了!”清笳另一只空闲的手情不自禁捂着嘴,却仍不敢放声说话,生怕一哈气这火就没了。无色的火苗倒影在清笳的眼里,将满眼的喜悦映得更加耀眼。
“它不会灭的,快去点燃月华裳。”武罗催促道。这东西十分耗气血,必须速战速决。
清笳没有用蒲团上的残布,直接扯过自己的裙摆点了。在明黄色火焰上许久都不曾变化的布料,在触碰到心火的瞬间便飘出了缕缕白烟。
果然有效。
须臾,一阵幽香在屋内散开,月华裳被无色的火焰舔舐着,开始挛缩掉灰然后变小。
“快从···”清笳正欲开口给出指令,却被武罗抢先开口打断,“出蒲团,正身形,固自我,复心智。”
武罗简洁明了的指令一出,一道亮光闪过,二人已从蒲团中分离出来。清笳汗颜,自己那大白话幸好没说出来。
与武罗的话对比,相形见绌着实丢人。
目的达成,清笳连忙将指头的心火移开,月华裳却自动停止燃烧,倒十分令人省心,完全不用担心烧到自己。
只是指头上的火还在燃烧,甚至有壮大之势。供养心火的整个手掌却已开始泛白,或许自己的面色也已苍白不忍直视,只是清笳自己瞧不见。
一旁失去大重量的蒲团在空中轻快地蹦跶了几下,仿佛在向清笳表达自己并不重的事实,最后悄声落地,并未发出之前的沉闷声。
清笳这个当事人来不及顾及蒲团,鼓着腮帮子企图吹灭吸自己血的火。奈何把刚刚屏气少呼吸的空气都加倍吐出,无色的火焰仍在持续燃烧,颇有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意味。
“山神,这火怎么灭?”清笳着急道。就这几个字的空隙,她已然感觉有些头晕,眼前出现了一些闪烁的白点。
盘坐在清笳意识之海中的武罗,身形的界限再次分明,身边还环绕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红线。
听见清笳的求救,武罗睁眼抬手挥散了身边的红线。红线下坠,转瞬即逝融于清笳的意识之海。
外面指尖上的火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灭了。
“多谢山神。”疲惫感袭卷全身,清笳感觉自己指头轻飘飘的,仿若不存在般。
转头瞧着地上一大一小的二人,清笳打起精神强撑着。事情还没办完,她不能放松警惕。
地上蜷缩着的沈楼已然恢复了正常身量,张月鹿却仍是蒲团大小。瞧着那张并无多大变化的脸,清笳恍惚之间竟觉得,那张清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稚气。
不用想,张月鹿这副模样定是这家伙做的,难怪那两人知道沈楼是画皮妖那么激动。
“沈楼,醒醒。”清笳蹲下身摇着沈楼,伸手轻拍着男人的脸。
沈楼还未醒来,武罗的声音响起:“有人来了。”
来不及等他们苏醒了,清笳连忙将二人往门后的位置拖去。
姑且能挡一点是一点。
*
不知不觉之间,东方鱼肚白的亮光已经照彻整片天空,等了许久的兔子也踏着晨光而来。
“没想到做做样子,也这么废时间。”两人骂骂咧咧地进了山神庙。
“没事,有这能承载一切力量的本源之体,和那修无情道的画皮妖,咱们能好好补!”厚重的熟悉声响起。
“哼,那可不!”
另一道声音正是矫揉造作的尖细声,话中满是得意,“一拿来吃,一拿来当法力罐子,当真绝配。也不枉你我二人费如此周折。”
话音未落,二人便迫不及待地直奔角落里的蒲团而去,眼里冒着骇人的精光。
“救命啊!”不曾想,在即将得手的那一刻,跑前面的那个人,倏然整个人都被倒吊起来。
另一稍慢些的同伙幸免于难,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回头谨慎扫视一圈屋内。为了漏掉一些死角,他还特地跑动着张望了一番,却仍一无所获。
瞧着下面惶恐无措却找不到目标的焦急模样,爬在屋梁上的清笳为了忍住笑出声,不得不深呼吸却忘了此刻周遭全是陈旧的灰尘,就连手上也灰扑扑的。
灰尘入鼻,清笳再也忍不住了,企图用手捂住尽量控制声音。千钧之际,口鼻间却倏然多了一块素净的白帕子。
有了帕子和手的双重去音,清笳打喷嚏的声音如愿没有引起下方兔子的警觉。
清笳抬眸对上对面小孩沉稳的黑瞳,张口哑声道:“谢谢。”
变成小孩的张月鹿还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不甚在意地低头继续监视着下面兔子的情况。
看着这张变化不大却多了几分婴儿肥的脸,清笳克制住揪他脸的冲动,眼下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当真有人从小到大一个模子,她再也说那些凭长相认爹的话本子是胡诌了。
下面的兔子没找到可疑的目标后更加慌张,甚至表演了一个平地摔跟头,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主上,有私心的是他,不是我!”
然后四肢并用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门外跑去,却被等在那唯一出口的人拦住了去路。
“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拦住本爷?”在青要山,作为山神的使者,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拦他的路?
“跑啊,小爷倒要看看你能跑哪儿去!”半脸通红的沈楼从天而降,手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要不是要张口说话,应该还能听见他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清笳拉着小版张月鹿也从屋梁上翻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后,捡过随意落在一旁的蒲团,一屁股坐了上去。
上面可真不是人待的,又低又矮,还全是灰。才待了一会儿,就感觉腰酸背痛,全身都不干净了。
小版的张月鹿不知从哪儿摸出了青果,在衣裳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递给清笳,“给。”
“你不是不吃野果吗?”第一次见面,他接过的青果可一口没碰,清笳记忆深刻。
“吃点新鲜的,去去灰。”人变小了,这声音倒还是一如过往的沉稳。
“多谢。”清笳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悠闲地啃着从山上摘回来的野果,只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有同伴的感觉太好了,终于不用事事操劳了。
看着眼前越发血腥惨烈的场景,清笳于心不忍,口齿不清问道:“确定不拦拦?”
清笳:在线等,好想揪小朋友的脸,怎么才能克制住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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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大白话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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