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拦,让沈楼连我的那份也打了。”张月鹿一本正经道。毫无起伏的声音,让人察觉不出一点报复私心。
且不说对方把自己囚禁困在蒲团内的事情,就拿他是人拐子的走狗来说,也该打。
“沈楼别打残了,省得一会儿麻烦。”清笳不是圣母,奈何一会儿还得用这人,只得扫兴地出声叮嘱道。
“知,道,了。”沈楼忙中抽闲回道,手下不停的动作连带着话中也染上几分狠意。
清笳百无聊赖地啃着青果,眼神视线落在前面暴揍拐子的大快人心场面上,心思连带着眼珠却情不自禁往身旁瞥。
往日棱角分明的脸透露着淡漠的疏离感,冷得让人不想靠近,不曾想等比例缩小后居然让人生出了蹂躏的心。
但想想张月鹿刚刚的话,清笳只能暗自叹气。没想到他报复心这么强,但若如此的话,揪他脸更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了。
张月鹿仿佛感受到了清笳内心的蛐蛐,冷不急抬眼与清笳的视线相撞,吓得清笳当即偏过了头,逃避的意味十分明显。
“发生何事了?”张月鹿百思不得其解发生了什么,只得出声问道。
“没,没事。”被抓了个正着,着实有点尴尬,清笳支支吾吾道。
清笳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措辞,此时沈楼那边正巧结束,转移了张月鹿的注意。
“打完咯。”张月鹿不再纠结,率先起身离开。
逃过一劫的清笳不禁松了口气,站起来理了理褶皱的衣裳正欲跟上,情急之下胡乱塞在腰间的素净帕子“啪叽”落在了脚边。
清笳垂眸,帕子上斑驳的黑色痕迹映入眼帘。应该是刚刚在房梁上蹭到了,看来得洗了才能还给张月鹿了。
“这是···凤凰花?”清笳捡起帕子小心翼翼叠好,倏然一抹亮色闯入视线。如血红艳的红色细密针脚在帕子上整齐排列,勾勒出一朵五瓣扇形花状。
不知是为了避讳朱雀神君的名讳,还是南方近些年雨水充足,与南方干燥气候极为适应的花类,清笳几人一路走来居然一棵也不曾见过。
不过平日一副死人脸的张月鹿身上居然有如此鲜艳的色彩,倒是让人意外。清笳看着张月鹿的背影两眼发光,心里也生出了些其他心思。
“呼,舒坦了。”沈楼叉腰,踢踢了地上蜷成虾的人,痛快地呼出一口浊气。
还得是拳拳到肉舒服,琉璃火都没这来事儿。
张月鹿将手里早已擦干净的野果丢给沈楼,叮嘱道:“绑紧了,别让他跑了。”
还有一个挂在房梁上的没收拾呢,可不能让地上这个半路作妖扫兴致。
“没事,绳子上都有束缚咒。”沈楼咬了一口青果,不甚在意道。管他是鬼是妖,统统都跑不掉。
为了以防万一,将最后一口果子吞入腹中后,沈楼还是五花大绑将地上奄奄一息的拐子绑好。
张月鹿仰头看着在悬挂在空中的人,一时才觉眼下这副身体的不适,“沈楼,帮我解了这还童术。”
将偌大的一男人塞进蒲团,之前所用的缩骨术是无法实现的,故而在月华幽香的操控下沈楼用了这压箱底的还童术。
“解什么解?”沈楼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即拒绝道。
看着只及自己腰高的张月鹿,沈楼笑眯眯地凑了过去,伸手做了清笳不敢做的事情,“这小孩模样多乖。”
“这副身子碍事,赶紧解了。”张月鹿下意识地拍开沈楼的魔爪,却压根拍不动。
沈楼揪着张月鹿脸上的婴儿肥,感叹道:“你要是以后生儿子,不会就是这个样子吧?要真是这个样子,送我玩几天呗。”
得,还在揪着老子的脸,已经在惦记着把人家儿子当玩具了。
“沈楼,慎言。”张月鹿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却一点也不唬人,更让人生了逗弄之心。
“赶紧办正事,别耽搁了。”清笳瞅准机会将张月鹿解救出来,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不知道怎么才能自然地揪他脸嘞?或许可以采取先摸头,然后顺便再···
清笳还在神游,张月鹿顶着张小正太脸,真诚道:“多谢。”
“没事。”感受到他真诚纯洁的目光,清笳瞬间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是多么的肮脏,做贼心虚般支吾道。
手里的小朋友没了,沈楼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不是小爷不想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这还童术一但施展后,只能七天自行解除,无法人为操控。若不是如此,我族怎会将其压箱底落灰啊。”沈楼一脸惋惜。
变成小孩后行动能力会大大受限,后续身子也需要经过调养才能恢复,所以这项术法早已被束之高阁。
哪知,如今被操纵使了出来,只能说命该如此。
“七天,”张月鹿十分平静,小小的脸上没有波澜,仿佛已经接受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拜托两位多多照顾了。”
“就交给哥哥吧。”沈楼的手又伸了过去。清笳手疾眼快率先拉过小孩,用身子挡下了沈楼的魔爪。
“没看见人家不同意吗?我决不允许你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话音未落,清笳的手已经摸上了人家的脑袋。
手感真不错,得逞的清笳表面镇静,实则内心已经扭成麻花状了,吓得武罗不敢出声。
“欸,你摸就摸吧,怎么还能独占?”被挡住的沈楼不满道,话间满是对清笳只能州官放火行径的控诉。
张月鹿身子一僵,虽没有对沈楼这么强烈的反应,但很快还是从清笳手下躲开了。
“抱歉,经常摸济慈院小孩的头,一时竟忘了你不是。”手下一空,清笳如梦初醒般假意道歉道。
这样应该不会很刻意了吧。
“···没事。”
在清笳体内的武罗看透一切,了然道:“有毛的都喜欢被摸,不必找借口了,直接上。”
有毛的?
清笳听得一知半解,心里倏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在脑海中问道:“山神,我能将你的存在告诉我的朋友吗?”
虽然眼下沈楼还未询问,但他见过武罗之后定会追问,不如趁现在直接将话说明白。
仿佛早预知清笳会问这个问题,武罗不假思索道:“不能。幕后之人是人是鬼还未可清,吾眼下还是藏在暗处为妙。”
“山神考虑周全。”清笳的视线落在两拐子身上,有了想法。
被晾了许久的二人十分难受,尤其在被倒挂在空中的那人,面色充血已经涨得通红了。
“你们是人是鬼?是谁派你们来的?”清笳开门见山道。
被用来杀鸡儆猴的同伴现在都还蜷在地上发抖,清笳不信他内心没起伏。
“能···能先放我下来吗?”那人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珠凸起,脖子充血变粗变红,仿佛用尽了身体残留的所有力气。
这反应,对方实打实的人族?清笳还在犹豫,沈楼已经麻溜地砍断绳子将人放了下来。
对上清笳的视线,沈楼率先解释道:“小爷这不是怕他没了嘛。”
血液回流,男人因充血而涨红的脸肉眼可见地恢复原色,眼珠回纳,脸上却挂着惊魂未定的神情,活脱脱一副劫后余生的呆滞样。
确实是人了。鬼能附人身上,驱使人的举止,可无法操控已死的傀儡做出如此生动的神情变化。
清笳直道:“檀···烧蒲团的火哪里来的?”既然是人族,那他们多半也不认识檀林火,否则不会用这地狱才有的孽火。
这话没有引来凶手的目光,却引来两同伴的灼灼目光,清笳下意识地盯回去。
心虚的沈楼尴尬般移开了目光,顶着小包子脸的张月鹿坦荡荡直视着她,仿佛有错的是清笳。
脑子里闪过武罗的话,清笳适时收回了死磕的目光。他们之间的矛盾,容后再议。
“我不知道,他们说如果人质不听话,就用来操控人质。”缓过神的拐子结结巴巴道,抖了许久才抖完一句话。
“你抖什么,我们又不会让你死。”清笳皱眉不悦道。这鸡都没死,就算是杀鸡儆猴也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
“你们的头儿在哪儿,是什么人?”张月鹿接过清笳的话,继续问道。
“煊城,山神使者。”仍是抖抖索索,仿佛舌头打了结似的。
都过海了还供用一个山神吗?难不成上古神管辖的时候,煊城所在的小岛并没有脱离青要山脉?
清笳还在推理怀疑,张月鹿这个隐藏的本地人,直接冷笑开怼道:“煊城,南方之都,海中小岛,需要哪门子的山神庇佑,真当朱雀神君死了吗?”
“就是山神,我们都是山神在人间的使者。”拐子重复道。
冷脸包子神仿佛听到了什么玩笑,冷哼一声,随即威胁道:“再不说实话,我真做了你。”
不知是变小孩的怒气积攒爆发,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骗的无能狂怒,张月鹿人淡如菊的人设在此刻土崩瓦解,吓得清笳和沈楼目瞪口呆。
清笳盯着臭脸小孩的脸许久,确定是张月鹿的模子,又怀疑地扯了扯沈楼,二次求证道:“你刚刚听见他说,他要做了他吗?”
“听,听见了。”沈楼补充道,“我还看见他张嘴了。”
难道前面几十章的相处都是他装的,这才是张月鹿的真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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