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段遇知一行人回到天祭寺总部。
赵故向段遇知汇报行动:“属下已经带人搜索了宝月楼所有地方,并没有发现狼妖的踪迹,想是逃走了。宝月楼主事的和在西院厢房的宾客都已经带回来审讯,他们今夜所见所闻已经记录再册,现在天色已晚,人已经放回去,明日再去宝月楼一一核查。”
段遇知嘱咐道:“明日派人全城搜捕狼妖,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狼妖揪出来。”
赵故拱手道:“是。”
段遇知叮嘱道:“还有,这一趟我是偷偷返回天枢城,不方便出面行动,一切就拜托你了。”
段遇知身份悬殊,除了是公玉衍的联姻夫婿,同时也是北岐的少主,一旦他偷偷跑回天枢城的事情泄露,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属下明白。”赵故虽然不清楚段遇知为什么偷偷回城,但也没多问,只是遵从他的安排,得到指令后就退下。
长廊里只剩下自己人,姜晏才开口:“此次偷偷返回天枢城,若让东周朝廷知晓,百官必定会借题发挥参我们一本。”
明面上段遇知是东周少主夫婿,实际上他就是北岐留着东周的人质,始终是个外人,东周朝廷自然会时刻堤防他。
段遇知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到底是他们少主的夫君,总不至于弄死我。”
姜宴认为他家主子想得有些天真了:“虽说如此,你始终是北岐少主,国与国之间竞争激烈,若是东周与北岐之间的和谐被打破,他们可不会顾虑你是谁的夫君。”
这些道理段遇知自然是懂的。
姜宴又说:“我已经调令五百金猊将士赶往天枢城,此时应当在路上,身在他乡我们总要留有自保的底牌。”
金猊军是段遇知一手创立的军队,不属于天祭司管辖,是他的私人部队,可以随意调动。
姜晏做事一向稳妥,段遇知对他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都听你安排。”
两人前往歇脚的房间,老远就见手下将士正房门口围观,似是凑什么热闹。
“将军竟然从青楼带回来了个美人,还是个男人。”
“将军今晚是要开荤吗?”
“看来将军孤身太久,是有些饥不择食了。”
段遇知:“…………”
这些将士是段遇知从边关带来的精锐,头一次来天枢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看到自家将军扛回来一个大美人自然好奇不已。
姜晏忍着笑,他很能理解将士们好奇的心情,在边关整日面对一群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美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姜晏没有跟着段遇知去追捕狼妖,还不知道他已经和公玉衍碰面,好奇道:“老大,你真带人回来了,长得怎么样,好看吗?”
段遇知撇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姜晏兴兴致勃勃的去门口观望,看到屋里一个红衣男子靠坐在椅子上,一只脚闲散的踩在凳面,一手撑着脑袋,肆意散漫。
姜晏只看到男子的侧脸就觉得有些眼熟。
高黎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公玉衍,他家将军的夫婿,目不转睛的打量公玉衍许久,惋惜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卖到青楼里去了?”
公玉衍一脸愁容:“回大人,小人命苦,我原本也是正经人家的儿郎,只是遇人不淑才落此下场。”
说着还用衣袖掩了掩眼角做擦泪的动作。
姜晏觉得男子不止看着眼熟,声音听着也熟悉。
一听美人命苦,高黎那怜香惜玉的男子气概噌一下上来了,柔声安抚道:“你有什么苦楚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
公玉衍用仰慕英雄的目光望着高黎:“大人,你真好。”
高黎瞬间被勾了魂似的,握着他的手不放:“帮助美人我义不容辞,你说吧。”
公玉衍说道:“年少时我经历过一场孽缘,我与我家夫人少年相识,又是门当户对,家中长辈让我们结为连理,可是他不喜欢我,在大婚之夜离家出走,一走就是数年,为了寻他,我散尽家财四处奔波,最终家道中落流落街头,迫于生计只好卖身青楼。”
高黎大为震惊: “什么,这世上既然有如此负心人?”
就连将士们都愤愤不平:“太过分了,新婚之夜既然丢下自己夫君就跑。”
“就是,这么好看的人做郎君还不知足。”
“我看她就是瞎了眼。”
只有姜晏听着故事觉得耳熟。
将士们只顾着为美人鸣不平,都没发觉段遇知已经来到身后。
高黎又问道:“那她人呢?找到没有?"
公玉衍摊开手,说道:“不知道,许是在外头被哪个狐狸精给勾走了,真是好生薄情。”
高黎不忿:“何止是薄情,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高黎和众将士们还不知公玉衍口中的“夫人”其实就是他们家将军。
当年二人联姻,段遇知心中始终不满意这门婚事,在大婚当夜离家出走去了边关。
此时姜晏已经反应过来男子是什么人了:“老大!不会是……”
他实在不想叫出那个名字。
段遇知只是静静看着公玉衍做戏,心想多年过去这个人还是这么喜欢做戏。
他不满意联姻是真,大婚之夜离家出走是真,可公玉衍把自己扮演成深情款款的悲情人夫就太假了。
公玉衍这个人向来家族利益至上,他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家族荣誉,说他千里寻夫散尽家财沦落青楼根本就是瞎扯淡。
众将士听到姜晏的声音才发现段遇知在身旁,齐刷刷的列队站好,心里祈祷他家将军没有听到刚才议论他的话。
段遇知扫了眼做贼心虚的将士,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们。
他走进屋里直径来到公玉衍身旁,目光停留在高黎握着公玉衍的手上,没什么脸色却瞪得人发慌。
高黎慌忙松开公玉衍的手,解释道:“将军,我们就随便聊聊。”
段遇知“哦~”一声问道:“聊什么呢?”
高黎是个实在人,段遇知问他还真回答了。
“您都不知道,他那夫人可绝情了,新婚之夜丢下他就跑,害得他家道中落流落青楼,这种人薄情寡义将来肯定……”
“咳咳~”
见段遇知脸色越变越黑,姜晏干咳两声做提醒,高黎却还没搞清楚状况,傻傻的问道: “军师,你嗓子不舒服?”
“……”姜晏都无语了,心想这小子怎么就不会看脸色呢。
段遇知目光撇向公玉衍,见他正得意的偷笑。
段遇知说道:“下次怜香惜玉之前记得先打听对方的名字。”
高黎才反应过来,扭头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公玉衍抬眸一笑,回答道:“鄙人复姓公玉,双字如澜。”
“公玉……公玉如澜!”
高黎的惊叫声响彻屋内。
整个东周姓公玉的只有一家,那就是东周首领一族公玉氏,这人是东周少主!
他刚才既然把东周少主当青楼戏子,还摸了他的手,更要命的是他调戏了他家将军的男人不说,还骂他家将军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将士们听到这个名字嘴张得比鹅蛋还大。
高黎坚信是个误会,战战兢兢的望着段遇知。
“将军,他真的是您的……您的……”
夫婿两字他真的不敢问出口。
段遇知接下来的话彻底让他认清事实,只见他目光撇了公玉衍,说道:“我就是他离家出走的夫人。”
高黎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这张烂嘴都说了些什么。
“将军,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他说的是您……,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您一句不是。”
高黎双手捂脸,伏地认错,恨不得就地挖一个洞把自己埋了。
瞧了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段遇知无奈的瑶瑶头,扭头看了眼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将士们,说道:“都看够了,回去休息!”
“是。”
将士们井然有序的退下,在段遇知看不到的地方瞬间就散乱一片,跑的跑,溜的溜,还有的腿软走不动被同伴直接拖走。
姜晏来到公玉衍面前招手打了招呼:“公玉师兄,好久不见。”
早年段遇知和公玉衍同在太夷山修行,两人本就是同门师兄弟,姜晏又是段家给段遇知安排的陪读,也理所应当的称公玉衍一声师兄。
公玉衍笑着回应:“好啊!”
面对外人礼数周到,温文尔雅,当目光转移到段遇知身上时就变得傲慢起来:“这不是我离家多年的夫君么,边境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段遇知早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公玉衍在他面前就不会说一句好听的话,五年不见他身上那股傲慢劲是一点没减少。
“少在这阴阳怪气的,你去青楼做什么?”
公玉衍像是听了句笑话:“去青楼自然是去寻欢作乐,还能做什么?”
寻欢作乐这种话他也有脸说出来,段遇知气急败坏道:“你堂堂一个少君跑到青楼厮混,又是喝酒听戏,又是找花魁,披头散发穿得跟个戏子一样,你干脆挂牌子接客得了。”
公玉衍被这么一通教训心里很是不痛快,于是破罐子破摔道:“接客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哪天小爷来了兴致就去宝月楼挂牌子,一天接个十个八个客人。”
“说出这种下流的话,你还要不要点脸。”
“这话不是你先说的吗,不要脸的是你。”
“有种你把刚才说的话当着你爹和家中族老的面说去。”
“拿我爹来当枪使,段遇知,你就是个孬种。”
“我孬种?也比你这个在外面乱搞的人强,当心得花柳。”
“我要得花柳你也逃不掉。”
双方怒火像泼了燃油一样越烧越猛烈,怒目相对,气势汹汹,谁也没有要退一步的打算。
两个主子吵起来了,这种场面高黎苏进第一次遇到,作为属下没权利劝架更不敢劝架!于是求助姜晏。
高黎道:“军师,吵起来了,快想想办法。”
姜晏拍了拍胸膛说道:“放心,我有准备,这种时候我知道该做什么?”
不愧是军师,关键时刻总能想到办法。
姜晏带着高黎苏进走出房门,气定神闲的把手伸进袖袋内,以为他要掏什么锦囊妙计来,谁知只是掏出一把瓜子。
“这时候怎么能少了这个。”
姜晏熟练的爬到窗口,一遍嗑瓜子一边看戏,还顺便提醒了高黎苏进:“你们两个快过来,不要站在门口。”
高黎苏进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听话的来到窗口。
高黎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能站在门口。”
姜晏忙着看戏头也不回的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屋里越吵越激烈,以段遇知的口才根本骂不过公玉衍,最后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贱人。”
公玉衍脸色一黑:“你再说一遍!”
段遇知不知死活的重复道:“贱人。”
屋内的争吵声停止,打斗声随之响起。
姜晏看到这一幕仿佛回到少年时期,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看到老大和公玉师兄精彩的打斗场面,太感人了。”
高黎还是见识少,慌道:“打起来了,真的不用劝吗?”
姜晏无一脸无所谓,说道:“他两在一起不打起来那才叫怪事。”
说着把瓜子递出去:“来,吃点。”
苏进疑惑道:“军师你还随身准备瓜子?”
姜晏道:“这是跟着咱们将军读书时培养出来的习惯。”
段遇知和公玉衍本就是一对冤家,早年在太夷山求学时就经常打架闹事,姜晏看多了就养成随身带瓜子看戏的习惯。
砰一声段遇知被公玉衍踹出门外,摔了个四仰八叉。
姜晏平静的解释道:“这就是不能站在门口的原因。”
高黎苏进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见到他家将军被人打趴下。
公玉衍从屋里走出来,一脚踩在段遇知胸口上,低身下去,一手撑着膝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段遇知,你大老远回来是来找死的吧,如果你想死跟我说一声就好,不必浪费口舌来骂我。”
段遇知躺在地上也懒得反抗了,大骂道:“公玉衍,你就是个泼妇!”
公玉衍踹了段遇知一脚,用劲不大,也足以让人吃痛。
“懒得跟你折腾,小爷我要回家。”
段遇知喝道:“赶紧滚!”
轰隆~
偏偏这个时候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落下几滴雨。
公玉衍顿了顿脚步,回头问道:“有伞吗?”
姜晏摇摇头:“没有,要不公玉师兄你将就着在这住一晚。”
公玉衍有些犹豫,姜晏又说:“不过这里没有多余客房,您只能跟老大挤一间房。”
公玉衍想都没想就走了,这行动态度简直嫌弃的不要太明显。
段遇知气道:“什么意思,老子稀罕跟你睡一样。”
骂完从地上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几滴小雨后就是倾盆大雨落下,公玉衍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淋了一身湿,只好认命的返回来。
回到屋内,段遇知操劳一天只想早点收拾睡觉,可公玉衍显然还要折腾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我要沐浴,给我倒热水。”
段遇知正在洗脸,用的是冷水,说道:“大晚上人都睡了,谁给你烧水。”
“一盆擦身的热水都没有。”
“没有。”
“给我拿套干爽的衣物。”
“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睡!”
段遇知没好气的说道:“光着睡。”
公玉衍刚淋了雨全身没一处是干的,脾气也有些烦躁,较劲般的脱下湿透的衣物。
段遇知听到身后传来悉簌的脱衣声,一回头看到公玉衍真的把衣服全脱了,露出一身修长漂亮的身躯,一股热气瞬间窜上头颅:“你干嘛?”
公玉衍理直气壮道:“不是你让我脱光的吗?今晚我就这么睡。”
说着直接上床,全身裹上被子。
“骚狐狸。”段遇知暗骂一声,感觉身体被火烧着一样热,回过头继续用冷水洗脸擦身。
“阿嚏!阿嚏!”
公玉衍连打了几个喷嚏,段遇知听后无奈的叹息一声,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向他走来。
公玉衍警惕的目光看着段遇知:“别靠近我。”
段遇知懒得和他争执,按住他肩膀用帕子盖在他头上,粗鲁的给他揉擦头发:“一个大男人非要这么娇气。”
公玉衍责骂道:“若不是你把我从宝月楼带过来,我怎会淋成落汤鸡。”
段遇知怒道:“你跑到青楼瞎混还有理了?”
提起这事他就一肚子火,擦头发的手劲也加重。
公玉衍头发被搓得有些疼,指责道:“下手轻点。”
段遇知又骂了一声娇气,手劲也柔和些。
给公玉衍擦干头发,段遇知实在困得不行就准备上床睡觉,却让公玉衍拦下:“谁允许你上床睡的,下去。”
段遇知不管不顾的脱鞋上床:“你想闹我们明天再闹,我现在很累,很需要休息,没工夫和你折腾。”
说完倒头就睡。
公玉衍很想一脚把人踹下床,可想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寸缕,闹起来也不好看,于是就任由段遇知躺在身边。
公玉衍吹灯睡下,段遇知习惯性的拉被子往身上盖,可被子就一床正裹在公玉衍身上,当然不愿意分他一半,就一把扯回来,段遇知不服气的再去拉,还是被公玉衍扯回去,这样来来回回拉扯几次,最后段遇知实在太累没有力气争抢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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