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段遇知和公玉衍的婚事完全是一场机缘巧合的孽缘。
二人年少时期在太夷山修行,初次见面就因为性情不和大打出手,从此结下深怨,在漫长的同窗岁月里不是在打架就是想着怎么弄死对方,是出了名的一对活冤家。
两人出生王权世家且能力旗鼓相当,出师后都顺利进入天祭司任职,并且通过选拔大赛成为天祭司新一代掌舵人。
进入天祭司后,为了巩固天祭司防止权力分流,这两位掌舵人需要进行家族联姻。
所谓联姻,可以是两位掌舵人签订契约结亲,也可以从各自族中选出一位适婚血亲来完婚。
当时,公玉一族合适联姻的人选包括公玉衍在内有五人,为公平选择抽签决定谁去联姻,公玉衍不巧抽中当选。
段家这边就只剩下段遇知一个未婚人士,联姻大事自然落在他身上。
兜兜转转饶了一圈,最终还是两个掌舵人签订契约完成联姻。
就这样两个本就相看两厌的冤家结成了契约夫婿。
从家族利益上来讲,这桩婚事加强两大家族势力,又巩固了天祭司大权,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唯一一点点不足就是两个结亲对象都是男子。
对段遇知而言,终身大事被家族利益所捆绑心里不是很能接受,尤其还是和自己的冤家死对头成亲,他很是抗拒,大婚之日迟迟不肯露面。
相反,公玉衍是家族利益至上,只要有益家族发展和谁成亲他都无所谓,面对段遇知拒婚,直接把人五花大绑拉去拜堂成亲,完成两家联姻。
因为公玉衍的霸道专横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段遇知在新婚之夜离家前往边关打仗,这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后再度重逢,两个冤家依旧相看两厌。
日头高挂时段遇知才醒来,刚要起身感觉手臂有些发麻,是有什么东西压在手臂上,睁开眼,看到公玉衍躺在他臂弯里睡得正熟,两人同盖一床被子。
段遇知本想把公玉衍从怀里推开,当手伸过去却又顿住了,手停留再半空片刻,最后只是轻柔的为怀中之人捋过额前零散的碎发。
分别五年,公玉衍和记忆中没什么差别,只是五官轮廓比少年时期更清晰明艳,肤色依旧白皙光滑没有瑕疵,那双狐狸眼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张嘴很柔软却总喜欢挖苦人。
段遇知的手从上而下轻轻划过公玉衍的面庞,五官恰到好处的完美,像是天神造人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很难相信这样好看的人最后既然跟他成了亲。
段遇知想着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喃喃自语道:“安静的时候确实好看。”
段遇知越看越入迷,情不自禁的轻吻了他的鬓边,淡雅的牡丹花香瞬间浇灌内心的干涸,**的萌芽破土而出,让他贪婪的要占有怀里的人。
此时正逢早晨精神气爽之际,怀里的人不着寸缕,在熟睡之中轻而易举就能压制,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段遇知只觉得积攒了五年的**快要爆发。
段遇知也不打算克制自己,怀里的是他拜了堂成了亲的男人,对他做点什么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段遇知刚想翻身办事,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公玉衍在睡梦中听到杂声皱了皱眉头,有了清醒的迹象。
大好的早晨就这么被打扰了,段遇知什么好兴致也被破坏了,气冲冲的去开门。
“谁啊?”
一开房门,只见几个穿着鲜亮的侍婢端着梳洗用品,早餐茶点守在门口,院子里乌泱泱列队一群带刀侍卫。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白俊的男子,名叫韩颂,是公玉衍的近侍。
他看到段遇知有些吃惊:“六爷!”
段遇知问道:“有事?”
韩颂很快恢复从容,回复道:“听闻少君在天祭司留宿,属下给主子送来换洗衣裳和餐点。”
屋里公玉衍也醒了,听到动静后问道:“可是韩颂?把衣裳拿进来。”
“是。”
韩颂带领侍从端来浴桶热水,段遇知借着这个机会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把数日奔波的疲劳一洗而净。
等他洗完澡出来,公玉衍已经装扮完成,换上他平日少主的装扮,不见昨日留恋青楼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气宇轩昂的贵公子。
公玉衍身为少君,对穿着上要求极为讲究,衣身用的是上等的绫罗绸缎,绣着细腻的牡丹花图,外袍是鲜红透明的云纱,以金丝腰带修身,挂上白玉禁步,精致而端庄。
装饰上也从不马虎,头上的金丝冠点缀名贵东珠,系上鲜红的飘带挽于胸前,佩戴上红玛瑙耳坠,本就无可挑剔的容貌以珠宝装饰可谓是锦上添花,一眼看去惊艳贵气,绝世无双。
穿着完毕韩颂在他眉心点上朱红花钿,此为点睛之笔,尽显风华绝代。
段遇知明明很喜欢公玉衍的装扮,嘴上依旧吐槽:“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
公玉衍习惯性挽了飘带,回眸撇了眼段遇知,说道:“你若不愿看可以把眼睛给挖了。”
话音刚落,姜晏进门前来汇报任务,看到公玉衍一身艳红的装扮,眼里多少露出惊赞之色。
公玉衍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问道:“姜师弟,你觉得我这身装扮如何?”
姜晏毫不犹豫的说道:“好看。”
直言不讳没有多余的修辞。
“可是有人说我穿得妖里妖气。”公玉衍的目光不避讳的投向段遇知,口中所指不言而喻。
姜晏是最了解段遇知的人:“妖里妖气?老大,你想说的花枝招展吧?”
段遇知哪里懂得这些词什么意思,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差不多。”
姜晏笑说:“花枝招展是夸人好看,公玉师兄,老大其实在夸你呢。”
听了姜宴的奉承,公玉衍这才满意一笑。
段遇知不满的撇了眼姜晏这个狗腿子,说道:“就会拍马屁。”
在段遇知沐浴期间韩颂已经让人给他找来了崭新的衣裳,洗了澡就给他换上。
段遇知在屏风前穿戴,公玉衍在坐在桌前吃着饭,问道:“所以,你大老远从青岚城跑回来,到底什么事?”
段遇知给了姜晏一个眼神,姜晏领会后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明。
了解诡煞入城准备暗杀自己经过,公玉衍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嘲笑道:“为了追查刺客一路从边关赶回来,在宝月楼闹得沸沸扬扬,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段遇知,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废物。”
段遇知听了这些话瞬间黑脸,他大老远从边关赶回来是为了谁啊?公玉衍不领情就算了,还嘲讽他。
他气急败坏的来公玉衍面前:“我没抓到刺客还不是因为某个不知死活的在青楼瞎逛妨碍我的行动,要不是你那些禁卫军阻拦,我早就抓到狼妖了。”
“那也是因为你蠢才让狼妖跑了。”
“我蠢?你就聪明,是谁当年中了诡煞的毒差点丢了小命。”
“那只是个意外,你不也中了鬼煞的圈套差点醒不过来。”
段遇知和公玉衍是天生的冤家,半句不和又吵了起来,毫不留情的互揭老底。
韩颂担心两个主子再吵下去该打起来了,于是上前支开段遇知:“六爷,您衣服还没穿好。”
争吵的两人冷哼一声扭过头互不搭理,韩颂赶紧把段遇知拉去穿衣梳头。
姜晏安抚道:“公玉师兄,老大也是担心您才连夜赶回来,您就别跟他置气了。 ”
公玉衍也很给姜晏面子收复了自己情绪。
不一会儿侍婢就帮段遇知装扮完成。
韩颂问道:“衣裳穿好了,将军觉得可还合身。”
知道段遇知不习惯穿东周的广袖长袍,韩颂特意给他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装,黄衣软马甲,配上长裤长靴,黄发编成简单的长辫,在佩戴上铜护腕,铜腰链,显得精神干练,威风凛凛。
段遇知本就是异族混血,有一半西方异族的血统,一头黄发微卷,五官面貌少不了异族他乡的独特魅力,异族的外貌搭配上这一身黄装,完全一个意气风发的贵族王子。
别看段遇知行为举止简单粗暴,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异族美人,容貌姿色不逊色公玉衍,这张脸也是全身上下唯一没有被公玉衍挖苦的地方。
如果说公玉衍和段遇知成亲别有目的话,不是为了家族利益,就是为了他带着异族风情的美貌。
公玉衍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段遇知,他爱美,从不敛藏自身的魅力,更欣赏段遇知身上那股独特的美。
同样段遇知也喜欢打扮自己,年少时他衣服配饰多得能堆满一屋子,后来去了边关打仗,体验了边关艰苦,他就没怎么把精力花费在穿衣打扮上,所有的珠宝饰品都当了做军资用,现在穿的衣服只要不妨碍他施展拳头就行。
再次穿上锦衣华服心头不由感慨起物是人非,也没想为什么韩颂给他准备的衣服会量身定制般合身,只是点头道:“衣服挺合身的。”
韩颂笑说:“合身就好,这可是······”
“韩颂,给我盛碗粥。”
韩颂话没说完就被公玉衍打断了,显然是公玉衍不让他把话说下去。
韩颂来到桌前给公玉衍盛粥,微微俯首道:“属下失言。”
段遇知察觉到主仆两有异样,只是不满的皱了眉,并没有深究下去。
其实只要他仔细一想就能明白,他的穿衣尺寸以及喜好韩颂不可能知道,根本不能为他准备量身定制的衣服,清楚他身形爱好的只有公玉衍,他这身衣服只能是公玉衍为他量身准备。
段遇知和公玉衍对坐用餐,相对无言,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房里侍奉的侍从侍婢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一点动静引来雷霆风暴。
段遇知和公玉衍就沉默着选择应和这份安静,他们分别多年也不想见面就吵。
原以为这样能和睦的吃个早饭,谁想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这短暂的和平。
“小人景容,昨夜少君把衣裳服饰遗落,特意来送还。”
听到门外的人自报名字,段遇知和公玉衍同时愣住了。
姜晏站着一旁啃着肉包子,一边疑惑道:“景容?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景容是段遇知公玉衍求学时期结识的男花魁,因为容貌出众被公玉衍一眼相中,当晚就花了银子买了他一夜,段遇知对这种事很是鄙夷,因此跟公玉衍大打一场。
虽然两人打架动手是很平常的事,可这件事之后两人好一阵子都没搭理对方。
现在的问题是景容是洛城花魁,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枢城?
不用想肯定和公玉衍脱不了干系。
段遇知冷厉的目光投向公玉衍,只见他故意错开他的审视,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韩颂见气氛不对,立即出门接过衣裳服饰,忙打发道:“衣服给我,你先回去。”
景容行了礼准备回去,段遇知重重的摔下筷子,沉声道:“让他进来。”
景容不明所以的看着韩颂,韩颂为难的看着公玉衍,公玉衍正准备说点什么,段遇知就发现主仆目光对接,那双罕见漂亮的眼睛瞬间变得凶狠,重复道:“让他进来。”
语气带着不容违背的压迫,韩颂只好让景容进屋。
景容拱手道:“拜见少君,拜见段六爷。”
看到景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段遇知确认就是当初在洛城的见到的花魁,顿时觉得有股恶气堵在心口。
姜晏指认道:“你不就是洛城那个男花魁吗?怎么会在这里?”
景容回答道:“回大人,小人前些年确实在洛城,是少君把我引荐到宝月楼。”
不出所料是公玉衍带回来的人,段遇知想杀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这么说来昨晚阻拦他们出任务的花魁也是景容,只不过当时化了妆没认出来。
段遇知厉声道:“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景容缓缓的抬起头,多年过去模样还是和当年一样出众,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段遇知扫了两眼,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模样倒是一点没变,也难怪我们少君念念不忘,大老远也要把人接到身边。”
说着还不忘撇了眼公玉衍。
公玉衍回他一个冷眼,他只是出于相识一场才把景容接到天枢城给他安排去处,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段遇知问道:“你刚才说来干什么?”
景容回答:“少君的衣物遗留在宝月楼,小人前来送还。”
段遇知面无表情的看向公玉衍,冷言冷语道:“原来少君昨夜是想留宿你那里,看来是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不然,我今日就做主把你接到少君府,以后贴身伺候少君怎么样?”
景容慌忙磕头道:“小人不敢,小人出身风月哪敢高攀少君。”
段遇知冷笑道:“怕什么?不是有少君给你撑腰吗,在这东周还有我们少君不敢做的事吗?”
段遇知是笃定公玉衍没办法把景容接到身边才这么说,他心知景容是个唱戏的,若公玉衍真把一个戏子接到回家中,他身后的家族长辈以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必定第一时间站出来谴责。
他这么一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表面上是在针对景容,实则连带着讽刺公玉衍。
公玉衍不悦的放下筷子,说道:“你有什么不满意冲我来,仗势欺人算什么男人。”
段遇知指着景容,怒道:“他睡我的人,给我带绿帽子,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
公玉衍道:“那是你自找的,是你大婚之夜不告而别,你活该被戴绿帽。”
“你······”
公玉衍这个人最会挖苦人,段遇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气炸了,
姜晏忙上前安抚段遇知:“老大,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
都闹成这幅光景了还怎么好好说话,段遇知是一刻都不愿跟公玉衍呆在一个屋子里,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韩颂忙追问:“将军可是要回少君府,属下好安排接风。”
段遇知只是愤怒的留下一句:“老子不回。”然后头也不回走了,连带姜晏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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