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礼台就设在别馆庭院之中,以红毯开路从别馆大门一直延伸到庭院,高台上坐着西元主君,红毯两边是各国主君,他们被迫参与这场荒唐的婚礼,脸上流露的皆是无奈和愤恨。
在场参与婚礼的人心知肚明,西元主持这场婚礼目的是向列国展示权威。公玉衍是主君公子中的翘楚,是东周万众瞩目的未来国君,逼他和宇文哲成亲,压制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更是杀鸡儆猴提醒列国,让世人亲眼看看,即便是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子最终也要匍匐在他们西元脚下。
西元所作所为阴狠还很屈辱,也确实起到威慑作用,列国首领即便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也无可奈何,甚至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顺者昌,逆者亡,被西元压迫这些时日,顺从的人能苟着一条命,违抗他们的皆已经付出惨痛代价,公玉衍和成千上万被投入妖怪腹中的人就是最好的警示。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
列国首领默不作声的站起来迎接新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红毯另一端,公玉衍一袭金华红袍,出尘俊逸,脸上却是冷若冰霜的死寂,身后跟着一排穿着鲜艳的侍卫,看着不像是送亲,倒像是押送刑场。宇文哲依旧坐在轮椅上让近侍把他推上红毯,他身穿喜袍,嘴角噙着一抹笑,相比往日的病弱状态看着精神不少。
这场大婚也只属他是满意的,西元主君之所以同意这场婚事,一来是想通过施压东周达到示威的目的。二来是因为公玉衍古月族后裔的身份,宇文哲承诺大婚后会借用古月族本命树的力量为宇文家培养一个灵力强悍的子嗣,这才打动了他。
西元主君儿女几乎夭亡殆尽,宇文家子嗣凋零,他一度怀疑是家族血统出了问题,才导致儿女夭亡的夭亡,残疾的残疾。所以,心中很是盼望有个强大的后代!
“衍儿!”
殷王后看着儿子受辱心痛不已,强忍着泪水恨不得冲上去把儿子带走。但她也只能呼唤一声并不能上前,作为一国王后,她不能不顾自己国家的安危,试图去激怒宇文哲父子。
公玉衍听到母亲的声音脸上才有了生人气息。
“娘!”
作为一个儿子委屈的时候本能的寻求母亲的安慰。
刚要冲过去被宇文哲一把攥住手腕,说道:“有什么话,拜完堂再说。”
公玉衍望着母亲就在几步之外却没办法靠近,愤恨的甩开宇文哲的手,神色冰冷如刀。
段一航就站在他们身侧,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宇文公子难道连让人母子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给?”
宇文哲浅笑道:“北岐王有这闲心关心别家儿子,还是多操心自己儿子。”
段一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只能隐忍着怒火,他大儿子小儿子至今下落不明,老四老五被当作人质关押,他没办法硬刚。
宇文哲牵着公玉衍在他手背上吻了吻,说道:“该拜堂了。”
公玉衍被硬拉着走向礼台前,和母亲擦身而过,眼底闪过一丝委屈。母子连心,殷王后看出儿子的痛苦,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又让周主给拉回去,无奈的对她摇摇头。
殷王后对周主这种怯懦的表现很是失望,愤怒的甩开他的手,含恨的目光瞪着他和他身边杨夫人。
原本公玉衍是不用和宇文哲成亲的,以他的性子哪怕是和西元拼个你死我活也绝对不会受这样的侮辱,全都赖他这个偏心的主君父亲,为了救被捉去当人质的公玉瑾,既然选择应下这场荒谬的婚事,用公玉衍的终身大事去护他小儿子的周全。
天祭司的长老被压上台主持婚礼,他们虽然有修为在身,但在强权面前也只是凡夫俗子。
“新人行礼,一拜神州天地。”
一声高呼公玉衍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如同木头一样,神色一直盯着红毯另一端的院门,暗暗的期待那个黄发少年从门口出现,一脸桀骜不羁的姿态阻止这场荒谬的婚礼,然后再跟他拌几句嘴,争吵的第一句话肯定是揶揄他中毒的事,不过,那人向来嘴笨,不出五句话定然和他大打出手。
他坚信段遇知就在附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带走!
望着院门心跳如鼓,脑海里反反复复一句话:“快了,他快来了!”
宇文哲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似是看懂了什么,问道:“你在看什么,是在等什么人吗?”
院门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宇文哲说道:“不会有人来的,拜堂吧,别误了吉时。”
公玉衍闻言心头像被扎了根刺,指尖微不可察的颤抖,瞪着宇文哲就是不肯低头叩拜。
“你弟弟的性命不要了?”
一句话再次拿捏公玉衍的软肋,他闭上眼沉吸一口气还是妥协了,面朝天地缓缓的弯腰低头·····
“慢着!”
一声斥吼从红毯另一端传来,公玉衍心头大动,眼里泛起了光,迫不及待的回头看去。
“段遇······真?”
当看清来人时公玉衍眼底不免闪过一丝失落。
来的不是段遇知,是他大哥段遇真,还有季修贤,两人风尘仆仆出现,衣冠稍有些不整齐,似是刚打过了一场硬战。
被突然打断婚礼宇文哲脸上明显挂着不满,轻轻挥手,大批护卫就围上闯入婚礼现场的两人,阁楼上,庭院四周埋伏的弓箭手也蓄势待发。
在西元护卫动手前,段一航挡身到儿子面前,呵斥道:“谁敢动我儿子!”
在北岐王没有签下降书之前,宇文哲是不会伤害他,抬起手阻止护卫动手。
北岐王忙转身打量儿子,见他胳膊手脚都还在,放心了不少。
“老大,你们怎么跑回来了,你六弟呢?他有没有事?”
依段一航的意思,儿子就不该自投罗网,乘早逃出这个是非之地,越安全越好。
段遇真摇头:“孩儿无恙,六弟也无恙。”
段一航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落下。
另一边宇文哲已经等不及了,说道:“几位有话就回避一旁聊。”
他当下只想尽快和公玉衍拜堂,对于段遇真是怎么出现,这期间又藏在哪里一点都不感兴趣。
段遇真从红毯一端走来,手里握着一把皎白如月的灵剑,而西元护卫握着刀就在他背后两步之外,但凡他轻举妄动,迎来的就是刀光血影。
可段遇真并没有拔剑的意思,说道:“宇文公子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给公子衍送个礼。”
他来到公玉衍面前,把手中的灵剑交给他,说道:“六弟让我转交给你。”
灵剑通体皎洁如月,剑柄上还刻着“月华”二字,公玉衍接过灵剑,打量道:“这是月华剑?”
却不是他原先使用的那一把,这是新打造的月华剑,材料更好,灵力更强盛。
他慌忙问道:“段遇知人呢?”
段遇真说道:“六弟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走了?”
段遇知走了?在这个时候?
公玉衍不信,急道:“去哪了?”
“回他该去的地方。”
“是回草原吗?”
段遇真点了头,心头有些不忍。
兄弟两从天祭司兽牢救了那些王孙公子,原本一起打算奔来婚礼现场救人,谁知出了大门段遇知就反悔了,不愿亲自前来,还把月华剑托付他转交给公玉衍。
段遇真不明原因问他为什么,段遇知沉默了半响,神色有些忧伤,说道:“我不方便见他,可以的话就请大哥转告他,我已经逃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公玉衍表情有些慌乱,眼睛已经变得湿润,但还是强忍这没落下泪来,艰难的开口道:“他······就这么走了?”
段遇知根本不在附近,更不会来救他,他心里暗暗的期盼其实是在自欺欺人。
段遇真继续硬着头皮说道:“没错!六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他本该回到原来的地方。
公玉衍喘了一口气,心里又气又难过,很想破口痛骂段遇知几句。
这个不负责任,薄情寡义的混蛋。明明前些日子还跟他深夜厮混,浓情蜜意,现在却一句话不留就走,跟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薄情朗有什么区别。
亏他还盼望他像个英雄好汉一样来救他,上演一出抢亲的戏码,不想还是个窝囊废!
“六弟还让我向你传一句话!”
段遇知再次开口,公玉衍心里暴躁如雷,眼底依旧带着隐秘的期盼,问道:“什么?”
“六弟说,你只管放手做你想做的事。”
公玉衍听完神色微动,默默的垂眉,似是在调整情绪。
宇文哲在一旁已经不耐烦了,不快道:“段大公子,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了。”
段遇知冷笑道:“只怕宇文公子的期望婚事要落空了,公子衍是绝对不会和你成亲的。”
宇文哲轻轻“哦”一声,转头问公玉衍:“你确定不跟我成亲。”
语气平平却带这胁迫,他手里拿捏公玉衍一家人的性命,自是信心满满的认为公玉衍一定不会反抗他。
公玉衍平静的睁开眼,眸光凌厉,一句话也没有回应他。
一边的周主和杨夫人却慌了,公玉衍若是悔婚,作为人质的公玉瑾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周主喊了一声:“衍儿!”意思是想让他三思。
杨夫人慌忙道:“大公子,瑾儿还在他们手中,你一定要救他,他是你亲弟弟,还有谢微,谢微也被带走了。”
杨夫人还是精明,担心一个公玉瑾不足让公玉衍挂心,便提起谢微,他自小将谢微当亲弟弟看待,自然不会不顾他的死活。
果然公玉衍犹豫了,咬着牙,握了握月华剑,还在做打算。
看到儿子在为难,殷王后终于气不过,推了杨夫人一把,怒道:“你叫什么,轮得到你说话,你儿子的死活关我儿子什么事。”
杨夫人不敢反抗殷王后,哭着攥住周主手臂:“主上,你救救瑾儿,救救我们儿子,他还那么年轻。”
周主左右为难半响,最后面向殷王后,耐着性子安抚:“王后,你冷静。”
殷王后知道周主不会站在他和儿子身边,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对儿子说道:“衍儿,你听着,你是东周大公子,是万众瞩目的未来国君,你不许向任何人低头,不许犹豫不决,拿起你的刀剑,拼死一战,就是败了,死了,自裁而亡,也不能任人践踏。”
公玉衍望着母亲,艰难的叫了一声:“娘!”
殷王后无惧无畏,和公玉衍相似的眼眸坚毅,说道:“娘不怕死,但见不得你受欺凌。”
公玉衍犹豫的根本原因,就是宇文哲拿他们一家的性命威胁,为了不让儿子为难,殷王后已经做好赴死的打算,至于丈夫和别人,他们都可以出卖他儿子,那她也就不必顾忌他们的死活。
见公玉衍动容,宇文哲说道:“你确定,你现在能反抗得了我,你能忍心看着自己母亲,父亲,弟弟因为你的顽抗而受罪!还有段家父子,你在意那个人,难道不想保住他的家人。”
宇文哲拿捏公玉衍的软肋反复蹂躏,句句攻心,公玉衍再怎么强势心终究是肉长的,他做不到宇文哲那样目空一切,什么都不顾。
察觉出公玉衍有一丝半点松懈,宇文哲嘴角微不可察勾起,伸手去拉公玉衍的手,说道:“听话!放下剑,我们去拜堂,成亲之后我会放了他们所有人。”
公玉衍还不能确定反抗宇文哲之后,他是否能周全护住家人,列国首领,天下百姓。若是他一时冲动惹怒宇文哲,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能不能承受反抗的代价。
攥着月华剑的手握了握,正欲松开。
这时候,庭院外一阵打斗声传来,谢微和公玉瑾从外面杀了进来。
谢微一边抵御西元护卫,一边喊道:“哥,别听他的,我们没事!”
周主和杨夫人见到儿子无恙,欣喜的叫道:“瑾儿!”
公玉瑾被护卫围攻忙着厮杀,根本没时间理会父母,朝着公玉衍喊道:“哥,别管我们,杀了那狗贼!”
不只是公玉瑾和谢微,段家兄弟,列国王孙公子,一个接着一个杀进婚礼现场,来营救自己家人。
宇文哲冷笑一声,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说道:“看来是出了点小麻烦!”
在他看来那些王孙公子虽有意外脱逃,也只是岸上濒死的鱼在做无畏的挣扎。在场这么多西元护卫,只要他一声令下,埋伏的弓箭手就能把他们万箭穿心。
他缓缓抬起手准备下令放箭,被公玉衍一眼识破,他脚尖一点,腾空飞起,将月华剑拔鞘而出,挥舞几剑,几道灵光破空而出,将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全部击毙。
公玉衍落地以灵力爆开婚袍,摔下金冠,长发飘落,散去所有喜色,挥剑指着宇文哲,说道:“宇文哲,今日之辱,必定百倍奉还!”
宇文哲一向平静如斯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你灵力恢复了?”
公玉衍明明中了毒法力全失,怎么突然间就恢复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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