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附加了实战演练,成绩将一同记录进最后的期末评分。
引用草翦教官的话理解就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你的敌人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所以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要学会面对突发状况。
当草翦在台上表示双方需要交换一名人质,作为营救目标。
“誰が望んでいますか……(谁愿意……)”草翦话还没说完,宫城就往前一个趔趄出了队,旁边的小野也顺势被旁边的人推了出来。
“とてもいいです、これはあなたたちが自分を信頼しているチームメイトを表しています。(很好,这表达了你们充分信任自己的队友。)”
宫城表面虽然镇定,站得笔挺,回应着“はい(是的)”,内心却早已抛弃了自己的教养用上海方言把那个推他出来的人问候了一遍。
“宫城,你傻啊?干嘛自己跳出去!”陈寅亥上来就一通骂。
“我没……我是被人推出去的。”宫城表示无奈。
宫城和陈寅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小野。
“宮城君、説明を聞いてください……(宫城,请听我解释)”小野要向宫城解释,谁料被屠苏阳按住了肩膀。
“またあなたです。(又是你)”屠苏阳皱着眉。
小野拼命地摇头,然而事实是武藏苍介确实指使他这样做。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月见里会将他推了出去。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被自己心爱的人送去给敌方作人质。
“はい、捕虜を受け取りに来ました。(打扰一下,我们来领俘虏)”加藤跑到屠苏阳一行面前点名道。
宫城配合地跟在加藤身后,屠苏阳拍了下他的肩,“诶,小心点!”
就是当个人质而已,能有什么事?
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嗯!”然后回头继续跟着加藤。
“这又不是他们在战场上抓到的,连‘俘虏’这个词都用上了。”陈寅亥咕哝,看不惯他们的小人得志。
屠苏阳不安地吁了口气,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看了眼小野,顺口问了句:“あなたたちのキャプテンは誰ですか。(你们队长谁啊)”
“武藏さんです。(是武藏)”小野如实回答。
“完了,这武藏是不是就是和宫城有过节的那个?”陈寅亥瞪着眼,一副大事不妙。
屠苏阳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宫城,好久不见。”武藏看着被加藤押解到面前的宫城露出得意的哂笑。
宫城盯着他,出于礼貌问候了句:“お久しぶりです。(好久不见)”
武藏的脸瞬间白了,提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宫城用日语这是明显和他划清界限,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关照他。
武藏对加藤表示,既然是俘虏就该有俘虏的样子。
加藤明白,朝旁边的同伴道:“ロープ。(绳子)”
接过绳子,加藤朝宫城用力低了下头,意思是抱歉得罪了。
宫城没有挣扎,知道他也是听命而为故也表现出配合。
“ちょっと待って。(等一下)”武藏打断。
他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扔给加藤,“柱に手錠を掛ける。(拷到柱子上)”
这是他自备的,上面并没有提供学生这样的装备。
宫城不明白武藏为什么会做到这般,不过眼下他作为人质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被带进了阵营,右手拷到了柱子上,脚也被绳子绑得死死的。
作为人质的小野面对陈寅亥送来的干粮并不以为意,被绑到前面的双手捧着干粮只是埋着头,一声不吭也不吃。
“我又没虐待你,你犯得着儿一副哭丧脸吗?”陈寅亥纳闷。
小野听不懂中文,疑惑地抬眼打量陈寅亥。
屠苏阳见状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询问:“どうしましたか。(怎么了)”
小野见到屠苏阳,尽管对方没有找茬的意思,但因为上回儿宫城的事情被他抓包,对他总有种惧怕。
小野摇了摇头,别过脸嘟囔了一句:“ない。(没事)”
小清水经过对小野道:“早く食べてください、捕虜の中には食べるものがない人もいます。(快吃吧,有些俘虏都没东西吃)”
小野一听,这才将干粮往嘴里送。他的干粮是其他人的一半,这是作为人质的待遇。
小野吃着干粮,想到他被月见里算计当了敌方的人质就憋屈。月见里对宫城有意思,他早就察觉了,指不定月见里想借机……
“苏阳,你说宫城在武藏那家伙儿手里待遇会比这小野还不如吗?”陈寅亥悄悄凑到屠苏阳耳边。
陈寅亥担心的屠苏阳也早想到了,“那武藏苍介要是个君子就不会出这损招儿,就怕他小肚鸡肠借机整宫城呢!”说着皱了皱眉,烦躁地起身,不忘嘱咐陈寅亥:“别忘了人吃好了把手给绑后面去,人质跑了当心把你当奸细!”
正当加藤拿着干粮和水准备给他送过去的时候,武藏苍介上前拦住了他。表示人质不需要太多的食物和水,防止有精力逃跑。
“まず三日間お腹が空きます。(先饿三天)”武藏告诉加藤。
“これはよくないでしょう。(这样不好吧)”加藤觉得虽然是人质,但是这样未免有虐待之嫌。
可武藏苍介作为队长,他的命令眼下就是必须服从的绝对。
加藤妥协了。
武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手铐拷住的宫城,如同在看一只丧家犬。
宫城安静到没有一丝慌乱的抬眸与武藏的目光相撞,眼底的无畏和倔强令武藏很不爽。
他走近,抬起一脚用力踢向了宫城的腿。
由于手被烤在柱子上,腿被绑着,宫城整个身体随着作用力被带向一边,侧脸着地蹭了一脸灰,但始终咬紧牙关没吭一声。他紧紧蹙着眉,长睫微沉,鼻腔深深地喘了几下。
“武藏さん、これはよくないでしょう。(武藏,这样不好吧)”加藤一脸惊愕。
“どうですか、あなたが私に仕事を教えています。(怎么,你在教我做事)”武藏走到他跟前凝视着,一副大佐看待士官生的样子。
加藤拿着食物,用力地垂下头认错:“ない。(没有)”
武藏满意地扬起嘴角,正要走开,月见里忽然上前:“少なくとも水を提供してください。(但至少提供下水吧)”
武藏盯着月见里,他对他并不熟悉,也没必要卖他这个人情。但见周围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于是拿起加藤手上的军用水壶,倒了一壶盖走到宫城面前。屈膝蹲下,抬手将里面的水淋到地面,扬起一阵灰。
四目相视,耿耿于怀。
宫城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和他交好,认为他是个谦礼温逊的人。
“今日の分量。(今天的量)”武藏说完朝宫城咧开嘴,眼神充斥着嚣张。他起身,将壶盖套回壶上,笑道:“飲み終わった。(喝完了)”
没有人敢违背武藏,也没有人敢为宫城说话。
他们看到了武藏苍介态度和手段上的冷酷与狠戾,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
白天天气闷热,缺水断粮的第三天宫城全程头晕、无力地闭着眼。
依稀听到抓到了一名俘虏。
夜里,宫城感到有冰凉的物体触碰着自己的脸颊。睁眼,暗中余光所及像是某种银色金属。他望向眼前,是月见里。
“宫城君。(宫城)”月见里竖着食指贴住唇作了个“嘘”的示意,将锡制的巴克酒壶打开,送到宫城嘴边。“飲みましょう。(喝吧)”
宫城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壶口散发的甜香,瞬间用唇抵住壶口贪婪地汲取。干裂的唇在触碰到液体的那一刻带着微微的刺痛,他顾不了了。当这甜美的液体一进到嘴里,宫城猛地呛了。
月见里赶紧拿开酒壶,一手捂住了宫城的嘴。
“これはラム酒です。(这是朗姆酒)”月见里告诉宫城。
这款玛督萨朗姆酒拥有深邃的巧克力、香草和榛果的甜香,宫城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精力留意到是酒。
宫城深深地呼吸着,试图压制被呛后的干咳。
月见里留意到掌心传来潮热,缓缓松开了手。
“私の隠蔽。万一に備える。(我的私藏,以防万一。)”
这种锡酒壶大都有个弧度,方便随身携带,月见里将它藏在了靴子里蒙混搜擦。在他看来特殊情况下,这种甜酒既可作为水也能作为能量的补给。
月见里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宫城的唇缘,替他擦去残留的酒液。
方才甘甜的酒香仍残存于口腔,刺激着他舌周不断疯狂积聚着唾液。宫城微喘地张着唇瓣随即又闭上用力吸吮着唾液吞咽下去,喉结和胸膛都剧烈地起伏着。
“安心します、明日がいいです。(放心,明天就好了)”月见里安慰着收起酒壶,起身离开。
宫城觉得刚才这一口酒简直救了他。
月见里黑眸微暗,笑着用指腹擦过下唇,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一下。觉得还不过瘾,索性打开锡酒壶,伸出舌尖绕着壶口舔舐了一圈。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除救回人质还必须攻破敌方阵营并在其上方升起自己小队的旗帜才算胜利。
倘若双方都没有救回人质攻占成功,不但全员作零分处理,并且还将受到惩罚。
这将直接影响最终的期末评分。
宫城明白,眼下的局势虽说武藏手上有两名俘虏,但是在无法攻破对方的情况下持续僵持,最终的结果对双方都不利,他也并没有优势。
然而此刻,武藏却想到了如果无法从实战攻克,那么从精神上羞辱对方,击溃他们的防线。
武藏走到虚弱的宫城面前,蹲下,抬起他的下巴,笑道:“你们不是有句老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吗?”
宫城盯着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丸裸になって吊り上げる。(把他脱光了吊起来)”武藏起身吩咐。“向こうを見てください。(让对面看看)”
没有人敢动,实战演习中这么做似乎有些过分。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借此羞辱敌方无可厚非。
宫城一听,武藏苍介是疯了吗?
他拼命地扭动着被手铐缚在背后的双手,因为用力不当手铐的边缘甚至磨破了皮肉渗出了鲜血。
执行这一命令的是月见里,他单膝跪在宫城面前为难地揪着眉,郑重地向宫城低头致歉:“すみません。(得罪了)”
尽管他表现得很为难,可眼底的晦暗却暗藏得意。是他假装无意间向武藏提到的,声称战争中一方会将抓到的俘虏脱光了吊在城楼上向敌人示威,被激怒的敌人便会方寸大乱。
宫城惊恐地望着他,看似轻微却频率极高地晃着脑袋示意月见里不要。
月见里与其说是解不如说是扯开了宫城的纽扣,因为宫城拼命地挣扎极其不配合。
“手伝いに行く。(去帮忙)”武藏挥了下手。
很快上去两名手下一人按住宫城的肩膀,一人按住他的腿。
月见里已经解完了外套的所有纽扣,正准备和扶着宫城肩膀的人配合将外套褪下。
砰!
外面突然创来了一声枪响。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外面,对面表示想进行谈判。
武藏忙着重新策划和部署,宫城暂时安全了。
已经第四天了。
由于这件突发事件,宫城和昨天被抓获的小清水几乎被遗忘了。没有食物和水,宫城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
大概九点的样子,对方派出谈判的人来了。
宫城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残存的意识立刻警觉起来。同时内心也陷入了绝望——派谁不好怎么派屠苏阳那家伙来?
“宫城,你还好吗?”屠苏阳被两人押着来到了武藏面前,他举着双手一副看清楚我没有藏武器的样子。
屠苏阳瞥到了角落里的小清水,昨天他一冲动中了埋伏直接被生擒。屠苏阳没见到宫城,担心他的状况,想确定他是否安全。
这一喊,武藏直接上前拿枪柄砸中了屠苏阳的肩颈,举枪顶着对方的头。
在场无不瞪大眼,被这一幕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道屠苏阳刚才说了什么惹得武藏大动肝火。
屠苏阳被打得头偏向一侧,对方的枪口顶着脑门,因此他也只能配合,不敢轻举妄动。
“宮城君を連れ出す。(把宫城带出来)”武藏朝身后一挥,接着眼神示意那两人换他们拿枪抵住。
加藤押着宫城出现,武藏向他递了个眼神。加藤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枪柄撞了一下宫城的后背将他撞倒在地。
屠苏阳激动地动了一下,冰冷的枪口瞬间支起了他的下巴。
这才三天多不见,宫城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苍白憔悴,嘴唇皲裂。
被饿了整整三天,宫城哪里受得住这一撞,直接匍匐在地吃力地喘着。可他不忘努力仰起头用眼神向屠苏阳传达着信息:别冲动。
屠苏阳明白自己前来的目的,安静了下来。同时向武藏投去了敌意和不屑的目光。
他告诉武藏他们愿意归还人质,同时也希望他们能这样做。与其这样耗着,最后都无法通过考核,不如在换回人质的情况下开战。为了表示诚意,他们愿意派人先将小野送回来。
起初屠苏阳的提议可以说毫无优势让武藏产生了怀疑,但是他们愿意先将小野送回那么无疑有利于他们。
武藏点了头。
前提是屠苏阳不能走,必须等小野安全进入他们的区域后才能放他回去。
屠苏阳表示出抗议,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放哨的确认蓬头垢面,头上还包扎着布条的小野被两名对方的队员押送回来,进入到安全区域后他朝武藏递了个眼神。
放哨的朝对方阵营喊道:バカ、だまされた。(笨蛋,你们上当了)
小野被一名队友扛着肩膀,另外两名敌方队员被枪押解着来到了二楼。
月见里见状赶紧过去搀扶小野,可当他架过小野便察觉了这个人并不是小野。
“あなたは誰ですか。(你是谁)”
话音未落,“小野”就挟持住了月见里并夺过了他的枪。两名押解的人也将收缴的枪扔给了被押解的队友。
就在昨夜敌方已经借着夜色和草堆的掩护埋伏到了武藏阵营的周围,他们监测到的那些头盔不过是假人。方才进入阵营的过程中,武藏的手下已经被调换了。
武藏他们已经被对方攻入了阵营。
场面一度失控,子弹横飞,陷入一场混战。
屠苏阳趁机将押着他的人撂倒,前去营救宫城。
武藏将枪对准屠苏阳急步朝他走去。
屠苏阳一边躲着横飞的子弹,一边朝宫城走去,并没有留意到武藏。
武藏一个出现,气得将枪抵住屠苏阳的胸口,屠苏阳瞬间停住了脚步。
虽然说演习用的都是空包弹,只有少量的火药,但是七米之内的距离发射依旧无可避免对人体的伤害,所以就算是演习也是有规定的。然而武藏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想遵守规定。
宫城拼命挣着手铐,眼看着武藏一点点地扣动扳机。索性一咬牙,右手被剌掉了一大块皮肉挣脱了一边的手铐,左手撑着地面使出所有的力气一下奋起,整个人从背后扑倒了武藏。
子弹射了出去,但是打偏了,仅仅射中了屠苏阳的衣袖。
宫城用力打了武藏一拳,夺过他的枪举向空中,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全部止まって(全部住手)”紧接着连续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不断地掉落到地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宫城扯下武藏的铭牌,用枪击碎——这就意味着队长死了。
一切都结束了!
武藏恶狠狠地扭头望着他,但按规定他现在已经阵亡,不能做任何事。
那一系列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宫城从武藏身上爬起,踉跄了几步,一头栽了下去。
屠苏阳赶紧一个箭步上去接住了宫城,扶着他坐下。
“宫城?宫城!”
宫城已经昏了过去,任凭屠苏阳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月见里扔下枪,捡起地上的水壶就跑过去。他将水喂到宫城嘴边,他却连张嘴都没反应。他仰起头给自己猛灌了一口,俯身就要给宫城喂下去被屠苏阳一把推开,水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何をしますか。(你干嘛)”屠苏阳吼道。
“彼は三日間食事をしませんでした。(他三天没有进食了)”月见里赶紧解释。
屠苏阳一听气得眉毛发抖,但是眼下不是找人算账的时候。他看了眼宫城苍白皲裂的唇,一把夺过月见里的水壶,含了一口水低头,眼看着就要碰到嘴唇,宫城眼皮底下眼珠突然转了一下。
屠苏阳一紧张,一口水全喷宫城脸上了。
宫城的鼻子被水呛到了,引起一阵轻咳,睁眼看到屠苏阳第一句就是:“旗……升旗!”
白色的旗帜升起在了失败者的阵营上空。
小清水发射了信号弹。
屠苏阳抱着宫城一起来到楼顶见证这胜利的喜悦。
“宫城,你看!”屠苏阳兴奋地叫着低头望了望怀里的宫城,发现宫城又昏过去了。突然感觉自己肩上怎么湿湿的,扭过脖子,是血!
屠苏阳瞬间感觉到了不好。
“宫城,你坚持住!”
宫城觉得黑暗中总是听到这个重复的声音,直到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
宫城恢复后,就听陈寅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宫城,你那手能动吗?要不要把绷带拆了?”顾笑庸指了指他脖子里绕的一圈绷带。
张启明:“宫城不还没好吗?那么早就拆绷带?”
“我没说他手上的,我是指他脖子里那一圈。拆了不行动方便吗?”
许汗青附和道:“笑庸说得有理。宫城只是手边上蹭掉了些皮肉,那小护士也是太好心。生怕他碰到,干脆跟那骨折一样把胳膊都吊起来了。”
“宫城你是没看到,那个给你包扎的小护士长得可好看了,我跟你说……”陈寅亥一听许汗青提到那小护士就来了劲儿,实战演练顺便也是为护理专业的学生提供实习的机会。
“嘿嘿嘿,你以为宫城跟你一样啊!人刚好点儿,你让人安静地修养不会啊?”屠苏阳拍了拍陈寅亥的肩。
陈寅亥“切”了一声,从宫城的床边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屠苏阳支开陈寅亥,随即坐到宫城床边,笑得一副殷勤的嘴脸:“宫城,谢你啊!”
“谢……谢我什么?”宫城眨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要不是你把那武藏扑倒,挂彩的就是我了。”屠苏阳悄悄地跟他说着,“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知道没?”宫城手伤了,还伤的右手,这生活上肯定不方便。
“宫城,听他们说那个武藏都不给你饭吃真的假的?”张启明对听到的细节加以确认,要换做他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嗯!”宫城点了下头,挂着嘴角。
“医生说他都脱水了,要晚点估计就出人命了。”屠苏阳一想到这里就来气,“这武藏苍介气量也太小了,借机整人。没度量、小人一个。”
陈寅亥突然想起一件事,重新到宫城跟前儿道:“宫城,你手伸出来看看?”
宫城伸出左手,疑惑:“怎么了?”
陈寅亥一掌贴了上去,比较着。
“宫城,我原本一直觉得你手挺大的啊!你手怎么这么小啊?”陈寅亥发现宫城的手掌比自己小了两圈。
顾笑庸也凑了过来,瞧了瞧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宫城是掌宽窄,手指长,所以才看着不显小。你怎么想到看人家手了?”
“宫城当初不被手铐拷着吗,可是他徒手就挣开了。”陈寅亥好奇宫城这手是该多小啊?
顾笑庸挥开陈寅亥的手,也凑上去比了比。一下打疼了,引来陈寅亥一阵不满,“你这人讨厌不?”
顾笑庸不理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宫城,你这掌宽够小的啊?”
顾笑庸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有书卷气也是最具有文人酸臭和傲气的一个,家里是书香门第、书画世家,平时格外宝贝自己那双手。他那双手纤长白嫩,不像大老爷们儿那样宽大,被他们笑话长了一双女人手。
眼下和宫城的一比,瞬间一个当妈的手跟一个娃娃手。
“难怪你能挣脱那手铐。”顾笑庸收回了手。
“要按这样说,连手铐都拷不住你,以后就没东西能拷住你了?”许汗青寻思。
“这不削掉了一大块才出来的吗?”屠苏阳表示,还是要遭罪的。
“也对!不过逃命不在话下。”许汗青朝宫城扬了扬下巴。
自从宫城受伤,屠苏阳特别殷勤。生怕他碰到影响愈合。
“宫城,你上厕所记得叫我一声!”屠苏阳半个身子露在门口。
寝室里的几人瞬间傻了眼,纷纷望着屠苏阳,接着忍不住埋头窃笑起来。
宫城一下就来了气,四处搜寻着。
“宫城,你找什么呢?”陈寅亥纳闷。
“我找小点的,砸人特疼那种……”
屠苏阳离得远,听不清他俩说啥呢。看宫城埋头找东西,迈进来嚷道:“宫城,你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啊!”
话音刚落,一只拖鞋就朝屠苏阳飞了过去。幸好他反应快,躲过了。
“没中,这还有。”陈寅亥在“照顾”老同学这件事上永远“古道热肠”,说着将自己的另一只拖鞋递了过去,“要不够,笑庸那儿还有两只。”
“陈寅亥,有你这样的吗?”屠苏阳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眼看宫城举起拖鞋作势就要扔赶紧扒着门框跑了出去。
许汗青刚好回来,一脸纳闷:“出什么事了,苏阳跑那么急?”
顾笑庸只顾笑,不回他。
许汗青走过去,被张启明拉过去咬耳朵。
许汗青睁大了眼望着他,结果“扑哧”笑出了声。
“苏阳估计是想帮宫城扶着那玩意儿,噗!”张启明压着声儿生怕宫城听到,那拖鞋就该砸他头上和屠苏阳一个下场。
“我看也就苏阳做得出这事儿。”许汗青用手挡着脸回道,下意识瞧了瞧宫城那边儿,没听到不打紧儿。
然而总归会有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
宫城拽着裤拉链却发现卡住了,这敢情儿尴尬的。原先只有他一个人,偏不巧陈寅亥也来上厕所。
陈寅亥尿着,瞥见宫城站在坑前没动作,随口道:“宫城,你怎么不尿啊?”
“哦,我再等会儿。”宫城扭过脸,眯起眼,挤出一句。
陈寅亥走了,他却还待在那儿。
陈寅亥拍了拍躺床上休息的屠苏阳:“苏阳,你去厕所看看呗。宫城站那儿,我都尿完了他还一动不动站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儿?”
屠苏阳一听事关宫城,立马坐起,穿上鞋。
“那你刚不会问问他啊?”屠苏阳迎头就是一通指责。
“这不他不开口,我也不好意思问嘛。”陈寅亥觉着自己好心告诉他怎么还被他埋怨了,做好人不讨好。
屠苏阳这脚还没迈进厕所的门就想嚷宫城的名字,突然意识到宫城这人脸皮儿薄,又爱面子。索性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果然,如陈寅亥说的宫城占着坑一动不动呢。
屠苏阳看他那手一见他进来就从门帘那儿缩了回去,像是吓了一跳,慌张地望向自个儿。
他假装没看到,耸了耸肩装出一副也要上厕所的样子,故意走到宫城旁边的坑位,目光却瞟着宫城。
“宫城,你杵那儿干嘛呢?”
“上厕所……不然呢?”宫城侧着脸没看他。
“你那门帘都不拉,怎么尿啊?”屠苏阳说着直接就上手。
宫城感觉有什么贴了过来,回头看到屠苏阳拽着他的拉链惊得缩起肩膀,涨红了脸。
“你,你……干嘛?”
屠苏阳拽了一下,明白了。
——拉链卡住了。
他站到宫城背后,另一只手上来按着他□□的布料捋平了,一拉,开了。
宫城背部紧贴着屠苏阳的胸膛,屠苏阳比他高了近一个头,为了看清前面不得不压低了身段贴过来。宫城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脸部肌肉的颤动。
“好了,你尿吧!”屠苏阳说完,离开了宫城径直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待在门外。生怕宫城等会儿拉不回去身边又没个人。
听到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屠苏阳忍不住蜷起手指揉了揉鼻小柱发出一声嗤笑。
听脚步声,知道宫城没问题才回了寝室。
宫城一回寝室,屠苏阳和陈寅亥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宫城低头气鼓鼓地瞥了一眼屠苏阳,走回床位。
陈寅亥见宫城坐下,拿起水杯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从背影看就写满了不高兴,于是朝屠苏阳瞥了瞥嘴:“啵滋啵滋——”
屠苏阳瞧了他一眼。
陈寅亥扬起下巴点了点宫城。
屠苏阳瞄了一眼宫城,朝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管闲事。
要不是手受伤了不方便,他才不会和屠苏阳一起去洗澡。
宫城用小木盆里的水冲洗着身体,突然屠苏阳搬着小板凳坐到了他身后。
“宫城,我帮你搓个背呗?”
“我不要!”宫城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当面拒绝就被屠苏阳按着脖子往前一冲,不得不用手撑住了前面的瓷砖。
“你们南方是不是不兴下澡堂搓澡啊?”屠苏阳故意打开话茬儿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给他由头拒绝。
“我……我没去过外头澡堂。”宫城被屠苏阳搓得往前一冲一冲的,说话都打颤。
“没去过?”屠苏阳觉得稀奇。
“嗯……家里穷,没浴室的才去公共浴室。”宫城埋着头,眼神却往后瞟,回着屠苏阳。
“谁告诉你去澡堂的就是家里没钱儿,没洗澡的地儿的?”屠苏阳觉得宫城长这么大居然没去过澡堂,简直就像山旮旯里没看过西洋镜的一样,失了乐趣。
“屠苏阳啊……你轻点……”
这屠苏阳是要搓掉他一层皮吗?
“这搓背就要力大才舒服,搓完跟那煮熟的虾子似的才得劲儿呢!”
“我……我不要得劲,好了……够够了!”宫城觉得这就跟小时候吴妈给他刮痧一样,不过还是那刮痧更疼些儿。
“再来两下就好了啊?”屠苏阳哄道。
终于在用力从尾椎到脖颈贯穿式的大力回搓下,屠苏阳放过了宫城。
那热水从背上一浇,宫城疼得抓紧了水龙头。
“至于吗?搓个背跟要了你半条命似的。”屠苏阳觉得宫城这反应未免太大了点。
“你还泡吗?”屠苏阳看了眼跟虾爬子一样的宫城。
“我缓缓,泡一下就走。”宫城喘着,眼眶被水汽熏得微微泛红。
屠苏阳低头看了他一眼,好家伙这眼睛水汪汪的。赶紧话说前头儿,“我可没欺负你啊,就好心给你搓个背你至于吗?”
“你要敢也不能!”宫城皱了下眉起身往池子走。
经过武藏苍介一事,宫城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任人欺负。
“宫城你俩回来了!”陈寅亥招呼道。“怎么那么久啊?”
宫城还没来得及回,屠苏阳抢先道:“这不帮他搓了个背嘛。”
“苏阳,不地道啊!上回让你帮我搓个背你都不肯。”
——他俩还是老同学呢。
“人家手伤了,你手不好好的。”屠苏阳怼道,转脸对宫城笑笑,当着陈寅亥的面儿:“宫城,舒服不?下回儿再帮你搓!”
“痛死了,一点都不舒服。”宫城强烈拒绝。
一了解宫城连澡堂子都没去过,作为沐浴着远近闻名澡堂文化长大的沈阳人,陈寅亥坐不住了,拉着宫城开始普及他们沈阳地道的澡堂文化。
“泡澡堂子可是天下顶舒服的一大乐事。我们沈阳的‘四大浴池’听说过没?”
宫城摇了摇头。
“别的先不说,就先说那澄灜泉。1千来平方米,修脚、理发、按摩应有尽有,修脚的手艺在整个沈阳城也是首屈一指。服务也是面面俱到,进去有小厮带路,洗完澡还有专人拿衣服,递热毛巾给你擦脸。
后来还开了家会兰亭,比澄灜泉还大,自己带那茶叶、午饭进去,从早到晚,可以泡上一整天。”
宫城没去过陈寅亥口中所说级别的澡堂,心想这要泡一天不都熟了。
“你们沈阳的澡堂子那么好?”张启明来了兴致。
“可不?你去过一回就知道了。”陈寅亥眼神里透出一股你没去过你不懂的味道。
“我倒是去天津同学那玩儿,泡过一回那儿的澡堂子,跟你说的差不离。他们洗澡还能啃萝卜,就那青皮萝卜。”许汗青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感叹,“搓澡的时候沟沟坎坎的地界儿都给你搓了个遍儿,那叫一个舒坦。”
“跟我们沈阳比起来,天津的不值一提。”陈寅亥摇着手指。
宫城听完赶紧抱着衣服溜了,心想这沈阳和天津真是个“危险”的地方,以后千万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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