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苹果看起来真不错!”
“是吧,其实我老板还挺好的,我都没想到他还会给我红包。”
“说明他器重你啊。”
“这倒也不必,只是个配菜的活,小时工。”
“说不定要聘你做长期了。”
“估计是准备辞退我,给辛苦费呢。”
两人聊着闲天慢慢往黑市的入口走,玉榕山上向来没有路灯,至于路都是不固定的,不过倒不是完全没有光源,因为瑞城的警察盯上这儿许多年了,商止每晚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布灯,地点随意,甚至会布在入口处,完全不担心警察会进来。
今晚的入口,在半山腰的山洞里。
“你怎么突然买蛋糕了,今天没人过生日啊。”
“先生送的,让我好好干活。”
小乐脸色不太好看,陈闲云这个时候送东西,绝对不安好心,不过他也知道齐洛如今处境艰难。
“吃点甜食倒也不错,不过千万别让商止见着,他肯定骂你。”
“放心,现在商止肯定在接客,管不着咱们。”
小乐长舒一口气,“我现在可不能见他。”
“小兔子,乐乐!”
“晚上好。”
真是不能随便说话,刚进黑市就看见商止靠在打卡器上冲他们招手。
“会长好!”
“我们今天没卡点!”
幸好文件夹被他藏在榕树林了,不然让商止瞧见,绝对饶不了他。
商止的黑袍子在夜晚真的不起眼,只是架不住他在绣金线的袍子上挂了小灯泡,而且是红色的,从远处看就像一群红色不明生物要飞过来。
“谁在意这个,我要的东西,写好了吗?”
他的脸上戴着黑色面具,脸颊绘制了红色的诡异花纹,额头处高悬金色太阳。
“写好了,本来打算明天给您送去。”
齐洛率先开口,他怕陈闲云,更怕商止,一个手段残暴;一个擅长攻心。
商止的小黑屋,他这辈子不会进第二回。
“我还差一点点,有些字我不会写,比较慢。”
小乐哭丧着脸,那些跟鬼画符似的经文,又小又绕,哪里是他这种没学过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人干得了的。
“乐乐啊,你的能力真是一次次越过山峰直达谷底啊。”
“ 没关系,像你这种肉厚汁肥的原料,做出的馅饼一定好吃。”
此话一出,小乐面如菜色,拼命摇头。
“我皮糙肉苦,最不好吃了!”
“会长我明天一早肯定给您送过去,绝对不耽误大典开幕!”
放心好了,无论你交不交得上,大典都不会用我们写的那份的。
齐洛急着回去看线索,一点也不想和商止过招,他现在全身哪怕随便拎出一点,都难以解释。
不过以商止的脾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可以,明天六点我要看见它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要是不合格,你就完蛋了。”
还是放水了的,商止今天心情挺好。
“我一定能做到。”
这属于是视死如归的回答。
“会长,我的那份明早一起给您。”
“小兔子,说过多少遍仪态整洁,瞧你这身脏兮兮的,没规矩。”
“还有,拎着你的蛋糕离太阳神大人远点,别污了大人的眼睛。”
不愧是黑市的智能高科技“门板”,心情好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张牙舞爪,怪渗人的。
“会长,我一定注意。”
又从入口陆陆续续地回来不少黑市成员,他们机械地同商止问好,又快步离开,就像一个个游戏里的npc,面容麻木,毫无生气。
“既然明天都有事,今天就放你们回去,记得,今晚不许串门。”
听起来今晚的黑市应该很热闹,让商止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祝你们好运。”
“好运啊!”
既是平安夜,又不许串门,真是难得的清闲。
诵经声从广播里响起时,齐洛刚洗完澡,躺在他异常柔软的床铺上,厨房里还热着米粥和昨天从村里买来的菜包。
不算大的一室一厅房子,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一扇被铁皮封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无所有,连灯和插座都不曾驻足。
反看客厅,只有同样封住的窗户一模一样外,东西堆得极杂,没插电的冰箱,10只装满水的19升水桶,甚至连沙发都是叠叠乐,全部积压在门口,堵得严丝合缝,一只蚂蚁都爬不进来。
“咚-咚——咚”
“咚-咚——咚”
齐洛动作利索地将床底的灰尘清扫干净,敏捷地钻进去敲响其中一块地板砖。
不多时有声音从地下传来。
“咚——咚-咚”
他小心退出床底,坐在床边抱着他的毛绒抱枕,等待一个傻瓜撞上床板。
一阵稀稀碎碎的声音间断性作响,地板砖被抬起的声音格外明显,室内瞬间多出一道不明显的呼吸声,和一股泥土的腥味。
“嘭!”
“嘶——”
真是永远不长记性啊。
“衣服放在厕所里,你直接去洗漱吧。”
齐洛放低音量有些敷衍的同半天都没爬出床底的梁呈讲话,继而轻轻叹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梁呈顶着他的鸡窝头,穿着脏兮兮棉睡衣,抱着一个纸箱子缓慢从床底钻出来,仰头重重深呼吸几次,环顾卧室四周,踢拉着拖鞋进了厕所。
水声哗啦啦响起,齐洛拿着勺子将锅里的粥舀进碗里,从一旁零零散散的调料盒里找到白糖,用汤匙挖了满满一勺放进碗里,搅拌均匀。
没有餐桌,齐洛将碗和装着菜包的盘子放在灶台旁边,紧接着拿清洗工具把卧室的地板清理干净,连地板砖的缝隙都不放过。
梁呈上来一次,暗道被发现的概率就多一分。
“齐洛,你的水管该修了。”
厕所门打开,穿着长袖卫衣的梁呈擦着湿漉漉的发梢,光脚踩在地板上,声音因为长时间不开口导致有些沙哑。
“还能再撑几天,不急。”
“饭在厨房,门口有拖鞋,别浪费时间。”
梁呈非常自在地踢上拖鞋,在屋里转一圈进了厨房。
“厕所的窗户怎么突然打开了?”
他端着粥倚住厨房门,边搅边说。
“新定的规矩,大家都要开。”
“有人在盯你这儿,你知道吗?”
齐洛原本在干活的身子一顿,诧异地抬头。
“在哪?”
“就对面的房间,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到。”
对面?
对面一直没有人住。
“不用管,随他去吧。”
适应了摸黑的生活,没有光亮也一样清明,他们从来不是能在阳光下生存的普通人。
陈越这次的确给到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三个人名,都是D国涉黑涉恶团伙核心成员,近期陈闲云与他们交往密切,只是双方目的还无法得知。
这个线索比起前几次要有用很多,梁呈估计会高兴很久。
不过相比搜集陈闲云的犯罪证据,齐洛更在意的是另一张字条。
‘当年之事,上京似乎派了不止梁呈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上京派了不止一个卧底在陈闲云身边,并且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
那也是个废物啊,这么多年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发现。
“如果明天晚上我没回来,就当我死了,你若想出去,最好提前想法子,我帮不了你。”
一个瘦脱相的饿死鬼,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包,听见齐洛这话,脖子噎出二里地,闷咳好半天 。
“齐洛,你认真的?”
“我从不和你开玩笑。”
“你若是死了,我绝无可能独活。”
“......”
“那你死吧。”
……
明日事今日谁也无法预判,死亡更无法干涉。
“老烟枪”说过一句话,齐洛曾经难以理解,现在想来,颇为有意思。
“生亦生死亦死,不知不谓。”
“吃馅饼时间到!”
“吃馅饼时间到!”
5:10,齐洛闭着眼将闹钟关掉,慢慢从床板夹层里挪动出来,一边打盹一边洗漱,尽可能增加睡眠时间。
“阿生,快开门,救命啊!”
小乐的声音穿透房门及众多杂物,精准打击到齐洛尚未完全清醒的神经。
“稍等,我挪下东西!”
他嘴上还叼着苹果,手忙脚乱将堆在门口的东西移走,拉开防盗门,把小乐放进来。
“阿生,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小乐飞似地窜进屋内把身子埋进厕所的小浴缸里,顺带打开水龙头。
水柱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当事人却只顾着发疯。
齐洛关上门紧随其后进了厕所,看这一片狼藉,无奈地把水龙头关上。
“你再浪费时间,商止真要把你做成馅饼,分给大家吃了。”
“阿生啊,你家的浴缸没我家的舒服。”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想有的没的。
“那肯定是比不上被你人工打磨十年的古董浴缸。”
“没关系,凑合还是能用的。”
真是乐天派呢,火烧眉毛还有心情调侃。
“商止给我发消息,他马上到我家门口了。”
齐洛掏出手机翻动几下,好不经意地说。
“什么?”
“啊啊啊,我真要死了!”
“阿生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还是可以活一下的。”
小乐从打滑的浴缸里扑腾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满脸带着可怜巴巴,下垂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盯着齐洛,身后好像要长出尾巴摇一摇。
“开玩笑呢!”
“好啦,把头发擦干,跟我过来。”
谁能拒绝这么清澈明亮的眼睛呢?
黑市名副其实的小太阳私底下只喜欢睡浴缸,除了齐洛恐怕没什么人知道。
“你的经文抄多少了?”
齐洛将商止拿给他们的经书翻出来,从茶几底下掏出纸笔和墨水。
小乐心虚地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页?”
还真是急着救命啊。
“两列~”
……
“你还敢不敢再多写点!”
这下不用救命了,直接收尸吧,一把火绝对烧得干干净净。
“商止的规矩多难做到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些经文真的太复杂了,我根本不可能一笔写成!”
“你帮我读,我尽量帮你写。”
5:23,努把力,二十分钟应该能行。
“阿生最好了!”
“北间辛欣无变物,南无规鬼无变数,虽吾禄无见天喜,为序笅祖悔弗如。”
(我愿将心中所有罪恶,曝露在大人的羽翼下。)
虽然这些读起来都是简单的汉字,但写下来却尤为复杂,“太阳神”不知怎得创下如此复杂的神喻。
“虚无露朽诉允业之鹊铭,昔依业遂楠,辉汝海辱。”
(若能请您净化我肮脏的身体,使我更好侍奉您的光明之翼。)
“虽违封之纳夏,嘘唏盱眙残破青乌。”
(圣光撒在我身,象征大人法力无边。)
“衣羽吾倾见!”
(恭候您的降临!)
……
“阿生真是顶顶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样一样啦!”
“对了,”小乐突然想起什么,悄悄凑到齐洛耳边,“你家昨天是不是有人进来了,味道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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