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你觉得自己不在意的东西,或是让自己不去在意的东西,越是忽视,越是在意。
比如徐萦,起先并不在意何筠眠是不是找自己当替身,但打S市回来以后,她似乎有那么点在意自己的身份了,还在意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余依旎。
两人回到何宅的时候差不多晚上七点,何泺跟宁嫣正在餐厅里用晚餐,宁嫣见他们俩一起回家高兴地不行,立马让张嫂去加碗筷。
何泺只管自己吃饭,嘴角却在往上扬。
宁嫣的目光格外热烈,几乎要看穿两人,“萦萦,这次出差累不累?”
徐萦点头,吸吸鼻子道:“累,这几天大多十二点以后才能睡,妈,你看,我黑眼圈都有了。”她对宁嫣很是亲切,对何泺就有点畏惧的心理。
“真有了。”宁嫣眯眼仔细看她,说着盛了碗猪蹄汤递给徐萦,心疼道:“来,补补,今晚好好休息,别为了工作把身体搞垮,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
何泺随口道:“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出差应该不在一个区,筠眠,你的会议不是昨天结束么?”
他这话一出,宁嫣瞬间瞪大眼,看那俩人的眼神即刻变得诡异起来。自从徐萦嫁来后,她自动当起了儿子媳妇儿的cp粉,天天盼着他们进一步,再进一步。
何筠眠伸手夹菜,淡淡道:“临时接了个项目,去实地考察耽搁了。”
“是么,真巧。”何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而眼底尽是看戏的神色。
原本徐萦还在惊讶为什么何筠眠昨天结束会议今天才回,听他这么一解释才明白其中缘由。差点她就以为他是为了自己,不过就算是为她也是为了她的声音,而不是她这个人。
这一点,她非常有自知之明。
*
是夜,两人之间依旧隔着厚厚的帘子,看不到对方。
两条平行线暂时弯曲,最后还是各走各的。
徐萦对着帘子想,要是哪天他们之间不用这帘子了,那他才算没把她当替身看,但这帘子在,那自己就还是替身,前几天只是一个替身的小插曲。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第一天就已经定下,只关钱,无关其他。
“你怎么还不睡?”他听着她的叹气声按捺不住开口。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帘子说:“你不是也没睡么?”
听得她翻身的声音,何筠眠跟着翻,对着帘子。黑暗中,他的双眼睁着,“我睡了。”
徐萦睁开刚刚闭上的眼,没好气地说:“你不说这话打断我的入梦过程,我已经睡了。”
“……”
*
接下来的几天,徐萦以自己交了女性朋友为由让何筠眠以后别来公司接她,何筠眠只是皱眉,并没多说什么。
这样的日子很奇怪,有些疏离,但却是最合适的。
随着时间推移,吴佳琼的缺点渐渐暴露,她每次来找徐萦下楼吃饭都不敲门,徐萦顾忌两人的身份只是委婉地说了她几次。
她客气,吴佳琼当福气。最后,徐萦实在忍无可忍发了脾气,这个时候,吴佳琼就会装可怜卖萌说,自己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某个星期二的早上,大领导高艳特地把徐萦叫到办公室。
“高总,你找我?”被大领导主动找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徐萦此时的内心可见忐忑。
“小徐,你是个财务人员,财务人员最忌讳什么?自己的数据。你有没有和人提过或者无意间透露过公司的财务数据?”高艳两手交握,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徐萦。
“我没有。”徐萦顿觉身后一凉,凉地她仿佛进了二月天。高艳的气场比一般女人要强得多,她对你笑时真是说不出的压迫。
高艳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人生**搬弄是非,不过眼前个显然不会,“小心身边的人,你单纯,不代表所有人都单纯。”
徐萦当即一愣,大领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她思前想后,紧张地身体僵硬。
高艳盯着局促的徐萦问:“小徐我问你,你觉得单纯是什么好形容词么?”
徐萦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说:“性格上算是,工作上不是。”
“嗯。”高艳换了个姿势,点头道:“单纯在工作上绝对不是什么好形容词,你刚刚工作,是培养各种习惯的最佳时机,培养好了以后一生受益。别太相信人,凡事留个心眼,如果不是我看人准,你现在已经不在公司了。”
“……”徐萦心头跳得厉害,繁乱的思绪很快便滚成了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去吧。”
“嗯。”
徐萦白着脸出了办公室。大领导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在暗示什么,她刚进职场,心思没那么深。
注意身边的人。她注意谁,她身边那么多人。
不过她最近走得近的就只有一个。
吴佳琼。
她是偶尔会问起同事的工资和近月的销售数据,但她根本就没回答过,还是说,她在进她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那些数据。
越想越气,她拿她当朋友,结果她在背地里给自己一刀?
她绝对是一个工作容易受心情影响的人,脑子里有事干扰,工作就会心不在焉,这时电脑屏幕上提示有人申请开票。
*
过了四天,徐萦收到一张退回来的发票,她仔细一看,自己开错了税率,应该是9%,她开成了5%。
各种事一堆,她的心情糟透了。
隔月的专票处理起来是真麻烦,而其中最麻烦的是申报系统这个月收回了5%这一栏的税率,她就算开了红字票也填报不了,只能去税务局找专管员开通。
专管员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最看不得这种低级错误,迎头给她一通轻重结合的教育。
徐萦站在他面前根本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最后还是陈恩去送礼搞定了这事儿。
从税务局出来后,徐萦一整天都萎靡不振,这次公司的损失全在她一个人,简单来说,她赔钱了。
“萦萦,你怎么了?”
下班时间,吴佳琼又来财务室找徐萦,不过她这次倒是学会了敲门。
现在,徐萦见她还真不能好好的了,她以前觉得什么职场里的勾心斗角离她很远,结果这事发生了,还是发生在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人身上。
果然同事之间有了利益牵扯就不能做朋友。
徐萦讥笑地看着她,她的表情跟平常别无二致,还是那么的热络,“没怎么,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好。”
“哦,去吃饭吧,吃完你的心情就好了。”
吴佳琼说着便来拉徐萦的手,徐萦装作拿东西避开了她的手。
*
何宅。
回到家后,从晚饭开始到上床睡觉,徐萦一晚上没什么怎么说话,颓废地不像她。
当晚,何筠眠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怎么,工作不顺利?”
基于职业道德,这会儿又是只有他们两个,徐萦强行找回温柔的语气跟他说:“没事,就是犯了点错。”
何筠眠偏头,沉声道:“现在做你自己,犯了什么错。”
一听可以做自己,徐萦立马收了温柔的语气,冷冷道:“没什么,睡了。”
何筠眠平躺着,哼道:“语气太丧,扣钱。”
“那你扣吧。”徐萦怏怏道,她丧,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长长的布帘忽然觉得十分碍眼。“说吧,我听。”
两人认识这么久,他跟她说话向来高高在上,要么就带点嘲弄的意思,再要么就直接呛,几乎没用过这种近乎温柔的语气。
也许是他展露了难得的语气,又或许是她此刻想说,她真的说了,说得委屈。
“你们大人物哪里会懂我们低层员工的心酸。何筠眠,怎么办,我觉得我不适合做财务,我是个粗心的人,每次做账报税总是惶恐不安,连续几天睡不好觉。这次还出了这样的事,我想换行。”
她从工作到现在还未曾有过放弃的念头,今天例外,毕竟一系列的事让她大受打击。
何筠眠大致能猜到徐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靠近问:“要我给你建议么?”
“不用,我怕听不懂。”她现在对自己整个人都产生了怀疑,可以说是丧到极致。
不知为何,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浑身不自在,“这次赔了多少钱。”
沉默片刻,徐萦开口,“一万多。”
一万多!红字票是给报上去了,可惜税费退不回只能留抵,那公司交的钱就需要她承担,心好痛。
“花钱买教训,每当你看到这一万多的支出时就会想起自己的粗心。”隔着帘子,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能想象出她此时的表情。
徐萦用力锤着布帘,捶得它开始摇晃,生气道:“又不是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了。”
他按住急速摇晃的布帘,话中带了点笑意,“如果是我的员工,她出这种事我会直接开除她。”
“你……”徐萦放下手,指甲在床单上划过,闷声道:“那你还让我去你的公司,怕不是第一天就要被你开除。”
何筠眠撑着自己的下巴,好笑道:“你可以再进一次。”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徐萦翻了身躺平,心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郁闷。
她想着自己的事,甚至规划了一番自己以后该改哪一行,正当她想得起劲时,布帘后的人出声了。
“你觉得这次错误是你的能力问题还是粗心问题?”
徐萦再次叹息,“怎么可能是能力问题,开票又不是什么技术工作,后者。”
“粗心可以强制改,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次扣的钱会让你以后做事小心谨慎些,不算坏。”他说得语重心长,像个长辈。
“我知道这个理儿,但是过不去钱那关。”徐萦转过身,愤愤道:“你说有些人为什么会陷害一个跟她完全不存在竞争关系的人呢?”
何筠眠捏住布帘,“她陷害你,你不会反将回去?”
徐萦诚恳道:“我不懂,我又没害过人。”
她这么实在,他倒是有点诧异。何筠眠掀开帘子的一角问:“她怎么陷害你的?”
“她污蔑我泄露财务欣喜。”一提这个她更委屈,她把吴佳琼当朋友,结果吴佳琼把她当踏脚石。
何筠眠鼻尖一哼,嘲讽道:“你平时叭叭叭地会说,怎么到这个时候成笨蛋了?”
“你才是笨蛋。”忍不主了,徐萦一把拉开布帘,正好对上何筠眠的脸。
他在看她,面上错愕一闪而过。
昏暗的光下,他的眸光亮得心惊。“我从来不给别人留把柄,你有机会让人陷害,说明你做事不够精细。”
徐萦咬着下唇说不出话,他戳到她的痛处了,“你说得对,要是我第一次就严厉警告她,或者第一次就没想和她做朋友,那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说到底,我还是太年轻。”
何筠眠本想拉上布帘,见她垂头丧气立马说:“她想看你就让她看,不仅要让她看,还要怂恿她看。”
“怂恿?”眼珠子几转,徐萦默默思索着他的话,“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但不是很懂。”
“因为你单纯。”他自然地接了一句。
“哗”,徐萦甩开布帘,“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两个字,我觉得你在骂我笨。”
“我在委婉地骂你笨。”
“……”
这晚,徐萦翻来覆去地琢磨着怎么让吴佳琼栽一次,她费尽心机陷害自己,自己又不是圣母白莲,不让她吃教训她过不不去那钱。过几天吴佳琼会轮岗,而她下一个岗是仓管。
*
三个月时间是没到,但对于女生来说,想聚就聚,杨晨萩和邹韵特别关心徐萦的终身大事,尤其是在得知徐萦和何筠眠是假结婚之后,更关心了。
于是她们俩秘密定了个时间,全寝室聚一次,而且这次必须带男人来。
徐萦以为何筠眠不屑这种聚会,没想她一开口他就答应了,这让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毫无用武之地。
聚会地点又是KTV,只不过这次有8人。
除了杨晚菁,其他人带的不是老公就是男友,而她带的是徒弟,虽然看起来是不太协调,不过也能凑合成一对。
“哟,菁菁怎么把自己的老徒弟带来了?”杨晨萩开口就是一阵呛,她对杨晚菁和季远锋的后续发展持中立态度。
“我今天刚好和他有课要上,你们都说要带个男人,他是男人,我就把他带来了。”杨晚菁说得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带季远锋有什么问题。
季远锋听得不是滋味,挑眉道:“什么叫老男人,男人三十一枝花,我这花都没开了,怎么到你嘴里就老了?”
“呀,哪有花。”杨晨萩笑道:“你这万花丛中过的人怎么还不开花呢,废了吧?”
季远锋说着给杨晨萩抛了一个媚眼,“你要是觉得我废了,尽管来试试。”
这女人抛媚眼是风情万种,男人抛媚眼就是gay里gay气,尽管季远锋是个帅哥。
杨晨萩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使劲往周骞的身上靠,嫌弃道:“咦,恶心。”
周骞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随后给季远锋回了一个狠厉的眼神,季远锋耸耸肩并不以为意,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杨晚菁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季远锋和杨晨萩互动,随后拿起饮料喝了几口。
“行了行了,你们做什么呢。”徐萦走近几人说道。
“宝宝。”杨晨萩见她时双眼一亮,主动往她身边坐,这时何筠眠还在外头接电话,“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徐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杨晨萩小声道:“我发现你们俩比结婚那天熟多了,还多了点奸情的味道。”
“不可能。”徐萦白了她一眼,“我们顶多算有利益关系的朋友。”
杨晨萩当即回了她一个白眼,揶揄道:“得了吧,就你们俩傻X当局者迷,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看我待会儿给你助攻。”
“什么主助攻?”徐萦心慌,一把拉住杨晨萩,急道:“你别乱来。”
季远锋显然听到了杨晨萩的话,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徐萦,他跟何筠眠一起长大,哪里会不了解,他在别人面前能装,在他面前就不行。
确实,他对这个所谓的妻子是不大一样,按照他平常的性子,对这种聚会嗤之以鼻,哪里会参加。
他爱上了也好,毕竟婚都结了,至于余依旎,是她自己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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