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楚庭皓没能如愿拥有一个好心情。

一向品学兼优的他先是因为收获了上学以来为数不多的迟到而险些被关在校门外，而后又在课间偷摸翻窗进后门时被巡查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好不容易在被领去做处罚卫生时恰好遇上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老楚，不料对方压根没看见他的暗示，更别提为他的迟到辩解。

正值午休期间，楚庭皓拿着学校配发的老式竹制笤帚做着扫除，心思却早已飞向下午的球赛。

竹子梢编织成的尾端将草丛中的落叶卷得翘边，每扫一下总不免留下一两片落网之叶。

就在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时，身后传来一句女声。

“楚学长怎么还在这里？”

楚庭皓转身面向来人，却没能在记忆中找见相似的面孔。

他下意识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就听对方继续道：“今天场馆恰好抽到学生会例行检查，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到他们过去了。”

闻言，楚庭皓也顾不上其他，匆匆将扫帚靠在一旁的树上就要赶回教室。

他飞速向来者道过谢，冲上楼梯时止不住地抱怨祸不单行的道理。

今天这场球赛本就是他们两个班私下约的场次，如果是友谊赛也勉强能应付抽查，偏偏却是为了上周没能比完的那一场胜负。

拿回手机的楚庭皓再次朝着楼下赶去，正想抛开脑子里这些不太好的预感，就被解开锁屏后弹出新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名为楚毅仁的联系人常年在他的列表垫底。

两人除了在蓝白软件上有着冰冷的数字金钱交易外，发过消息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

今天的老楚却是连着新消息提示的小红点直跃他的消息栏首位。

【下午带言若参观完学校接你走】

【早点收拾好】

楚庭皓对着第一条消息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指的是他那突然多出的半个妹妹。

他拒绝的语句还没敲完，对话框又显示那边的老楚正在输入中。

【听杨姨说你最近在忙篮球赛？】

楚庭皓正诧异对方怎么会知道，几秒钟后，对话框中弹来一条语音。

他点开，听筒中传来楚毅仁不怒自威的声音。

“打篮球打得都不准备回来吃饭了？”

楚庭皓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曾和杨姨提过这一茬，顺手将手机塞回校服口袋后便不再理会对方是否发来消息。

另一边，半晌没能得到回信的楚毅仁有些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机。

正在给宁言若挑衣服的宁芷晴余光间瞥见了对方来回踱步的身影，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

楚毅仁将手机揣回外套口袋中，颇为无奈地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宁芷晴心下了然，嘴上却只是冷哼道：“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话音刚落，楚毅仁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就听咔哒一声响，宁言若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来。

看着两人齐刷刷投来的视线，宁言若的脚步停顿了片刻，险些被新皮鞋的后跟绊了个平地摔。

她姿势怪异地走到两人面前，就听宁女士颇为满意地开口道：“这校服裙子确实挺好看的，这个年纪就不该穿那些灰头土脸的运动服。”

这样说着，宁芷晴又递去一条短裙对她道：“试试这个颜色。”

宁言若在进试衣间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几乎挂了半面墙的制服裙，转身对上导购小姐的满面笑容后不禁发问。

“体育课怎么办？”

看着女儿有些认真的神色，宁芷晴还没开口，却是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的楚毅仁率先回答道。

“明春有规定统一的运动服。”

“是这样的，”导购连忙补充道，“学校有专门定制的样式，我们会在结账时一并给出参考图样供学生选择的。”

期盼的目光从两个变成了三个，宁言若就这样在一众目光的洗礼中再次关上了试衣间的门。

*

楚庭皓匆忙抱着运动服赶到球场时，戴着袖章的学生会成员已经开始问话了。

被团团围住的体育委员远远地看见他来，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向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等到楚庭皓走近人群，还没开口问清现状，为首的学生会成员便转过身来。

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下意识地回过头用眼神无声质问着没能事先通风报信的体育委员。

对方只是像拨浪鼓似的不断小幅度摇着头，恨不得将无辜两个大字写在左右脸颊。

还不等楚庭皓有进一步的动作，来人已经先行开口。

“这位便是11A的篮球队队长了吗？”

温和的男声如此彬彬有礼地措辞，楚庭皓听了却直觉得大事不妙。

众所周知，明春的学生会作为全校最难进的社团，依然能够在全体学生票选出的最受欢迎社团榜上稳居第一。

这其中有百分之五十的原因在于学生会成员的家世决定了她们能够接触到这个社会99%的蛋糕，而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则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12A的顾承怀，传闻中仅用一年就修完所有IB课程，已经拿到几乎是所有人的梦校offer的现任学生会会长。

与他优异的成绩同样出色的不仅是顾这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财阀力量，更多的是他本人温和谦虚的性格，以及所谓如春风般和煦的处世态度，这也让他在学校的风评一度如日中天。

这样的人在明春里是走到哪都会备受欢迎的类型，楚庭皓却并不这样认为。

一想到要应对这个全校最大的装货他就头疼，他这样想着，面上却是神色如常，礼貌开口道。

“学长好，请问我们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顾承怀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颇为温和地道：

“只是学生会例行检查，明春从来都没有干涉学生体育课安排的规定。”

接着让出身后的门，对楚庭皓道：“请便吧。”

他刚踏进场馆一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再次开口道：

“听说上周的篮球赛中，11A和11C的那一场很激烈呢。”

闻言，楚庭皓猛然回过头去。

来人依旧一副谦和的模样，轻描淡写到仿佛自己方才谈论的只是今天天气如何，而非什么对私下约架这种违反校纪行为的威胁。

楚庭皓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装作没理解他言外之意的模样。

“是啊，C班算是我们开赛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了。”

在踩线犯规这件事上确实很强。

“真没想到你们在比赛后能结下如此深厚的友谊呢，”

顾承怀转身朝着场馆内走去，在经过楚庭皓身边时略微停顿道，

“毕竟当时在赛场上时，A班还有不少同学申请让裁判复查。”

像是没看见楚庭皓在一瞬没能藏好的慌乱神情，他继续道。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当时值班的同学提到过。——还请楚同学别多想。”

顾承怀颇受欢迎的另一个原因就在此。

学生会中为了解决纠纷不择手段的大有人在，而作为这群有权有闲富家子弟的代表，他却从不咄咄逼人。

反倒是每每被他发现的违纪学生主动交代事项，并且在这之后都成为了他的簇拥者。

楚庭皓心底的嗤笑险些脱口而出，反正他是没搞懂这种一眼伪君子的人是怎么成为明春最受欢迎榜首的。

但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楚庭皓灵机一动，很快思索出了一个绝妙的背锅侠。

这边的顾承怀也有些苦恼。

在明春，这种对比赛判决结果不服的行为是大忌，私下约球这种违反校规的事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C班队长却在前两天找上了他的人情，希望他能出面将比赛叫停。

虽说在心里蔑视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他却是面上不显，笑着将此事应了下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个压根没被他记住姓名的无名小卒出现时，他的脑中又响起了那个十分久违的提醒音。

顾承怀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接到过系统派来的任务了。

趁着楚庭皓没说话的间隙，他唤出了脑内的系统道：“查询该任务的完成概率。”

【正在为您查询……本次将消耗一百点忠诚度。】耳边的电子机械音很快响起。

顾承怀微微闭目，他的视野中缓缓浮现一个荧蓝色面板，一个倒三角状的标识正在顺时针转动。

【正在测算中，请稍后。】

一百忠诚度。

这对从前的顾承怀而言，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价数字。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预测还是用在顾老家主去世争夺遗产的那一场任务中。

彼时的他为了作好完全的准备，才狠下心来兑换了测算机会。

而事实证明，这一笔买卖稳赚不赔。

这一次，不知是出于时隔几年的新任务的警惕，还是他命中率近乎百分百的不妙预感，顾承怀选择了兑换测算。

好在忠诚度以获取时间累计，正这样想着，顾承怀还没能开口继续追问，就听楚庭皓略有歉意地道。

“真是不好意思，”嘴上这样说着，面前人的表情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家妹近日准备入学明春，听我说约了人友谊赛还说要来参观学校场馆，还希望顾学长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完成概率查询完毕，本次任务成功率预测为80……】

估计着测算的时间，顾承怀刚要开口，就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还不等他分辨是对方还是自己的手机，耳边平缓的电子音忽得变得刺耳。

【本次任务成功率预测#@$#*……】

【任务**#成□率%^&\】

【预测■■*/#%】

这是顾承怀第一次听到系统的警报声。

急促而密集的滴滴声不断在他脑内回荡，任凭他怎样下达指令都毫无反应。

【预测失败。】

【预测失败。】

【预测失败。】

那边的楚庭皓已经接起电话，片刻后，顾承怀脑内的警报声才停息。

他盯着对方不断变换的面部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些端倪，却发现那只是最平常的情绪显露。

楚庭皓却从未像此时一般感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几乎就在他将那半个妹妹拿出来当挡箭牌后几秒，老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起后的他还沉浸在扳回一局的喜悦中，就听见电话那头的老楚淡淡通知他道。

“我们到学校了，你在篮球馆吗？”

虽然0人在意但还是因为昨天没更进行一个滑跪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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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