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箱演出总共六个节目，盛、裴二人等到大轴*才出场。主持人是个小姑娘，报幕的嗓音银铃似的：“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一仆二主》，表演者：盛驰宇、裴文翰、余彬。”

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了。在此之前，相春社从来没有宣传过余彬会来，因而虽然观众里有不少余彬的粉丝，但这却实实在在是意外之喜。

余彬仍是一副明星私服的打扮，短发用发胶涂得锃亮，修身的长裤显得他个子格外挺拔。而盛、裴两个还是一身大褂，绛红色的，喜庆又不张扬。

盛驰宇站在当中，左手边是裴文翰，右手边是余彬。三人向台下一鞠躬。

盛驰宇自我介绍以后，说：“我再给大家介绍介绍我身边这二位。”

余彬说：“先介绍我吧。”

裴文翰说：“哎不不不，先介绍我。”

见两人争起来，盛驰宇两手一拦：“二位先别吵，先介绍谁，我这儿可有原则。你们俩呀，谁权力大我先介绍谁。”

裴文翰吐槽说：“您这是势利眼哪。”

盛驰宇一仰脖：“您甭管我什么眼，我就这习惯。我问问，你们俩谁工资多呀？”

余彬说：“我工资多！我一天赚208万！”

裴文翰面向观众席，偷偷一指余彬：“怪不得死活要退社呢。”

因为余彬并不避讳当年改行的事，粉丝并不在意这种砸挂*，都是哈哈大笑。

盛驰宇问裴文翰：“那您工资多少啊？”

裴文翰答：“我啊，我比300万少92万。”

盛驰宇说：“嗐，那不一样嘛。那你们俩谁名气大啊？”

这回是裴文翰先说：“没看见底下满坑满谷这么多观众吗？都是来捧我的。”

余彬紧接着说：“不对，我名气大，上街逛逛还得带黑口罩，就怕粉丝堵得我走不动道儿。”

盛驰宇摆摆手，对裴文翰说：“算了算了。我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裴文翰说：“我姓裴，裴文翰。”

盛驰宇想了想，很看不上似的：“这什么倒霉名字，你姓什么不好，非姓‘裴’，咱们相春社之前一直赔钱我看就是你害的！”

裴文翰委屈地说：“这挨得上嘛！”

盛驰宇问：“你今年多大了？”

裴文翰回答：“二十八。”

盛驰宇说：“怎么长得跟五六十的似的啊？”

裴文翰瞪他一眼：“我招你惹你了？”

盛驰宇又问：“你干这行多少年了？”

裴文翰伸出两根指头拼了个“十”字说：“从曲校算起，整十个年头了。”

盛驰宇说：“十年就干成你现在这样？上大街上问问，谁认识你啊？是不是净荒废时间了你？”

裴文翰气定神闲地摇摇头：“那倒不是，就是当了领导以后，事情太多，社里演员谁演什么节目、什么时候演、第几个演，以及发多少工资，都得我来研究，太忙。”

盛驰宇反应过来了：“等等，您是领导……我这什么眼神，当着领导我愣没看出来！裴老师！裴老板！实在对不起！”

裴文翰把手往后一背：“没关系，我不扣你工资。”

盛驰宇膝盖一弯，抱住裴文翰的胳膊就凑近乎：“您能原谅我就太好了！裴哥哥！”

裴文翰面露嫌弃地一推他：“怎么听着这么恶心啊？油腻。”

盛驰宇忽然想起之前录的综艺，满脸赔笑说：“这不是显得亲近嘛。节目里都说了，我是您的新欢，男人都喜新厌旧，趁着我还‘新’，您可得多宠宠我。”*

这一块活节奏紧凑、包袱密集、讽刺辛辣，逗哏势利眼，踩高捧低、没脸没皮，一听另二人都是领导，连自己姓什么、是男是女都能让二位领导来定，台下笑得是前仰后合。节目结束时，全场掌声雷动，相春社首次剧院封箱演出可以说是圆满成功。

返场时大家自觉地给了余彬展示的时间。

余彬说：“观众朋友们知道，我以前在相春社工作，这里很多演员都是我的同事、我的朋友。如今我多多少少也算个公众人物了，想着回报培养过我的相春社，所以就来封箱帮衬一下。我说让丁班主在海报上写上我的名字，也能帮着招揽招揽，他没同意，我后来想了想也是，得让我们真正喜欢相声的观众进场来。我很高兴，今天座无虚席，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相声。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今天台下坐着的有不少我的粉丝，在不知道我要来的情况下仍然买票来听相声，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让如同曾经的我一样的相声演员们坚持下去。”

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盛驰宇心中五味杂陈。他悄悄转头去看身旁的裴文翰，发现他眼皮低垂，眼梢似乎含着一点泪光。

*1 在演出中，组织方常将艺术最精湛、号召力最强者的戏码排在最后，称为“大轴”。这出戏演出的时候，大家也就知道该走了，所以“大轴戏”又被叫作“送客戏”。

*2 相声的一种搞笑手段，通过讽刺、取笑某个人来达到搞笑的效果，取笑对象不限于正在讲相声的搭档。

*3 改编自新编相声《一仆二主》（马季、赵炎、王金宝表演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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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一仆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