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捉鬼

荆府的灯亮了一夜。

越萝还未回来,殷子行坐不住,便一直在大厅里等着。

第一缕霞光划破天际时,荆府看门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大厅里禀报:“堂、堂主,祁公子和徐道长把,把大小姐带回来了!”

殷子行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飞奔出门。

卢郡守脑海中紧绷着的一根弦也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赶在荆长碧吩咐前发话,“还、还不快赶紧叫几个大夫来,荆小姐此番定受了不小的惊吓,还得让大夫过来好好看看。”

荆长碧起身,默许了他的意思,回禀消息的小厮又立马跑出去请大夫。

卢郡守自打妖怪逃走后,安抚好受惊的窦姨娘,便叫上一众仆从来了荆府。

眼下见越萝终于安然回来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对荆长碧道:“荆堂主,荆小姐如今平安归来,又有徐道长在,我就不叨扰了,家中夫人还昏迷着,我先回府,改日再登门拜访。”

荆长碧客套两句:“夫人之事为重,荆某便不相送了,卢大人慢走。”

*

越萝的闺房中,大夫隔着素帕给她把完脉,朝荆长碧行了一礼,“堂主,小姐并无大碍,小人开两副安神的方子,脚上的伤敷两日药便好。”

殷子行站在越萝榻边,望着榻上少女拧紧的眉头,问道:“那我表姐何时会醒?”

大夫神色为难道:“这,小人也说不准,小姐受了惊,服下安神的方子,许会睡得沉一些。”

殷子行还欲再问,荆长碧挥了下手,对他道:“行了,子行,天亮后,你还得启程去潦西郡,你先回去休息吧。”

殷子行张张嘴,想到他同越萝已经不是小孩了,得顾及男女大防,便出了房间。

经过房中穿着一身钴蓝色道袍的青年时,他对着青年拱手行了一礼,诚挚道:“多谢你将我姐姐带回来。”

青年背着一把剑,回礼道:“在下也只是碰巧找到了他们,担不得殷公子这一声谢。”

陈伯看一眼坐在越萝榻边的荆长碧,按他的意思,屏退了房中的下人,随后自己也退出去守在门外。

房中便只剩下荆长碧和身着道袍的青年。

荆长碧起身替越萝掖了掖被子,转过身朝身后的青年下拜,青年立即扶住他,声线清朗道:“荆堂主快起来,空青受不得您这一拜。”

“谈何受不受的,你是我荆府的恩人,若不是你,阿萝怕是无法安然归来。”

“空青并未帮到什么,从郡守府逃脱的怨鬼掳走荆小姐本是空青失察,何况荆小姐是府上的祁公子带回来的,空青追踪到密林时,吃人脑髓的傲因已被诛杀,他们二人已经脱险了。”

荆长碧摇摇头,“不管如何,荆某也要感谢徐道长从瀛洲远道而来为民除害,只是还得请徐道长在府上多留几日,荆某担心那逃脱的怨鬼还会对无辜之人下手。”

青年眉宇间涤荡着浩然正气,冲他抱拳道:“降妖除魔,救死扶伤本就是瀛洲弟子职责所在,空青定会亲手降伏那怨鬼,还禹州郡的百姓安宁。”

只是,他目光偏移,看向床榻上陷入沉睡的少女,将心中所惑问出来,“荆堂主,空青观荆小姐体质特殊,容易招惹妖邪,幼时可曾得过高人批言或是什么镇邪之物?”

荆长碧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沉沉道:“不曾。”

得到否定的答案,青年眉心皱了皱,他沉思片刻,想起瀛洲岛上,大殿里掌门对自己说的话,对着荆长碧行了一礼,道:“空青此番来禹州郡,还受师尊所托,要寻一位身怀仙骨的姑娘。回府路上,空青便探查过,荆小姐身怀仙骨,危急时往往能爆发出自己都不知晓的力量,或许这才是她能安然无恙从傲因手中逃脱的原因。”

“荆堂主可有让她拜入仙门修习的想法?”

*

越萝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接睡到了晌午。

她是被冬葵叫醒的,越萝不想起来,捂着耳朵,扯过被子蒙过头,还是冬葵提醒她,“小姐,今日殷少爷便要启程去潦西郡了,他为了等您,都等到晌午了。”

越萝猛地睁开眼睛,撩开被褥,爬起来,“快快快,给我梳妆,我都忘了这茬了。”

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服侍她洗漱。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正午时分,越萝被冬葵扶着,站在荆府牌匾下,送殷子行上了马车。

殷子行担心她的脚伤,撩开车帘,对她道:“表姐,我只是想亲口同你道别而已,你的伤还未好,就不要送我了,赶紧回去吧。”

越萝倒是不太在意,她身上的伤一向好的很快,“都说了要给你践行,结果食言了,等你下次来,我再请你吃桃脂烧肉!”

又扯了两句,方硕小声在殷子行旁边催促道:“少爷,再不走,恐怕出不了城门了。”

殷子行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对着车夫道,“走吧。”

车轮滚动起来,他探出头,对着越萝说:“表姐,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穿着将军的盔甲回来见你!”

越萝朝他挥挥手,算作告别。

“还有关山酒!”

她目送马车驶过木牌坊,远远的,驶离视线,才让冬葵扶着自己回泉阆苑。

午后越萝没什么事情干,荆长碧还不许她出府,本来说来家中授课的夫子前日忽然向陈伯报备告了假,她今日也不用听夫子讲那些四书五经。

春日晴光好,她无聊的很,想在院里放纸鸢的念头,也因为扭伤了脚,只能作罢。

越萝干脆让丫鬟们找来文房四宝,将要做事情一件件在纸上列下来。

宝珠在她用过午膳后,被她打发去聚春堂了,越萝把自己的令牌给了她,叫她拿着去请大夫给父亲看病。还特地批了她一天假,让她能在家陪双亲一日。

冬葵在一旁给她研磨,看她纸上写的内容,问道:“小姐这是担心堂主的身体吗?奴婢看堂主身体健朗,能长命百岁呢。”

越萝倒希望真如她所言。

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抹痕迹,她忽而抬头,“祁朝玉呢,他背我回来的,他没什么事吧?”

冬葵回忆了一番,如实答道:“大夫瞧过了,说祁公子只是受了点外伤,多补补血就好了。”

“小姐,您这次吓死奴婢了,多亏了徐道长找到了您和祁公子,不然这后果奴婢想都不敢想。”

越萝还在想着祁朝玉,捕捉到她话里提到的人,眸光疑惑道:“徐道长?”

她记得是祁朝玉救了自己,背着自己回来的,从头至尾,都没出现这号人物。难道是她睡过去以后,这个人找到了他们?

也是他,把符纸给祁朝玉的?

冬葵解释道:“徐道长是堂主从瀛洲请来的,听闻还是瀛洲掌门座下的大弟子呢。奴婢昨夜里见过,其人芝兰玉树,一看就气度不凡。”

越萝噢了一声,对这人兴趣不大。

荆府的晚膳一般在花厅里,晚间荆长碧会回来,祁朝玉也会来这里用膳。

越萝吃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悄悄看一眼对面的少年。

荆长碧见她有些走神,夹了一筷鱼肉放进她碗中,“阿萝,你脚上的伤今日恢复得如何?”

越萝回神看着给自己夹菜的祖父,道:“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荆长碧点点头,又夹了一筷鱼肉放进祁朝玉的碗里,“朝玉,你呢?你手上的伤口可还疼?若是不方便,这几日便让小厮将饭菜送到你房中去。”

越萝扒着饭,余光瞥向少年被白布包着的手。

祁朝玉的手几乎被包成了个粽子,银筷很别扭地握着。

她瞬间明白了祖父的意思。

越萝竖起耳朵听少年的回答。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微顿,许是不太愿意让人这么伺候自己:“不碍事,多谢祖父关心。”

越萝泄了气,这一顿晚膳用的颇有些食不知味。她心中几番挣扎,也没有将怀里的药拿出来,给对面慢条斯理用膳的人。

她吃了两口,便说自己饱了,随后出了花厅,坚持让冬葵扶着自己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冬葵劝不住她,只能格外小心地扶着她走。

越萝怀里塞了好几瓶治外伤的药,本想等祁朝玉出来再给塞他,也不管他拒绝还是接受,她心想自己给了就走。

然而她在小花园里慢腾腾走了好几圈,也没等到祁朝玉出来,直到路过的丫鬟端着从花厅里撤下来的盘子从她面前经过,她拦下人一问,才知道祁朝玉早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从小花园回他的院子,是最近的路。越萝没想到祁朝玉直接绕了远路,大概就是不想碰见她。

冬葵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问:“小姐,咱们还散步吗?”

越萝掌心还痛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被人避洪水猛兽一般避着,她心里也有几分不爽,便说:“不走了,咱们回去。”

少女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头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气势凌人。

府上已经挂了灯笼,她心中有些憋闷,没有注意到来人,迎面撞了上去,感觉到撞到什么,她才抬头,憋着的一股气也有了宣泄口似的,正欲发作,身前被撞到的来人在她发作之前,却是先道歉了。

“抱歉,在下并未注意到,荆小姐没事吧?”

越萝仰起头,望着来人,青年穿了身霁青色的衣衫,袖口和领口处勾了银线古柏纹,腰间垂了块玉佩,还别了把佩剑,剑鞘有些陈旧,镂刻着祥云,看起来十分古朴。

他生的很高,面容俊朗,霁青色的衣衫衬的青年如同山间萧萧生长的青松。

越萝确定自己不曾见过眼前的人,“你认得我?”

青年唇间含笑,闻言淡淡颔首,“自是认得,荆小姐脚上的伤可好些了?”

冬葵在越萝身边小声提醒道:“小姐,这就是那位徐道长。”

越萝了然,复又上下将面前的青年打量了一遍。

在此前,她一直以为祖父请回来的道士,是个长着一把白胡子、背着一把桃木剑的老者形象,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她眼珠一转,轻扬下巴,对眼前这人来了两分兴趣,“听闻你是瀛洲来的,本事了得,本小姐近来忽然对降妖的术法感兴趣,不知道长可否教我两招?”

青年一笑,说:“还请荆小姐见谅,师门规矩,瀛洲术法概不外传。”说着,徐空青从腰间乾坤袋里抽出一张朱砂绘制的符纸递给她,“这是辟邪符,荆小姐拿着,可以辟邪。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白给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越萝接过来,“这么晚了,道长是要去哪儿?”

一阵夜风吹过。

徐空青只微笑答了两个字:“捉鬼。”

越萝:“……”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今天作话没写(拍桌而起)

立马重新进来发

菜菜的我无能怒嚎:我的读者呢(发疯乱走)我那群可爱的小读者们呢(跑来跑去)(揪住过路人的衣领)说!我的读者们是不是被你拐走了!(菜咕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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