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洛愣了半天,宿舍里的烟味呛得不行,她咳嗽了几声,没人知道,她对烟味过敏,就连解雨知都不知道,甚至她自己。
她挠了挠脖子,很痒。
“对不起,”温柔的女声传来,“我不常抽的,要是觉得呛,就去洗澡,”她边说边打开了窗子。
解洛莫名其妙的,洗澡和抽烟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拿着睡衣进去了,解洛对桂花味的沐浴露情有独钟,身上只有水卡里还有几十块钱。
解洛洗澡很快,在家里也是,因为总有人催她,慢一点他们就闯进来了。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解洛从浴室出来,穿了件很薄的长袖睡衣。
月明稀惊讶问:“这么快?”
“嗯”...
哗哗的水流声让她听着很烦躁,见月明稀进去了,解洛才坐到床上,她摘下口罩,将裹了一天的夹杂着汗味的校服脱了。趁着宿舍还未熄灯,她想看看身上的淤青。
解洛本想在夜里干这事的,奈何灯没电了,可能是坏了。
她平淡地打开皱巴巴的药袋,每次用,都要耗掉大半,药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但总比没有的强,解洛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肿的地方破了,很多污疤,很粗,黝黑,流脓,她好疼,又无助。
正望着身体发呆,浴室门突然开了,她还在发愣,直到月明稀走出来,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一件衣服都没穿。
“啊~”解洛害羞地将被子盖在身上,药袋砸在了地上,她没想到月明稀这么快。
“那个...其实,”月明稀拎起药袋,翻着看了看,刚才确实是看见了,但没戴隐形眼镜,没看清,也没看到她身上的伤。
“你在干吗?”她将药袋放在床边,“这药过期了。”
“嗯?”解洛尴尬极了,忙将药袋藏进了被子。
见她不吱声,月就回去了,她睡在解洛对床上铺,为了打发时间,她哼起了歌
...
我的无力成了我的败笔...
模模糊糊的很小声,解洛也听不清。
她哼的瞬。
想到自己的洗发水还没拿出来,解洛总要给自己找些事做。
解洛来到木柜旁,踮起脚想把洗发水放上去,奈何太高了,她只好搬了个高凳子,那是上届学姐留下的,但她并不知道凳子已经坏了。
“嘎吱”一声,腿断了...
“啊!”
“洛洛!”不知从哪里传来声音。
完蛋了,这样直溜溜地摔下去,不得摔个“粉身碎骨”。
...她感觉靠在了一处柔软的肩膀上,胳膊被人拖住,衣领扣子绷开了。
她胳膊好软...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你咋搞的,”月明稀将她放下来,“不睡觉?”
“我只是想放个东西,”她看了看摔在地上的瓶子。
月明稀帮她捡了起来,问,“哪个柜子?”
“最,最右边那个,”解洛给她指。
个高就是好,月明稀脚一掂就放上去了,解洛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个白色吊带睡裙,皮肤白晳,吊带接口处有两个向日葵。
“谢谢你。”
“没什么,”月明稀转过头来,见她穿的很厚,疑惑问:“你不热吗?”
她摇摇头,只是裹紧了衣服。
“行,我先睡了,”月明稀脚一蹬爬上了床。
...
夜已深,宿舍门没关,凉嗖嗖的,空调坏了,伴着凉风,月明稀失眠了,她总是失眠,明明累得要死,却闭不上眼。
很快,风中传来一阵呜咽声...
宿舍就两个人,除了解洛没别人了。月明稀出于担心,掀开被子溜下了床。
一下床,月明稀就觉一阵凉意,她看着敞开的门,连忙上前关住了,又觉得闷,开了半扇窗。窗户老旧,褐红的锈迹顺着窗沿爬上白色窗纸。
那呜咽声未停,好在今晚月亮很亮,不至于一点都看不见。
月明稀来到她的窗前,灰光下,床榻上只有张单薄的夏被,哭声是从里面发出的。
她不热吗?
把自己捂那么严实?
月明稀掀开被子,心脏骤停了...
“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被子里的女孩蜷缩着身子,小手紧紧捂住耳朵,额头分明蒙了层细密的汗珠,灯太暗,她看不清,没见她单薄的长袖睡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只是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月明稀下意识是——她发烧了,她用手去触她的额头,不烫,嘴里的喃喃声没停。
她索性蹲下来,轻唤她的名字,解洛没应。
“你怎么了,解洛?”月明稀又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冰凉的很。
她这是做噩梦了?
月明稀紧攥着她的手,梦见可怕的东西,自然会害怕,手脚冰凉。
“哥哥,我不想回家...”
哥哥...
这次月明稀听的很清楚,解洛在喊哥哥,带着哭腔的抽噎声句句入耳。
她是不是想家了,不过,为什么是不想回家,她真的太奇怪了,从厚厚的口罩,校服,睡衣,都不正常。
哭了好会儿,解洛醒了,隐约感觉手很湿热,被人攥着,好烫。
她睁开眼,月明稀正趴在床边,玩着她的手。
“你,你怎么下来了?”解洛吓得不轻,看着掀开的被子,她一脸懵。
被人看见自己难堪的一面,还是仅仅认识一天的朋友,这何尝不是件丢人的事。
“我看你半夜里躲在被子里哭,以为出什么事了,就想着喊喊你的,”月明稀放下她的手。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月明稀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
那是噩梦吗?是,可为什么噩梦来自别人梦寐以求的家,那不是噩梦,没有梦是这样的,它是假的,是假的吧...
“我没事,”解洛故作镇定地从床头抽了两张纸擦了擦额头的汗,但心是骗不了人的,月明稀不想多问,起身准备离开。
“哎,”解洛拉住了她的裙子。
“怎么了?”
翅膀翕动...
“没什么,”解洛松开手,说了声“晚安”。
“晚安,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
半夜里,她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解洛被一群人殴打,吐口水,她被吓醒了,月明稀惊坐起,心里还在疑惑,明明认识还不到一天的朋友,怎么会梦到?
月明稀失眠了,又憋的慌,准备去上个厕所,廊道很黑,她又急,想着没人上了,就没关门。
巧的是,解洛也被尿意憋醒,她怕黑,在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选择下了床。毕竟,人有三急。
解洛拽了两张纸,穿上拖鞋下了床,见门开着,刚准备进去,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走了出来,很高大的身影。
“啊——”解洛惊叫一声,吓得瘫坐在地上。
月明稀没想到她会醒,也不知道她竟这么胆小,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是我,月明稀。”
她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没曾想掐住了她的伤口,疼得她叫了出来。
“疼...好疼...呜呜...”
她又哭了...
解洛没起来,索性坐在地上哭。
“你别讹我啊,”月明稀蹲下身,准备哄哄她。
她刚才没使劲。
“洛洛,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月明稀晃着她的胳膊,这时她才抬起头来。
“你这是...”
月明稀不知所措,她没想招她哭,却发现晶莹的泪珠挂满了她的脸颊,附着在脸颊的疤痕正在滴泪,红红的眼圈让人没了一点脾气,甚至有些心疼。
“对不起,”解洛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你弄的。”
她扭头准备起身,却意外让董夏雪发现了她肩头的一处淤青,再加上脸上的疤痕,她心里有了想法。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她向来较直白。
解洛不敢吱声,忙说着不是,起身朝床铺走去,这行为让月明稀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想。
她被人欺负了...
月明稀跟着她来到床边,说:“别憋在心里,你还有家人。”
家人,是家人吗...仅仅是人罢了。
解洛坐在床上,夹着脚,想着一天的经历,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将头埋在腿上痛哭起来。
“没人欺负我...她们不会的,不会的...”
从始至终,她都对那个家抱有幻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失望是积攒出来的,她快疯了。她有想过去精神病院。
月明稀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哭红眼的女孩,只是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别怕,我会帮你的。”
解洛哭得更起劲了,她像是找到了依靠,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他们,他们很坏,还总是拿我撒气,老是打我...呜呜...”句句话如冰刀刺进了她的心里,她不知道解洛口中的他们是谁,只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是个混蛋,恶棍。
解洛哭了好一会儿,她的胸前很暖,香香的,她没见过妈妈,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缓过神来鼻涕都哭出来了。
“快擦擦,”月明稀抽了两张纸给她,见她哭红了眼,心里钻心的疼。
月明稀共情能力很强,这也是她没打算学医的原因。
“我...我没想说这些的...”
“没事,你能说出来就很好,”月明稀苦笑,“要是再有人欺负你,就给我说,我上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不行我去砍了他。”
解洛被她逗笑,她笑起来多好看,月明稀也跟着笑。
“你那里还疼吗?”
“不疼了,”她撸起袖子准备给她看,但又放下了。
她会害怕吧。
月明稀也是直脑子,三两下就掀起了她的袖子,大大小小的淤青扎得她浑身疼,她不明白还有这般无耻的人。
“真他妈的混蛋!”她一拳打在床板上,后知后觉发现不太合适,解释道:“我其实不怎么说脏话的。”
“没关系,你去睡吧,不然就要天亮了。”
“嗯...”
这晚,她没数星星,以往的每天,也都是靠数星星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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