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管教孩子,外人一般都不会干涉,主要是也没有任何的立场。
钟励蹲下来,鼻涕眼泪糊满脸,满脸呛得通红,一边哭一边打哭嗝。
她虽然抱住了双腿,但衣架不打到腿上,就又会落到手臂上。
“你知道错了没有?”
钟母也打累了,她左手扶着腰,喘了几口气问钟励道。
钟励吸了吸鼻子,手上跟腿上都是红痕,过几日应该就会变成青紫色的痕迹了。夏天就是容易吃亏,要是冬天穿着衣服,至少跟皮肤之间还有一层棉隔着,不至于被打得这么重。
钟励呼吸急促,她每蹦出两个字就得喘一下。
“凭什……么,我没……有错。”
“还敢顶嘴是吧,死性不改,我平常怎么教你的?”
钟母听到钟励的话,怒气又上来了,她歇息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新一轮。
两层楼的小房子里住的人还挺多的,对钟励而言有长辈,也有同辈的。都看到了她被打的狼狈一面。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也看不清大家对于她被打的事情是觉得可笑还是怜悯。
“哎哎哎,弟妹,别打了。”
当然也有其他亲戚拦下来了,钟母手中的衣架已经打得变形了。
钟励得以喘一口气,她刚抬起头就看到害她被打的罪魁祸首。
“奶奶,那我要买新的油画棒。”
钟励的表弟奶声奶气的,牵着奶奶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撒娇。
老人家点点头应了下来,也不忘一边招呼钟母别打了。
“小孩子调皮一点,没关系的。”
小男孩听着不乐意了,他摇晃着奶奶的手,说道:
“不要,她太坏了,弄坏我的油画棒。”
纪善是局外人,他也是很少掺和别人的家事,他又没什么立场。他想拦住钟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姐啊。钟励年纪还小啊,她不懂事。”
只能弱弱地搬出万能句式,跟写在作文开头结尾一样,最多起一个镶边的作用。
果不其然,钟母眼皮都没抬。
钟母抬手就往钟励的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下了一个定论:
“你下个月零花钱没了,罚你的零花钱用来买油画棒还给弟弟。”
钟励瘪着嘴,大颗大颗的泪珠又忍不住从眼睛里滑下来,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觉得这是对敌人的投降。
只是委屈也是忍不住,最终还是小声啜泣出来。
“凭什么?他之前也弄坏了我的油画棒,都没人替我做主。我只是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为什么我就要挨打?”
只是她的满腹疑问也没人会解答了,世界上本无公平可言。
钟母不打人了,她捏着钟励的胳膊回到了二楼。
一到没人的地方,她轻轻捏了一下钟励的耳朵,说道:
“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省点事呢?”
钟励低着头,也不哭了,泪痕在脸上风干。
钟母伸出手,想给钟励抹眼泪,但被钟励躲开了,钟母又强制第二次上手帮她擦眼泪。
“生我的气了?”
钟励仍是低着头没说话,她在心里酝酿一个计划,她发誓要让所有人后悔。
钟母也没太在意,小孩子忘性大,没过多久就忘记了。她又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直到夜幕降临,蚊子也从黑暗角落里钻了出来。
钟母点了一碟蚊香放到饭桌底下,防止等一下吃饭的时候被蚊子咬。
“钟励,吃饭了。”
钟父此刻也下班回来了,他坐在饭桌前,找不到钟励的身影,问道:
“钟励呢?”
钟母一边盛饭,一边回答道:
“我下午打了她一顿,可能还在生气呢,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她又干什么事情了?”
“把小荣的油画棒给弄坏了。”
钟父点燃了一根烟,他抽了一口,说道:
“你也不好好管教她。”
钟母手头上这碗饭原本是盛给钟父的,听他这么一说,递到一半的饭又给收了回来,放到自己跟前了。
“我管教?她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吗?跟我姓了?你们钟家的种。”
钟母说着说着也委屈了,手上忙活沾上的水迹还没擦干,她偏过头去,声音有些颤抖。
“我就欠你们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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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父母这边的剑拔弩张,钟励按照她原先的计划踏上了旅程,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手上捧着一个似包非包的物品,另一只手除了要承托那团不知名物品以外,还攥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水杯系着一根长绳,挂在她的脖子上,走起路来晃荡晃荡的。
“这怎么跟电视上的不一样啊。”
她对这团东西毫无办法,摆弄的时候一个不注意,里面的物品“啪”一声全掉了下来。是钟励攒了一点点的零花钱,两根笔,一包纸巾,还有几包葱油饼干。
这团东西其实是钟励的一件衣服,她看着电视上的人都是拿着一块布平摊到床上就开始收拾东西,也按着照做。只是她没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布料,只能从衣柜里找出一件不常穿的衣服。
但人家手脚麻利,三下两下就打好结了。钟励忙活半天了,学不会人家的手法。干脆就跟包饺子一样把东西包起来,但衣服不是面团,没有粘性,包不住。
钟励原定的时间要到了,便只能抱着这坨东西离开了,她原本还想背在身后的,像大侠一样潇洒,她连装备都齐全了,一顶帽子和一根棍子。
可没打结的衣服滑溜溜的,放在中心的东西也容易顺着掉下来。走了没几步路钟励就气喘吁吁的,双手捧着太累了。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休整。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小的身板略微弯着放松,感叹道:
“好累啊,大侠真辛苦。”
钟励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拿出两包葱油饼干配着自带的水吃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她吃到一半,忽然觉得小腿有点痒,下意识去摸却摸到了好几个凸起来的包。
“讨厌的蚊子。”
钟励在蚊子包上一个个用指甲划上了十字。罪魁祸首大摇大摆飞在她眼前,她伸出手想打,但蚊子吃饱喝足喜气洋洋飞走了。
钟励回头看着粗壮的大树,心想这难道是蚊子窝吗?可是大侠在外面都是睡在树下的,她要是睡一个晚上的话,会不会被蚊子扇着翅膀给驼走。
一边担心地想,一边又吃了第二包葱油饼干。“咕咚咕咚”几下,杯子里的水也喝掉了一半。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算再休息几分钟就启程。
“老大,你要去哪里啊?”
不料她新收的小弟如同背后灵一般悄无声息出现了,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啊。”
钟励大叫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靠下意识的反应,她抓起包着物品的衣服,但太慌张也搂不好,东西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轻飘飘的钱飘落在地上,一阵微风吹起就能刮跑。钟励又着急忙慌去捡钱了。
纪善腿长,一个大跨步就帮她把被风吹走的钱捡了起来。
只见钟励警惕地看着他,稍稍后退几步,但又不舍得跑开,盯着他手里属于自己的钱。
“把我的钱还给我。”
纪善伸出手,在钟励即将拿到钱的时候,又把手快速收了回去。
“我的钱,这是我的钱。讨厌你们这些大人。”
钟励气急败坏,顾不上纪善是不是来抓她的人了,她蹦跶着,但纪善太高了,他都不用高高举起手,钟励本来就够不到他。
纪善大手轻轻放在钟励毛茸茸的脑袋上,仗着体型优势,钟励蹦跶了两下就放弃了。
“你带着这些破烂要去哪里啊?”
钟励不允许有人侮辱她,她攥紧了拳头,捶了一下纪善的大腿,力度接近于无。
“这不是破烂,这是我的……财产。”
她前两天从电视里学到的,很多大人出门的时候,都会带着自己的财产。
“晚上了,小孩子应该要注意安全,呆在家里。”
纪善也不逗她了,他蹲下来,将捡到的钱放到钟励的手心里。
钟励撇过脸,从纪善的方向只能看到她肉嘟嘟的脸,但似乎咬牙切齿的。
“你看到了吧。我被打的样子。”
纪善明白了,原来是小孩子的自尊心,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确实很难接受。
“那也不能离家出走啊,年纪还小,外面很危险的。”
纪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音轻柔,主要也是怕刺激了钟励。
“你把你表弟的油画棒弄坏了?其实我都看到了。”
钟励原本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听这话她炸了。
“你也是来骂我的吗?明明他也弄坏了我的啊。”
纪善不知道怎么教小孩,绞尽脑汁也只能干巴巴冒出一句。
“你们不是亲戚吗?他可是你的表弟。”
钟励轻哼一声,扫了纪善一眼。
“哦,亲-戚-”
她念出“亲戚”二字的时候,明显拉长了语调。
“我亲戚可太多了,你没有亲戚吗?这么珍惜亲戚。”
“我没有。”
钟励皱起眉头,撇撇嘴,“那你怎么来的?”
纪善煞有其事,表情正经,他思考了两秒钟回答道:“可能是无性繁殖吧。”
钟励听不懂这些晦涩难懂的名词,她自顾自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纪善站在她身后,纳闷道:“难道这就是她黑化的原因吗?”
“什么黑化?”
钟励背对着他,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停了,直挺挺站着,语气不同于刚刚的生动,变得僵硬。
纪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周边的蚊子叫突然消失了,像是又回到了他刚来那时毫无生机的世界。
“老大?钟励?”
纪善慢慢靠近她,钟励猛地一个回头,一张圆润的小脸上此时布满了红棕色血丝,说话的声音像沙砾,绝对不是小孩能发出的动静。
“你是说……这样吗?”
“钟励”的手上冒出了一个逐渐壮大圆润的小球,里面恶怨横冲直撞的,直直就要冲纪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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