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章

钟毓连着打听了两日,府里的奴才们嘴巴一个比一个难撬,只要涉及到柳儿的,一概直摇头,半字不肯吐露。逼得没法,钟毓只得继续求着孔邑,三天两头极尽溜须拍马的功力,只求这位爷看在自己卖力讨好的份上,拨动拨动嘴皮子,透露点柳儿的下落。

“大哥今日辛苦了,这是我和厨房嬷嬷学的菜式,你尝尝?”

也不过是简单的一道青虾卷,孔邑抬眼一看,没甚表情。

哪会不知钟毓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他跟前伏小作底也有大半个月了,不就为了知道区区一个奴才的下落?心中有气,气她把一个奴才看的那样重,另一面又有些享受,每天被钟毓极尽讨好,好似她眼里只有他这个兄长,旁人半点落不进她的心里,这种感觉叫他沉迷。是以他便故意吊着她,倘若察觉到她有松怠之意,孔邑就故意透出点柳儿的事,惹得钟毓跟讨食得小哈巴狗似的,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饭毕,钟毓仍赖着不走,唤人端了棋盘过来,说是想和大哥切磋切磋棋艺。

两人对面而坐,孔邑两指间夹着一颗黑子,堪堪要落子时,就听钟毓开口,

“这样下棋多没意思,不如加点筹码如何?”

孔邑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谁输便喝酒,一局三杯,如何?”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孔邑薄唇稍扬,一子落定,“自然可以。”

不肖一刻钟的功夫,钟毓棋胜,面上不禁露出马脚喜色,催促着孔邑快把酒喝下。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可有反悔地道理,孔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不服输,“再来。”

钟毓捂嘴偷笑,暗自得意,要说旁的她不敢自诩能比过孔邑,可这围棋她自小就爱钻研,之前也拿这门手艺在西街摊边上也赢过不少银子,自个儿的棋艺在那周边也是小有名气的,是以才拿围棋和孔邑比试。

连输三局,酒灌下不少,孔邑单手撑着眉骨,似有醉意。

“大哥?还来不来?”

钟毓身子越过棋盘凑到他面前,眼睛在他面上巡睃一圈,果然酒劲上来了,一双凤眼不似平日里深邃,带着压迫人的气势。现下他眼皮半盍,连她离得这么近好像也没察觉。

“大哥,你醉了?”钟毓五指撑开在他眼前晃,倏地被孔邑抓住,整个小手被他包在掌心里,不轻不重的握着,

“晃的我头晕,别闹。”

他偏头望着她,因醉酒,整个人褪去强势,清冷甚至常有的盛气凌人之势,语气带着哄劝的意味,好像只当钟毓在同他玩闹一样。

“行行行,我不闹,那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我,成不成?”

因孔邑手撑着眉骨,叫钟毓瞧不见他的神色,自然不知他此刻面上哪有半分醉意,眼神更是一派清明。

“你吵的很,我要歇下了。”孔邑起身,却差点摔下,步伐踉跄,幸而钟毓一直注意着他,慌忙去扶。

孔邑整个人压在她身上,钟毓小身板被压得根本抬不起腰,只得咬牙驮着他。一只胳膊横在他后背,五指抓着他侧腰的衣料,另一只胳膊拉着他的手,叫他的长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步一步挪向榻边。

“瞧着不胖,怎这般重。”

孔邑面朝里躺着,钟毓累的瘫坐在榻边,喘匀了气后,试探性地朝孔邑喊了几声,“大哥?孔邑?铁嘴鸡?”

“啧,聒噪……”

他不耐,翻个身,变成正躺的姿势,胳膊横挡在眼前,只说了这么一句,好似又沉沉沉睡去。

钟毓哪肯罢休,双膝跪在榻面上,爬到孔邑身侧,在他耳边轻言道,“柳儿呢,柳儿在何处?快告诉我,告诉我就让你睡觉。”

“快讲,快讲,不然不让你睡。”

“柳儿在哪,快说。”

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嘴里呼出的热气扑在孔邑耳廓,像被人拿着羽毛轻刮在心上般怪异的舒服,孔邑没法忽略这种感觉,总觉得只要他一偏头,钟毓此刻正喋喋不休的红唇就能碰上他的侧脸。

“哎呀,你说话呀。”

钟毓急了,怕他真睡死过去,开始推他,双手抓着他胳膊轻晃,试图让他清醒些。

“呀!”

却怎么也没想到醉酒后的他劲也这般大,嫌她太烦,孔邑直接用掌心扣着她后脑勺施力往下一压,钟毓便扑进他怀里,被他紧紧箍住,动弹不得。整张脸都压在他胸膛上,钟毓终于没法在叽里哇啦说个不停。

小腿悬空踢踏着,妄想能从他怀里滑溜出去,可惜她动弹得越狠,孔邑故意做对似的,搂得就越紧。

“大哥,大哥你松开呀,我是钟毓,你快松开呀。”

瓮声瓮气地喊他,好不容易在他怀中把胳膊抬起,手掌推着他下巴试图唤醒他,这么一闹,钟毓又急又热,动作自然也不轻柔。

“嘶~”

原是钟毓推他脸时指甲不小心刮了他一下,孔邑吃痛,终于睁开了眼。

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孔邑嘴角嚅着笑,将脸缓缓凑近她的,鼻尖抵着鼻尖,彼此的瞳孔里映着对方的模样。钟毓屏息,哪敢再动。

“你是~钟毓~”

说完孔邑便笑了几声,指尖点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歪着头,朝她说话,“你怎么在我榻上,想做甚?”

说话喷出的热气全散在钟毓面上,带着淡淡酒气,神情蒙怔,目光涣散的盯着窝在自个怀里的人瞧。

“我.....你在做梦,这是假的,假的,乖,你快睡吧。”

钟毓手轻拍着他后背,轻哄他几句,果然没一会功夫,孔邑闭着眼呼吸渐沉,松开对她的禁锢。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钟毓啊钟毓,你就是个猪。”

跺脚欲离开,眼一瞥榻上睡着的人,又转身,蹲下替他去了鞋袜,探身将被子也帮他盖好,钟毓才离开。

待屋门合上,孔邑已经起身半坐,侧着脸往外屋瞧,倏地笑了一声,心情颇好地想着:

看在她也算取悦了自己一场的份上,就让她知道那奴才的境况也无妨。

晨时同孔云峰请过安后,钟毓老实龟缩在屋子里,傅楚走前把他的那只小龟送给了钟毓,让她好生养着,刚好和她的那只作伴,两只小龟也就不孤单了。

“你主子要回来咯,到时候把你送回去,你会不会想你媳妇儿啊?”

这两只小龟强行被钟毓凑成一对,她至今也没分出个公母来,全凭自己瞎乐呵。

傅楚军假还有不到一月便能回来,钟毓早就盼着那天了,等他一回来,定要让他和自己细细说说行军打仗的事,自己也好出去吹嘘一番。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外面有人招呼大公子来了,钟毓手托腮,仍旧坐着,并没有动。

“那丑龟有甚看头,套件厚点的外袍,与我出去一趟。”

孔邑立在光处噙笑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钟毓托腮瞧龟的模样憨傻,但透着十分的可爱,连带着他心情也好起来。

“去哪?”懒洋洋地不想动,钟毓抬了抬眼皮,把目光重新投向钵盆。

“你不是想知道柳儿在何处?”

“真的?”

登时就站起来,圆凳都差点被震倒,懒怠劲儿一扫而光,拉着孔邑就要往外冲,

“我就知道大哥心善,不会真叫人把柳儿发卖的,你这样善心,老天可不会亏待你的。”

你看,她就是这般人儿,有求于你时,嘴巴像抹了蜜似的,一水的甜言蜜语,哄得你通身体畅,哪怕话语里少了许多诚意,也叫你甘之如饴。

“就是这里?”

马车停在胡同里一处不起眼农家门口,大门没有合严,估摸一拳宽的缝,孔邑不许她进去,钟毓就站在门口,透过缝往里瞧。一入眼的是个院子,院子里没人,钟毓左右偏偏头,恨不得把头钻进去。

“你慢些挪步,不能求急。”

一个老婆子在说话,没一会院中央就站了两人,一位是柳儿,一位就是说话的老婆子。老婆子穿得不算讲究,但长的壮实,嗓门也粗,打眼便知是农妇。柳儿手攀着农妇胳膊缓缓行走,步子不大稳当,每行一步,都神色痛苦,却也不叫,咬牙坚持。

孔邑垂眼看钟毓发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一动也不动,欲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

难不成哭了?

他扳正她的脸,小可怜样,满脸的清泪,估摸是怕他恼,才不敢哭出声音,咬着唇生生憋着哭。孔邑心里有气,但不好苛责她,抬手替她揩去眼泪,低声哄着,

“别哭了,大不了我叫人好汤好药给柳儿供着,保准她往后不落下腿疾,如何? ”

知道他从不随意诓人,钟毓才好过一点,吸了吸鼻子,还替柳儿谢谢他。

钟毓扒着门缝瞧了有一会,眉头堆得像小山一样,孔邑耐着性子陪着,最后拉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反常的是钟毓也没耍赖,乖乖上了马车,一路也无话和他说。

这下倒换成他不自在了,清清嗓子,唤住闷头要往院子里走的人,“钟毓,你过来。”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