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猪

当他爬上一段距离后,付蔷适时收紧绳头,让空中的绳子彻底绷直,就算他不慎失足也能被绳子拉在空中,不至于摔伤。而付蔷自己则站在两树之间,尽力拉绳。

刚开始,朱胜还有些不太适应脚上绳子的用法,爬了一段距离后,这才熟练。

在付蔷的倾力拉扯下,他竟一下加速不少,稳当且敏捷。

而付蔷这边就显得吃力些,由于右肩负伤,她尽量使用左手,但幸而她将手套反过来佩戴,绳子吃紧手心也没有受多少磨砺。

两人配合默契,不出十分钟,朱胜便已到达鸟巢。

他扒在高处朝下大喊:“付蔷同志,有蛋,真的有蛋——!”

oi!

付蔷一下子挺直了腰杆,身上的酸痛一扫而空。

朱胜在树上咧着个大牙,一颗颗往背包里放,足足放了两趟,然后再掏出刀剜了一面的槲蕨,一起塞进包中。

整理好后,又扒在树上四处眺望了一会,确认好方向,这才往下爬。

付蔷则悠着给他放绳,不出三分钟,他便安稳下树,脚一沾地就笑容满面地找过来。

“你瞅瞅,足足有六个呢。”朱胜打开背包,扒开上头的槲蕨,向她展示里面淡青色的鸟蛋,嘴角不禁上翘,“真漂亮呀,你说是不,付蔷同志?”

付蔷在一旁也乐得很。

方才,她趁着间隙查看了自己的个人面板,经验槽数值显示Lv.1(119/499),积分值2.9。

再点开右上角的[细则],发现一共加过6次经验:

【Ⅱ级逃生】

(火狱 100)

【拓宽食谱】

(醡浆草 3;马齿笕 3;蕨菜 3)

【结绳技术】

(活称人结 2;水手椅 5)

去掉先前点亮技能花费的9积分,剩下的2.6积分正好与新加的经验总值1:10对应。

看来,花费积分并不扣除经验值。

而另一边,朱胜的经验槽悄然涨了16点经验,分别是:

【拓宽食谱】

(醡浆草 3;马齿笕 3;蕨菜 3;喜鹊蛋 3)

【攀爬技术 】

(爬树 10)

当前等级为Lv.1(122/499),积分值3.2。

朱胜将包交给付蔷,付蔷接过,用指腹摸了摸温热的鸟蛋,虽面上不显,但心里成就感满满。

为保护鸟蛋,她将六个蛋分散了,用槲蕨隔开,安放在背包各部。

然后,两人拾辍拾辍,按照朱胜给的方向继续前进。

付蔷在后头掂量着背包,心中有了底气,但也不禁闷想。

六个鸟蛋其实算不上多,最多只够两人吃一顿,而且还是三分饱的那种。

野外昼夜温差大,他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来提供热量。

同时在野外,生火必不可少,一来能够取暖,二来用于野炊,三来驱散野兽,怎么看都是顶划算的活计。

然而现在,两人手边并没有打火机等便捷的生火工具,势必需要他们人工取火。

无论是钻木取火,还是火犁取火,说白了就是摩擦生热,以达到木屑的燃点。这通常需要40℃以上,很耗时费力。

但倘若他们能找到一条露出部分河床的河流,就有极大概率找到燧石。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捕到鱼虾,同时喝水的问题也迎刃而解,简直是一石三鸟。

两人又走了快一公里。一路上,付蔷顺手搜集了一些干燥的火绒,这样生火时能节省时间。

朱胜原本在前头领路,却突然半蹲下去,不动道了。

付蔷还以为他在地上发现了菌子之类,赶忙凑上去瞧,却发现看的是一堆杂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形状较窄,前端稍尖但偏圆,极像野猪留下的踪迹。

果不其然,再仔细观察,附近还有好几处被拱开的泥土、枯叶和少量被碰断的枝条,是野猪干的无疑了。

而且,根据脚印的深浅,残草、落叶的簇新程度,另外,草叶上还有泥浆水滴可见,付蔷猜测野猪刚路过不久,可能就在附近。

更为严峻的是,这里的猪踪有数行,绝不止一头野猪走过,且仔细一数竟有五六行之多。

其中,一马当先的一行脚印足足有20cm,能看出其蹄瓣粗大,说明是一头体重在三百斤以上的领头公猪;

离这最近的一行脚印则比较大步,长度在十厘米以上,猪重绝对200斤往上;

另一行形状比前两者都要狭长,长度在7到8厘米,猪重起码100斤;

还有两行5厘米左右,猪重在50斤以上。

结合这些,付蔷推断猪群中至少有两头成年公猪、一头成年雌猪和两头幼猪,其中必定有一只实力凶悍的领头公猪。

通常,一头野猪体积庞大,拥有极强的爆发力。当它们不顾一切地发动冲击时,力度大到能够将碗口大的树干撞断,何况是人体。

与家猪不同,野猪没有经过驯化,保留了尖利的獠牙。一头成年野猪的獠牙通常能达到五至七公分,相当于一把长匕首的长度。

它们一旦将人类视为危险的存在,便会发疯似的用头顶撞人体,同时配上獠牙刺破对方,将其举过头顶,随后疯狂撕咬。其咬合力多大,自然不必多说。

至于战斗力,一头重量级的公猪足以让一名身强体壮的男子难敌其手,就算装配枪支弹荷,也难以全身而退。普通人遇上,就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

再加上野猪活动范围广,繁殖速度又快,很容易泛滥肆虐,带来的威胁并不比熊和老虎小。

所以在地球,东北老猎人中还流传“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两人一下子陷入隐形的危险之中。

付蔷扯了下朱胜,面色凝重:“我们得赶紧走。这些脚印很新鲜,附近绝对有野猪,还不是单只,而是一群。照这个季节,它们可能正处在繁殖期,运气不好让我们遇上了,会没命的!”

朱胜也认出了这是野猪的踪迹,知道他们的危险性,便赶紧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却被她一把拉住,“走这边。”

方才,付蔷早已根据现场猪踪的高低分布,推测出了猪群可能的行进方向。巧的是,这正好与二人的方向相同。

所以,她果断选择绕路,希望能够避开它们的觅食路线,迂回前往目的地。

飒飒飒……

然而,就在两人走出百米不到,四周的草木突然窸窣作响,像是有东西擦身而过。

紧跟着,声源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堆杂乱的粗重哼气声。

这些声音离得越来越近,付蔷一下子机警起来,赶紧拉着朱胜蹲进了一个浓密的灌木丛里,隐匿好身形,并示意对方噤声。

半分钟后,一群野猪果然出现在视野里。

只见,为首的共有两头野猪,它们皆生有獠牙,只不过其中一个明显比另一头长,大约20cm。

紧跟在它们身后的三只野猪,身量要娇小很多,且身上分布纵斑,看来是两个月大的幼猪,毛色深浅不一。

位于猪群外侧的,则是一只没有獠牙的雌猪。

这是一个小型的野猪群落。

它们在地上用鼻子来回嗅,时不时拱掘地上的泥土,应该在觅食。

但令人困惑的是,为首的那只老公猪腿上受了伤,像是被其他的野兽撕咬,伤口处正不停地往外渗血。另外三头幼猪身上则**的,黑色的鬃毛上还淌着泥水,些许狼狈,一直在母猪身下走动。

看来,这个野猪群落不久前遭遇了什么变故,如此一来,必定会对周围环境的动静更加敏感。

付蔷躲在木丛里,偷偷观察着五头野猪,心里说不上来个中滋味。

野猪一般在有水源的地方活动,因为这种地方通常食物更多,两头幼猪也恰好印证了这点。所以,相信两人只要再努力一把,大几率能在附近找到水源。

这值得高兴。

但若是被野猪发现,那么大概率会刺激到它们,引起猪群暴动,到时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先不说受伤的头猪和两只猪崽,光是母猪就极难对付,更何况到时还有可能被猪群围攻。

繁殖期的野猪战力直线上升,更是可怕,付蔷不免忧心。

见她一脸正色地盯着地上走动的野猪,朱胜心知她这是在思索对策,也不由地跟着严肃起来。

但其实此刻,付蔷脑门有一群菜品围着她打转,挨个儿出场:

卤水猪皮、白云猪手、红烧猪脚、红扒肘子、干煸肥肠、爆炒猪肝、酱爆猪脸、炮烤乳猪、火爆腰花、烂炖猪心、凉拌猪耳、蒜香乳排、金牌猪尾……

付蔷越想越美,哈喇子快要从嘴角漫出来。

嘶——

她突然反应过来,抿了抿嘴,及时将到嘴边的口水憋了回去。

:)馋丫头,现在是想吃肉的时候吗?

这可是五位二师兄!自己能打得过?

跟吃的比起来,显然屁股更重要。

要是两人自大,跑上去仗刀行凶,先不说能不能砍倒哪怕一头小乳猪,要是因此激怒了猪群,受伤在所难免,到最后可能连脱身都是问题。

在不具备医疗条件的野外,任何一点创口都有感染的风险,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付蔷收起心思,老老实实地待在灌木丛里。

朱胜注意到同伴的喉头滚动,“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没一会,就连神色也黯淡下去,眉眼漫上了沮丧。

他的一颗心便跟着揪了起来:难道连付蔷同志都没了办法么?

忽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朱胜扭过头去,见她做出夸张的嘴型:“等、它、们、走。”

野猪的视力很差,但听力和嗅觉极其灵敏。照此番情状,只要二人安静地躲在灌木丛中,确保隐匿住身形、气味,其实野猪并不能发现。

这是付蔷能想出的低成本办法。

朱胜读懂了唇语,严肃地点了点头。两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猪群身上,祈祷它们能够快快离开。

然而,野猪们似乎很中意此处,在附近积极觅食,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五只野猪分布十分分散,它们各自翻拱着大片泥土,在寻找植物草籽和掉落在地上的果实。

突然之间,一阵携着泥土气息的野风从两人背后直直吹往猪群。

离得最近的母猪突然抬首,观望嗅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呋、呋……”

它发出声音,正欲往付蔷和朱胜所在的灌木丛靠近。

这是野猪嗅到人味的典型表现。

付蔷顿时绷紧了弦,握刀的手不自觉发紧。

朱胜见一旁的同伴面露凝色,预感大事不妙,也跟着握紧砍刀,刀锋对准愈靠愈近的母猪。

“呋!呋!”

母猪又叫了两声,这次的音色更为尖锐。

其他野猪听到这动静,纷纷停止嚼食,探吻竖耳,目光朝这边射来,模样警觉。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付蔷心中苦道。

野猪作为凶兽,通常膘肥力大,想要击杀之,定要使出蛮力,觑准其前肩胛的心脏要害部位,或眼球等脆弱部位,以巧取胜。

然而,野猪身材低矮,猎杀它们的最好方式是居高临下地射杀或扑杀,但四周并无方便攀登的高处,付蔷他们也没有猎枪、弓弩、标枪之类的远程武器,绝对是打不过的,那不如——跑?

趁野猪尚未完全发现自己,直接跑,越快越好?

不对,付蔷否定逃跑的想法,收起了挡在身前的匕首,反手搁置在背后。

面对巨大的风险时,人类的刻板反应一般是逃避,能躲则不战,除非局势到了两方需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

但其实,面对凶狠的野兽时,一大禁忌便是转身逃跑。

动物本性趋利避害、恃强凌弱,殊不知,主动逃跑正是一种典型的示弱表现。

当两方胶着敌对时,一方落于下风,另一方自然士气大涨重拳出击,甚至还会燃起虐弱的**与快感。

乘胜追击不光人类会,动物也喜欢。这条对野猪同样适用。

朱胜见状面露疑惑,然后在巨大的不解中,他的砍刀也被付蔷按下去了。

付蔷轻拍他的肩头,指着砍刀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又指着自己背后的匕首,点头;然后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摇头;最后指着野猪,点头。

这一串哑谜朱胜看得一知半解。

对方的意思难道是让自己收起武器,出去与野猪面碰面?

开玩笑吧???

“咳嗯!”付蔷咳声,主动暴露了己方方位。

这一下,不仅惊到了母猪,还将旁边的朱胜唬住了。

付蔷同志到底在弄啥嘞?

为啥么要出声暴露自己?

母猪立刻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盯着两人所在的木丛。

紧接着,付蔷拨开叶障,缓缓起身,彻底将身形暴露给野猪群。

野猪们见到比自己还要高大的人类,立即拉起警戒,眼睛死死地盯住付蔷,而母猪也乘机退回到大部队当中。

“朱胜同志,”付蔷背手做手势示意他,“慢点出来。”

朱胜乖乖地照例学她缓缓钻出,尽量减少动作幅度。

这种时候,两人已然到了唇亡齿寒的地步,不管同伴意欲何为,他都必须信任她,与对方同心配合、同仇敌忾,以期搏得最大的赢面。

二人很快站在统一战线,肩并肩面对野猪群,一动不动。

现场气氛十分紧张。

付蔷极快地扫过每一只野猪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还好,它们没有被激出凶性,只是处于警惕状态,并未打算搏斗。

她偷偷地扯了扯朱胜的衣角,用腹语小声说:“慢慢后退,不要看它们的眼睛,不要转身。”

朱胜不知对方为何如此要求,但只得照做。

两人步履薄冰地缓缓后退。幸而野猪们只是警惕地盯着二人,并不打算攻击。

很好,只要慢慢地淡出猪群的视野,就能脱身了。

Hold住,千万别紧张。

付蔷努力暗示自己,一边偷偷深呼吸,事态正在朝良好发展。

然而,朱胜后退时,竟一不小心踩进了一个被茂密杂草掩盖的土坑之中,加上他身上的负重又多,一时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倒在地,下意识“喔!”了一声。

付蔷神色一凝,暗呼不好。

野猪属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动物,野外遇到时,最重要的便是镇静,万不可大喊大叫,大幅度动作,从而惊吓对方。否则,它们的凶性十有**会被激发,到时难保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现在,朱胜不慎摔倒所发出的呼声,大概率会刺激到猪群。

目光快速扫过,它们果然更加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

付蔷当机立断,慢慢将匕首从后背掏出,然后放在地上,另一边,卸下自己肩上的背包和脖子上的水壶,缓缓放在身前。

她这是在主动向敌方示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对它们构成威胁。

“朱胜,慢慢站起来,放下背包武器。”

“为啥?”朱胜已经站了起来,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提议。

付蔷故作一副和善模样面对野猪群,一边循循善诱同伴,“乖,听、话。”

“不要!”朱胜拒绝。扔掉物资,简直是杀人诛心。

“信我,”付蔷语气又坚定几分,“放下东西。”

朱胜余光瞥到身侧的人,湿掉的碎发紧贴在她的鬓角,低矮的鸡窝头松松散散,衣角裤脚都被胡乱扎着,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可靠的模样,但却有种难言的魅力,让他莫名想要相信对方。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朱胜终于妥协下来。

付蔷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吧?

他慢慢俯下身去,将砍刀放在地上,又缓缓脱下一个又一个背包。

敌人更为虔诚的二次示弱仿佛一计定心剂,明显让蠢蠢欲动的野猪群冷静不少,它们继续持观望态度。

咻——

身后无端飞出一支无羽箭,擦着两人之间的空隙过,直直射入猪群前方的泥土之中。

猪群有一瞬间被冷箭破风的声势震慑住,但片刻之后,它们立马躁动起来。

胆小的两只幼猪被吓得四处乱窜,躲进灌木之中藏身观望,而强壮的公猪和护崽的雌猪则满腔怒气地朝二人逼近。

原本缓和的气氛马上又因为这支冷箭而急转直下。

局势紧张,付蔷极力保持冷静。

这群野猪初见两人时,她赌这群野猪由于某种原因有些忌惮人类,目前精神状态勉强稳定。

此番,它们在没有受到实际性伤害时,应该不会与人类真正撕破脸皮。

No做no die,一定不要再刺激它们了。

于是,付蔷空举双手,小幅度地向对方亮了亮自己的后背,再次示意己方现在没有一丁点威胁,并带着朱胜缓缓后退。

果不其然,两人的举动再次产生了少量成效。

然而,又是“咻”的一声,第二支冷箭急锐地划破空气,狠厉叫嚣着,正朝领头猪的大腿根射去!

噗嗤——

是箭矢没入皮肉的声音。

公猪立刻疼得吱吱乱叫。人类公然向它们的族群挑衅,野兽的凶性在此刻被彻底激发。

猪群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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