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好东西吃,田姐儿这个小馋鬼忍不住了。一蹦一跳跟在田青身后,时不时探出头去看竹筐里面有什么。
田姐儿三步一问:“舅舅,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啊。”
田青背着挑子一荡一荡地,竹筐上的白布愣是没掉下来:“回去告诉你。”
竹筐上的白布实在盖得严实,快到家了都没掉下来。
宋昭两人走在最后,在巷子拐角处,任凭生借着那一点盲区,给暗卫打了个手势。
任九从暗处走出来:“主子。”
任凭生:“去查查今年战死将士的抚恤金都经过哪些官员的手,一个一个地查,越仔细越好。”
“是。”神出鬼没的任九领命后又消失不见了。
宋昭若有所思:“任九那边怕是查不出太多东西。”
任凭生视线与宋昭相对:“顺藤摸瓜总比毫无头绪好。”
宋昭回看任凭生:“或许从城西查起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里?”
宋昭点头:“嗯。”
“两位兄弟,在干嘛呢?我还以为你们跟丢了。”田青不知何时从拐角另一侧窜出来。
宋昭随手一指:“我看这可树长得不错,多欣赏了会儿。”
“是,这是城西的百年神树,保佑平安的。”田青顺着宋昭手指的方向,了然中带着几分骄傲说。
“哦?”宋昭方才只是随手一指,田青这么一说,宋昭细细观察起了这棵树。
这是一颗榕树,向四周疯长的枝丫垂下了根须,这些根须又迅速落地生根,成为一条条支柱支撑着这颗百年榕树继续生长壮大。
这颗田青口中的神树主干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绳,红绳上似乎还悬挂着什么。
凑近一看,原来是五颜六色的竹牌。虽然每一张竹牌都称不上精致,可能看出制作竹牌的每一人都是花了心思的,光滑圆润的边角,或笨拙可爱或栩栩如生的手绘薄薄覆在竹牌上。
竹牌中间有淡淡的墨痕,大概是写了些祝福的话在上头。现在只剩下看不清的墨痕,想来是这些竹牌挂在树上久了,经过各种风吹日晒,上头的字迹慢慢消失了。
田青说:“宋公子很感兴趣?”
宋昭恋恋不舍移开目光,点头说:“嗯,以前没见过。”
田青很是爽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每年初一都要祈福,晚上两位公子可以留下来好好看看。”
宋昭双眸一亮,转头对着任凭生挤眉弄眼:“你想看么任凭生?要不我们再留一晚?”
任凭生不会拒绝宋昭的的任何想法:“可。”
“那真是太巧了,既如此我们便厚脸皮些再留一夜长长见识,就是担心叨扰几位了。”
田青豪爽说:“不会。晚上抱你看个够,现在先回家喽。”
几人走走停停,在巷子中穿行,眼见拐一条巷子快到田姐儿家门口时,先听见的是王赖子低吼怒骂。
“贱人,你女儿去哪里了?藏起来了?知道我要来,现在害怕了?钱呢?把钱拿出来!”王赖子领着人翻箱倒柜。
田姐儿的娘亲不明所以,拦在王赖子面前:“什么钱?你来我家耍什么疯?泼皮无赖,我们什么时候拿你的钱了。”
王赖子哪里又会被一个病弱的妇人拦住,他一把推开妇人,直冲冲往里头走。
一个体弱又生病的妇人经不住他这么一推,摔在了地上,她剧烈地咳嗽着:“滚出去,否则别——咳咳——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娘!”
“姐姐!”
田青和田姐儿再顾不得手里的东西,扔下挑子冲进屋里。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躲一辈子。”王赖子手持一根长棍子,叼着根草说。
田姐儿气愤难当:“你来我家想干什么?”
王赖子似乎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我来干什么?我来拿回我的钱!把钱给我!”
田青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转头询问田姐儿:“田姐儿,什么钱?”
田姐儿支支吾吾不敢回答,见她这幅样子田青和田母以为田姐儿真的拿了王赖子的钱。
田母直起身,抓起了自己平日里充作拐杖的木棍:“田姐儿,你老实说,你真的拿他的钱了?”
田姐儿脑袋摇得堪比拨浪鼓:“没有,娘,你信我。”
“真是好精彩啊。”宋昭变笑边鼓掌走了进来,“任凭生,你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么?”
任凭生配合摇头:“没有。”
王赖子的视线随之落到了他们身上:“你——又是你们?”
宋昭倒是自豪得很:“记性不错,又是我们呢。”
王赖子发了狠:“这次你们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王赖子一群人拉起袖子冲上前去准备干架。一根木棍横空出世,“啪啪啪”几下连番打中了他们的手臂,再出其不意一扫,所有人顿时摔倒在地,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痛处叫唤。
田母重新立起木棍,随着“噔”的一声落下,田母咳嗽着发话:“滚出我家。”
王赖子还想爬起来反击,一粒带着十成十力道的石子破空而来,划过王赖子的手臂后牢牢射进了土墙里,带出簌簌的灰尘往下掉。
下一瞬,王赖子手臂上石子划过的地方渗出了血点,先是一滴两滴,后来是聚成一股滑落在地。
田姐儿缓缓放下弹弓,露出弹弓后敌视不善的双眸:“还不滚。”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田母拎着个木棍操着打狗棍的用法将王赖子一群人赶了出去,田姐儿则默契十足“啪”地一下关上了门,独留门外一阵咒骂声。
“啪”一声,紧闭的门又被拉开,窄小的门缝后露出田母苍白虚弱的脸:“要吵别在我门口吵。”
王赖子一群人噤若寒蝉,直到门再次被关上才恢复了呼吸。
宋昭:“……”
任凭生:“……”
田青:“……”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昨天田姐儿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些?他和任凭生在这里只是起到了一个背景板和被连带咒骂的对象的作用。
门外咒骂声消失,田母紧握着木棍的力气也松懈了,失了力的木棍哐当坠地,田母踉踉跄跄栽倒在椅子上。
“娘!”田姐儿赶忙去扶稳她,“娘,你没事吧。”
田母缓了缓,握住了田姐儿的小手:“田姐儿,你和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田姐儿自知是再也瞒不下去了,一五一十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后,田母一言未发站起了身,拾起地上的木棍指向一角田父的排位,她对田姐儿说:“跪下。”
田青上前欲拦着她,却被田母一掌挥开:“林田,跪下。”
田姐儿面朝着他爹的排位直愣愣跪下了。
“林田,我什么时候教你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爹在的时候我们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让你好的不学……咳咳,尽和别人学些坏的,和王赖子扯上关系,还敢回来骗我……”田母半指粗的木棍一下一下打在田姐儿的几脊背上,几乎没有留情。
田姐儿哭着说:“娘,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
田母充耳不闻,足足打了十棍子才停了下来,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
田姐儿已经满脸是泪,粗麻的衣服没破,背部的皮肉大概是肿了。
田母揉着太阳穴:“林田,昨天的五两银子拿过来。”
田姐儿强撑着疼痛,取了钱过来交给田母。
田母没收,而是颔首示意宋昭的方向:“还给两个哥哥。”
田姐儿照做。田母适时开口:“两位公子抱歉,是我没教好孩子,让她做了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宋昭这钱给出去没想过再拿回来,看着田母的模样,不收这钱田母心中也不会好过。
于是宋昭并没有推辞,拿回了这5两银子。他帮着田吉儿解释说:“田姐儿很聪明,吃一堑长一智,想必他下次是不敢了。”
田姐儿的小脑袋上下点动:“娘,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错了。”
气了这么久,田母的身体状况没办法支撑她再继续生气了。田母逐渐平复呼吸:“田姐儿,你真知道错了?”
田姐儿小鹿似的眼睛直溜溜看着田母,连连应声:“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田母叹气:“对不住二位公子。田姐儿两位公子为你求情,你该说什么?”
田姐儿转身面对宋昭和任凭生,弯腰低头:“对不起,宋公子,任公子。”
她还记得宋昭说过不喜欢别人对他下跪。
“不用,”宋昭扶起田姐儿的手臂,“我们两还该感谢田姐儿的。”
田母以为他在说客套话,没放在心上:“公子说笑了。”
宋昭正色道:“妇人,我们没有说笑。实不相瞒,任凭生是军中大将军麾下的小兵我是军中书吏,军中所有已逝战士的抚恤金我们俩有瞧见过。每个已逝士兵的抚恤金确实都是五两银子,这点我绝无隐瞒,但为何到您手中只剩下一百文,这点我们还需要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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