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选了不会出错的中餐馆。
要了个小包,菜还没上,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
“那姐,你之后都会来给我们翻译吗?”宁祈安问。
“算上这次,要来八周。”
“八周!?那就是我们得听这讲座八周!”宁祈安顿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表情生动。
“虽然每周能看到姐也是好的,但这讲座也太恶心了吧…”
他先肯再否的说法,逗得程鸢笑出了声。
菜陆续送了上来,热气腾腾,散发着扑鼻香气。
程鸢也不急着吃:“谈恋爱了吗?”
她已经步入社会将近五年,对大学生纯真的爱情可是好奇极了。
她一手懒散地撑着头,一手拿着玻璃杯,眼神扫过这两人,难免忍不住八卦。
宁祈安这斯她是知道的,没少谈。
“那天我可是看着了?”程鸢将话扔给李彧年,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净是调侃之意。
记得那晚,车开走前校门口的路灯下。
一个高挑的女孩穿着淡色的长裙,裙摆随着晚风轻轻晃,正踮着脚往这边招手。
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垂在脑后,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摇摆,露出纤细的脖颈,无不散发着青春独有的韵味。
“什么?看到什么了!”宁祈安睁大眼睛,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忙问。
“和小美女呀。”
“只是同学。”李彧年解释。
又刻意的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斟酌用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误会了,姐姐…”眼神意味不明。
程鸢眨眨那双大眼,见李彧年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看着人,故作无辜道:“难道是我多想了?我见着你看她的时候深情脉脉呀。”
他的喉结滚了滚,视线直直撞进她眼里:“我没看她。”
“哦?那你看哪儿了?”
“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你车开远了没有。”
闻言,程鸢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倒是会接话。
“什么小美女?”
“不会是叶津慈吧?”
听到这,程鸢双眼一亮,将身子坐直了一些。
“是我们系的系花,喜欢阿年大半年了。”宁祈安解释道。
闻言,程鸢挑挑眉。
李彧年睨他一眼,随手夹了一块虾条塞进他嘴里,不咸不淡地说:“别瞎说了。”
“怎么就是瞎说了?学校里追你的连男的都有。”
宁祈安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李彧年身体微微后仰,背部靠着椅背,斜眼悠悠给了他一记:“吃还堵不住你俩的嘴?”
宁祈安说这话程鸢是信的,李彧年确实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
她刚想继续说
李彧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那你呢?”
他将身子往后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坐垫里。
“我?我什么?”
程鸢舔了舔嘴唇,想不通话题怎么就突然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大学、现在的恋爱。”李彧年扯唇,气定神闲地说。
听到这话宁祈安猛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毕竟程鸢是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感情的。
“嗯…”她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地想了想,“大学怎么说也算是最后的一块净土,当然是谈了恋爱的,至于现在…”
她抬眼笑了笑:“现在啊,就图个开心呗。”
成年人的世界多麻烦。
今天说喜欢,明天可能就忙着给别人送爱心。
与其较真到最后两败俱伤,不如挑自己顺眼的。
聊得来就多待一会儿,腻了就挥挥手说再见,多省心。
随便应付了几句,程鸢赶紧扯开话题,全然忘了是谁先开的头。
“你们几个还有蒋昭他们平时都喜欢干嘛呀?”她颇有些好奇地问。
“当然是打篮球啊姐,学校下个月还有篮球赛呢。”
宁祈安一提起来,眼里都闪着光。
就差当场给程鸢投个篮了。
这混小子,小时候但凡找不见人了,只要去球场就能将人揪回家来。
记得高中时,因为太将心思放在篮球上,还被叫了不少次家长。
想到这,她便想给宁祈安一个暴栗
闻言,李彧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杯子倒了些茶水,动作颇为随意。
直到水杯被放下,发出轻微的响声:“你有空的话,下个月可以来看比赛。”
他突然出声,看向她的脸,好巧不巧地对上程鸢还未收回的视线,不像是开玩笑的地道。
闻言,宁祈安立刻热情地附和道:“对啊对啊。”
程鸢挑挑眉,想了想,在两个人迫切又期待的眼神下,点头应下。
然而在几分钟后,她就将这事抛到银河外去了。
以至于在真的接收到邀请后,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事来。
这顿饭一吃就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快八点才结束。
然而一出门便傻了眼了
天公变了脸,下了瓢泼大雨,那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让人的好心情毁于一旦。
一脚油门,车子启动。
“诶,阿年你不是说今晚要回家拿资料吗?”宁祈安陡然想起。
闻言,李彧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睫,视线在前方红绿灯处顿了顿:
“不回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宁祈安:“郑老头要的那个?那不是明早一上课就要整理完上交?”
“再说吧。”李彧年没什么反应,不甚在意,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着明早早些爬起来去取也来得及。
宁祈安却咂舌:“你家不是在城西,那得多早起来啊。”
李彧年和宁祈安都是本地人,家离学校大半个小时的路程。
程鸢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的李彧年。
想说顺路可以带人回家,但对方没说什么,便也懒得开口了。
也许是因为雨太大了,到了学校,保安亭的保安竟也不知所踪。
宁祈安干脆开了车门,冒着雨匆匆跑向保安亭,却发现门早已被锁上。
“靠!”他忍不住低咒一声。
雨点打在他脸上生疼,T恤转眼就湿透了,贴在背上凉丝丝的。
学校的道闸不是自动识别的,车没法进入学校了。
他湿哒哒地回了车里,搓了搓满是寒意的手臂,皱眉抱怨道:“这保安也太不尽职了。”
程鸢赶紧递了纸巾过去让他擦擦。
“看看后备箱有雨伞没。”她扭头对着李彧年说
她这车从后座便能将后备箱看的一览无余。
闻言,李彧年直起身子,转了过去:“有一把。”
程鸢正琢磨着刚好,脑子里却猛地咯噔一下:她住的是老式公寓楼,压根没有地下停车场。
等会儿停车后从小区门口走到楼道,这段路怕是免不了要淋雨。
可这雨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格外的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预兆。
这鬼天气,真是让人心里发慌。
“我送宁祈安进去,再出来把伞拿给你。”李彧年当下决定。
程鸢刚想拒绝,话还堵在喉咙口,就见李彧年已经推开车门,雨丝趁机钻了进来。
他撑开那把黑色的大伞,护着宁祈安下了车,大半伞面都往他那边倾。
宁祈安缩着脖子冲着程鸢喊了声再见了,便往教学楼跑,李彧年跟在旁边,步子迈得又稳又快。
车窗外的雨下得更密了,噼里啪啦地敲在玻璃上,模糊了两人的身影
没等多久,那把伞又出现在视野里。
李彧年快步走回来,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些,贴在额前
程鸢降下车窗,对车门外的人说:“送你回家吧?不是要拿资料。”
李彧年:“不用,明早拿也是一样的。”
“那行吧…”话音未落。
忽的一下,本就不亮的周边,瞬间漆黑,吓得人颤了一下。
程鸢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
她向外看去,宿舍楼的灯无一是亮着的。
“我靠,停电了!停电了!”隐隐能听见传出来的喊声。
这下更没必要回去了。
“走吧,顺路,乌漆嘛黑的就当陪我回家了。”程鸢看向他,眨眨眼道。
只见那人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上了车,这会一副顺从的样子。
程鸢将纸巾递给一边的人:“擦擦吧,都湿透了。”
“地址。”打开导航。
“…樱花路华府小区…”李彧年报了地址,声音有点闷,大概是湿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
闻言,程鸢的手指顿住,一时有些惊讶:“我们竟然是同一个小区。”
李彧年握着纸巾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是吗?倒从来没在小区里遇见过。”
程鸢忍不住笑了笑:“是啊,说巧住在了一个小区,说不巧这么多年竟然一次也没遇见。”
她望着前方的红绿灯,倒想起去年秋天,路过小区门口的咖啡店时,往靠窗的位置扫了一眼,就看见个背影。
当时只觉得那背影好看,没在意脸
现在想来,那身形竟和李彧年有几分像。
他侧头看向程鸢:“这儿是我租的房子,我不常来也可能是我太宅了。”
“你住哪栋?”她问
“20。”
程鸢看他一眼,挑了挑眉:“那更巧了,我住19栋。”
“也可以说是很不巧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同时笑了起来。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瓢泼大雨的,她不敢开太快。
“冷吗?”她问。
“不冷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看了眼李彧年湿了一半的衣服,还是开了空调。
“应是台风来了,明天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知道吗?”
“好。”他应声,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也是。”
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此时雨势似乎小了一些。
下车时程鸢卷起裤腿,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颇有视死如归的意味。
下了车的一瞬间,带着雨意的风打在她脸上,还是低估了这天气的恶劣程度,程鸢不禁抖了抖。
还未感受一秒,一个人便堵在她前面挡住了风雨。
“小心。”
李彧年搀了她一把,将伞往她那倾斜。
“我先送你到楼下。”
“好。”
雨滴密密麻麻地落下,打湿了她的发梢,也悄悄浸透了她的衣衫。
每走一步,程鸢就能感觉到脚下的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不断侵犯着她的鞋袜和裤腿。
皱了皱眉,一股不适感爬上心头。
两人艰难地走在小区的路上,明明还早,此时却空无一人,连带着路灯也没几盏是亮了的,黑漆漆的让人害怕。
雨大,风也大,伞几乎是要被刮走。
李彧年皱着眉,手臂用力握住伞柄,隐隐蹦起的青筋能看出力道之大。
见状,程鸢靠近了些,握着他的胳膊,企图分他点力气。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甚至能闻到李彧年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两具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彼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在充满凉意的雨天带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直到人被送到单元楼下。
程鸢冲人摆摆手:“拜拜。”
“伞我找机会还你,晚安。”
“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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